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美人娘躺在炕上先是聊我腹中的寶寶,後來又聊到遠在山州的二哥與二嫂,提起即將臨產的二嫂,美人娘說二嫂身邊也沒個體己人,就二哥那麼個大老爺們,又要忙着照顧書院,又擔心照顧二嫂的下人們粗手粗腳,不能好好照顧二嫂,所以美人娘想自己趕回山州親自照顧二嫂。
明白美人孃的心意,也爲美人娘與二嫂的關係能好到這樣而欣慰,但又擔心這大冷的天趕路讓娘身子受屈,故而笑道:“這大冷天的趕路委實不易,娘何苦讓爹爹與大哥在京中憂心,再說祖宅那邊不是還有綠姨嗎?娘且寬心一二,等天氣回暖時,孃親與女兒的車隊一起回青州再返回山州也不遲,估摸那時二嫂也是時間剛好。”
美人娘起初還是猶疑不定,卻在想到我因初查有孕,自然不能跟風無涯他們趕回青州過年時,才換上了笑顏直道:“罷了、罷了,娘就聽我家閨女的話吧”。
就在娘倆都被熱乎乎的炕頭給暖和的昏昏欲睡時,猛然間前院的鞭炮聲響成一片,比方纔拜壽時的動靜還要大了許多。
巨大的聲音驚得睡過去的美人娘猛然睜開鳳目坐起身,直嚷道:“阿米託佛,這是怎麼了?”。
猜想美人娘定是睡迷糊了,還沒反應過來自己處在哪兒,纔會如此大驚小怪。趕緊上前拉住美人孃的手,幫她撫摸胸口安撫美人娘道:“八成是前院送客正放鞭炮呢,孃親莫怕!孃親莫怕!”
繼而學着美人娘小時候哄我們三兄妹受驚時的方法說道:“夥計來家。夥計來家,扯着耳朵嘟一下就好了!”
長舒一口氣地美人娘瞧了瞧四周,纔算是清醒過來,加上被我這麼一鬧騰,忍不住嗤笑起來,不依地白了我一眼後揉揉自己太陽穴嘆道:“哎年紀大了呀,這覺也變得少了,晚上睡不着,白天又老愛迷糊但又實在是睡不踏實。不過剛纔那一覺倒是睡的好,只那麼一小會就做了個夢。夢裡你二嫂正在生產,給娘生了個大胖孫子,我高興的啊是跪在佛祖前面謝啊謝啊……哪成想響了這麼個大動靜,真是嚇死爲孃的了,還道我那大胖孫子出事兒了呢。”
知道娘說的是實話,人年紀大了,這覺自然比年輕時要少許多,加上如今美人娘心裡又記掛着山州老家的情況,自然覺便更少起來。
“女兒知道,只不過是個夢而已。等會酒席散了,咱們再到前頭去瞧瞧,借這空擋孃親您再睡一會吧。”上前請抱住美人娘讓美人娘靠着自己再繼續睡上一會。
美人娘沒說什麼,只微笑着閉目開始養神起來。經歷歲月的手則有節奏的輕拍着我的手,彷佛在說我還沒睡着,思兒可以繼續與娘說話般。
抱着美人孃的我看着美人娘安詳地睡顏,不受控制地想起前世我那可憐地媽媽,這麼多年過去了是否已經遺忘了我。遺忘了那個曾經既聽話又不聽話的女兒,若是我沒有離開他們,現在他們應該早就可以做外公外婆了。
由記得前世每天晚上爸爸媽媽都是九點多就睡覺,凌晨二點多就會醒過來,怕吵醒我們兄妹,影響我們二日的學習與工作就只好躺在牀上等着天亮,等着兒女醒後纔會起牀爲我們做早餐。
一日復一日,就這樣每天凌晨爸媽的房間裡永遠是在凌晨二點亮起燈,那電視開的聲音幾乎與沒開一個樣。爸爸媽媽就那樣互相依偎在一起,欣賞着電視裡劃過的無聲畫面。
靜靜的夜裡熟睡的兒女,醒來卻絕對不出一絲聲音的父母,那畫面一直是存放在我內心中最溫暖的畫面,若不是那年大學放假,回家一夜睡不着跑去敲爸媽地房門。撒嬌要與媽媽一起睡的我。結果躺在爸媽中間聽爸媽給我講述日常的生活,我也不會現這番情景並記在心裡。
覺懷裡美人娘先前無意識拍着的手慢慢停了下來。我地脣角不自覺地跟着心情微仰起來,按照美人娘先前的節奏輕拍着美人孃的背哄美人娘入睡,只望美人娘這一覺可以睡的香甜纔好。
久久之後,前院還是派來了婆子,打碎了美人孃的好覺,就聽那婆子在門外稟告道:“兩位主子,老太太讓奴才過來說聲,說東宮太子陪着太子妃回府來給老太爺賀壽了,讓兩位主子這就過去陪陪”。
已經徹底清醒過來地美人娘,舒展下眉頭纔對門外的婆子道:“回去轉告老太太,我們這就過去。”
我與美人娘將身上的衣裳整理妥當,正粘了水將有些凌亂的型整理過,才趕到前院。
到的時候,所有人已然都行過了大禮,東宮太子趙恆林已由外祖父等男子陪伴前往前廳敘話,而大表姐新寧則在外祖母與大舅母等人的引領下去了後院。
後院迎客廳中,入座前一衆女眷又皆行過跪拜之禮,才見如今貴爲太子妃的大表姐新寧微擡素手讓大家各自入座。
我與美人娘與衆人一起行禮過後纔來到大姨娘身邊,大姨娘見我沒有異樣便安心與衆人一樣望向大表姐,打量起這位東宮之主。
一身華服的大表姐如今已有福的跡象,比多年前那個清新輕盈地小姑娘比起來,少了一份天真,多了幾分雍容與華貴,對在座的每個人都是噓寒問暖一遍,儼然一副親和的模樣,讓在場衆人除了府內的直系親眷之外,所有的人都鬆了一口氣。
大表姐在照顧了在場每個人一遍後,才與外祖母說起了話,後又與大舅母說了一會話的即揚眉望向我坐着地方向,朝我微笑着輕點下頭,臉上寫着“許久不見可還好?”地表情。
我也只好微笑着回以“我很好,表姐儘管放心”的表情,兩人就這樣在一屋子地女眷中用眼神交流了片刻,直到已經將滿九歲的趙康年在僕役的簇擁下走進來時,纔將視線轉移到這個當年抓着我衣袖不放的小傢伙身上。
小傢伙長的不怎麼象東宮太子,要隨母親多一些,應該說長的隨其舅舅衛新傑要多一些,在一身大紅世子服飾的襯托下,倒有那麼一丁點玉樹臨風的味道,可惜這點味道在見到自己母親時便蕩然無存。
在向大表姐行過禮的小傢伙後,便如同多數孩子那般毫無顧忌的撲進自己母親懷裡,也不去管是什麼場合的尋了個舒服位置,才轉身肆無忌憚的打量起坐在下面的一衆女眷,那種眼神如同在說“你們現在好向我行禮了”。
大表姐尷尬地笑了笑,隨即責怪的看下身邊的小太監,吃了警告的小太監趕緊上前對趙康年哄道:“世子爺,您看奴才給您上了一個好座,您……”
“不要,給本世子滾開……每次本世子見到母妃你們都這樣嗦,真是氣死我了,小心我稟告父王,讓他砍了你們的腦袋。”小傢伙惡狠狠地將那小太監罵了一頓,覺得不過癮還以手做刀狀朝那小太監不斷地揮舞着。
小太監白了臉色一副欲哭的表情,大表姐新寧則尷尬不已,小聲對趙康年說了幾句話後,小傢伙才滿臉無奈的從自己母親懷裡跳將下來,乖乖坐到小太監扶着的椅子上。
五卷?終爲連理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