當夜去向爹孃請安之時,看屋子裡沒什麼外人在,只有綠衣一個人在忙着泡茶,就猶豫着小聲將大姨娘的事情告訴了孃親。孃親知曉姨娘現在的狀況後,十分氣氛的當場摔了杯子。
老爹問了原由後,就把聞聲進來收拾殘杯的丫頭打下去,勸慰孃親道:“無崖他爹定也是知道錯了,不是說這幾日都是安生陪着大姐嗎?”孃親還不解恨,咬牙道:“姐姐身子不好也不來說下,至少要咱們有個數,難道說真要我那姐姐死了才罷休不成,那小妖精也是欺人太甚。”
老爹知道大姨娘素來與孃親親厚,所以聽了才忍不住這樣激動,就好聲好氣的說:“大過年的說什麼死不死的這些混話,青州府定是爲了臉面,不想讓咱們知道那些事情,纔沒派人來說的,不是說已經將那小妾看起來了嗎?咱們就當不知道這麼回事,等出了年你就帶思兒去青州親自看看,寬慰下大姐,讓她自己也多想開一些。”
孃親壓抑住自己因生氣而顫抖的手,半天后才嘆口氣道:“哎!也只有如此了。以前見那小妖精覺的她也是個聰明人,如今怎麼就那麼想不開。無若跟了姐姐,以後就是嫁人也能挑個好人家,若是跟着她還指不定會如何呢?更何況她如此做爲,其不是遭了無崖好大的嫉恨!以後等無崖承了爵位,哪還能有她安生日子過。大姐夫這次也真是糊塗!”
聽了孃親的話,我家老爹也不說話,半天后才笑問孃親道:“大姐夫也是夾在中間難爲,這麼多年一直咬牙不鬆口,這次興許是無若那丫頭病的厲害,看着心疼才一時糊塗了吧。”又看了看孃親,反問道:“夫人,若是有人將思兒從你身邊抱走,你會若何?”
“我……”看孃親無言以對,老爹才搖搖頭道:“人都有自己最重要的人或事,當被人奪走後,再聰明的人也會變糊塗起來。”
看氣氛有些壓抑,才笑着上前抱着老爹的胳膊道:“那爹爹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呀?”
老爹哈哈笑起來,用手指點了點我額頭道:“爹爹最寶貝的東西就是我家思兒呢!”說完還朝我眨了眨眼睛,我看的卻是大嘆“天沒天理,人沒人性”,都一把年紀的人了,還能放電把自己女兒電到,真真是祖上遺傳基因強悍啊。忽然又想起雖然我家老爹風流惆悵,英俊無比,但幸運的是對一家人體貼入微,當真是佛祖保佑。遂換上了大大的笑臉回老爹道:“思兒最寶貝的東西是爹爹……還有孃親,還有大哥與二哥。”
孃親與老爹被我的小馬屁拍的不停點頭,笑的是甜蜜蜜,屋裡的不快氣氛遂被清除乾淨。之後爹孃兩人討論起二日要給大姨娘捎帶什麼補品之類的話,我也就沒仔細聽,出門帶着秀蔓兩人漫無目的的走了一陣子,纔回房休息。
二日爹孃將家中珍藏的一株千年老參交給風無崖,讓他拿回去交給大姨娘,並囑咐好多話說:“無崖,回去只管好生照顧你孃親,千萬別惹她傷心難過,就說姨娘過段時間就帶思兒去青州看望她,讓她萬事都看寬點。”
素日在外人面前沒什麼表情的風無崖,拿着千年老參抿嘴笑道:“無崖代孃親謝過姨丈與姨娘,無崖在青州翹期盼姨娘與思兒表妹早日到來,無崖……在這裡給您行禮了。”說完就端正的行過大禮,惹的孃親扶起來後將他好生一頓數落。
看着風無崖跨上寶馬,帶着自己帶來的十幾個護衛奔馳離去後,孃親摸着我的頭出神了半日,直到二哥叫了好幾聲後才拉着我的手返回內院。
—————————————————————————————————
出了正月,老爹就忙着調集銀錢往“綵衣坊“去,孃親則忙着準備我們去青州一行。本來一出正月娘親就想去的,但老爹勸說那樣太過露痕跡,會讓親家面子難看,那樣兩家都會不自在,孃親聽後也覺自己過於急噪,思之再三後只好拖延了行程。
“綵衣坊”因爲有了金錢上的支持,早在年前就已收購下了兩家規模中等的織造坊,將宋天翔挽留下來的老人們悉數派遣過去,在年前就已經開始運作起來了,年後更是又請了不少織工,產出的布匹已經開始拿到店裡出售了。
收購織造坊時,同時還零星收購了一百多畝的桑地。我家老爹知道這些地還不夠養兩家織造坊後,就在佃戶們來府中拜年時,說動了一部分佃戶在來年開春時種桑養蠶。那些佃戶因年前我家免了他們的租子,早就不知如何報答,聽老爹說起後竟有多半數人家同意開春後就開始種桑養蠶。
老爹感激之餘,卻認爲那樣太傷耕,萬一有什麼意外,斷了大家的生路,就建議每家拿出一半地,如果效果好的話,來年再行擴展。如此桑田便湊足三百畝左右,只需在今年預先收購一部分蠶絲,待以後時間寬餘再稍微收購一些現成的桑地,如此來年的“綵衣坊”就完全可以自給自足了。
期間宋天翔的經商天分被充分揮出來,年前僅用半個月時間就將所有瑣碎事情整理好,讓織造坊在織布時比平日多加一根沙線。在年後一出年試營業時,大力推薦這種布,僅僅一個月時間,不緊老客戶開始回頭,就連附近鄉鎮上的大戶人家也開始攀比起來,皆願到“綵衣坊“購衣。
這讓綵衣坊先前分出去的幾家店吃了大憋,想要生產出同樣的布匹,但卻苦於時間不足,加上一些有手藝的老人,早早都被宋天翔與大師傅以家主之名請走,若再用以前壓低價格的辦法,自己已經吃不消了。要時間沒時間,要技術沒技術,因此只能乾瞪眼。
—————————————————————————————————
見綵衣坊暫時穩定下來,書院學子也比往年又有增加,孃親才帶着我與二哥去了一趟青州府,見到大姨娘已經略有起色,才放下心來。
兩人見面就在房裡說了好長時間話,不知孃親如何勸慰的大姨娘,反正大姨娘氣色是一日比一日裡好起來。
我怕吵了大姨娘靜心修養,只在晨昏請安時儘量說幾句笑話,逗大姨娘笑上一會,平時儘量就不再過多的去打擾。
只不過有一次請安時,大姨娘聽孃親說我剛學了新曲子,就提出讓我彈上一曲解悶,待看到我用的琴是古玉琴後就突自笑了半天,我則是被臊的無地自容。
住了半月左右時間,我與風無崖也沒見過幾次面,他現在不單每日裡要花很多時間用在學習上,還要跟着姨丈開始學着處理一些政務上的事情,應酬一些人情世故。
我們走的前一晚他才偷了閒,跑到我房裡說了半天話。不知他從哪兒知道我每日裡都逗的大姨娘開懷半日,就笑道:“小思兒越成了開心果了,人見人愛了呢!”。被我白了幾眼才訕訕笑着指點起我的棋藝,直到後來他房裡的小廝來報說老爺請少爺去說話,才難捨的離去。
大姨丈可能也因爲愧疚,我們在的這段時日裡都是儘量抽時間陪着大姨娘。而綠衣從紅衣那裡打聽回來的消息是,姨丈自從大姨娘吐血後,就再也沒去過那九姨太的小院子,這讓孃親很是滿意了一把。還有一個是大姨娘陪嫁過來的老人,偷偷告訴綠衣說,是老太太了狠話,若那九姨太再惹什麼事端,就直接將人攆出去,竟然敢鼓動自家男人違逆不孝,簡直就是天理難容。還說現在府里人都是盼着她能惹出點事來,畢竟那麼多房的姨太太都等着看笑話呢。不過那九姨太自從被禁步後,就再也不鬧了,甚至連平日裡兩個貼身丫頭也不出院子一步。
我想興許是她受了這次的打擊徹底死心了吧,正所謂哀莫大於心死。自己親生女兒根本就不認識她,費盡心思搶回來,竟然日裡夢裡都喊情敵做孃親,在自己身邊只哭鬧不停還因此害了大病,心疼與悲憤糾纏,加上本來對自己疼愛的丈夫在關鍵時刻只顧着大房太太,根本不在乎自己所受的委屈,纔會有如此反常的行爲吧。
這些實在都是我無力去改變的,同情她但不代表會去幫她,畢竟我們與她雖然是明面上有着那麼一點親戚關係,但實際上其實是那種仇大苦深的關係。
我也終於見到被大家疼愛的風無若,果然是遺傳了她孃親容貌上的優良基因,生的很是嬌美可愛,粉嫩粉嫩的,成日裡笑的咯咯響。每次見面都是逗的老太太開心不已,可能從小跟着大姨娘過的原因,見了大姨娘總是纏着大姨娘抱抱,看的出大姨娘也是真心疼愛她,每次見面都是溫柔十足。姨丈見了就更是慚愧,覺的無端冤枉了大姨娘,於是連派人偷偷去瞧九姨太的人也叫了回來。
孃親看了後總算放下心來,帶着我們回了山州,幾個月後京城接連傳來的消息,讓全家因此越歡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