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衛府的日子流水般度過,來賀壽的客人已經全部走完,只剩大姨娘與孃親兩人因爲路途遙遠未能經常侍奉雙親於前,所以被老太君強行多留了些日子,但實在年關將近,而北方的風俗又是嫁出去的女兒是不能留家中過年的,傷懷之餘,也只好安排下人爲兩個女兒多多準備各種禮品,生怕委屈了這兩個寶貝女兒。
離京的日子定在兩天後,這兩天父親決定帶我們三兄妹大逛京城。而風無崖則跟着姨丈到處拜訪與家族有着各種聯繫的京城高官貴戚,還要接受他們的回訪,已經好幾天沒怎麼見到他的影子。
清晨收拾妥當,早早就到外婆房中請了安行了禮,美人娘帶着經過外婆點頭同意,今天與我們一起出行的衛新傑,返回“燕旋閣”等侯去向外公行禮請安的父親回來。
父親回來後面色有點難看,看到出迎的孃親想說什麼時,又看到我們早已等侯在小廳時,才換上溫柔的笑容摸摸小輩們的頭,打起精神吩咐下人去備車,出去逛京城最繁華的大街“龍翔街”。
衛府僕人知道是府上三姑爺叫的車,準備全家人出行遊覽用的,所以特意準備了幾輛穩固卻顯精巧的馬車,這樣馬車即不會佔多少車道,又比大型馬車更方便穿梭於人羣中,是年關時間出行乘坐的最好工具。
出了府門還是老規矩,兩位哥哥帶着志滿與大哥的隨身小廝坐一輛馬車,我和父親母親共乘一輛,因爲天冷所以給綠衣與豆蔻也多要了一輛簡陋點的馬車。
街道上全部是出門採辦年貨的人,一路上擁擠不堪,幸虧細心的管家給我們安排的三輛馬車小巧靈活,倒沒耽誤多少時間就很快來到“龍翔街”,這條街是京城有名的老字號,大齊所有高檔貨基本在這裡全部有出售,與青州的繁華商鋪不同,這裡每家店面都是裝修的古樸有香,充分顯示着自己百年老店的風采,可能因爲其賣的皆是高檔品,因此到沒了別的街道上的擁擠,略顯冷清幾分。
將馬車留在路口,父親先是打賞趕車人一些錢財,又吩咐他們好好看車,不可與人生爭吵,幾位趕車人看上去還算老實,並沒京城人的那股子傲勁,接過父親的打賞後又是鞠躬又是說謝的。一行人沿街逛起,每逛一家店父親都會詳細爲我們解說這家店的歷史。
逛完幾家古董字畫店,父親將買來的幾樣小件物品交給身邊伺候的小廝抱着。打頭走向前面不遠處的一家珠寶飾店,到的店門前時停下身轉頭對着美人孃親一笑,美人娘頓時滿面緋紅。看着兩人之間忘情地來回暗送秋波,我滿頭黑線的想,難道這家店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不會是老爹老孃的定情之地吧?
舉步進店,只見櫃檯後端坐着兩位年約五十多歲的老人,旁邊幾位學徒打扮的小夥計見到有客人光顧就笑着起身相迎,待看仔細來人後,就提出將人迎進邊上的小房間中,說是專門爲帶有女客的客官設置的。老爹聽後滿意的點點頭,讓他們將最新的貨拿進來看下,過了片刻後就有人拿了兩個盒子進門來,將盒子放到桌面上,小心翼翼的打開,介紹道:“這些樣品都是本店最新的式樣,很受京城貴婦們的歡迎,願貴客能挑選到讓您稱心如意的”。
老爹細細挑選了兩樣用黃金打造上嵌紅寶石的頭簪放在手裡把玩一會,見孃親輕輕搖了搖頭,便笑着放下重新挑選起來,最後終於挑中一支看上去即簡單又大方的鳳釵讓夥計包起來,小夥計見挑了半天也只才挑了一樣,臉上略顯輕色,但又不敢真得罪貴客,收了錢就到前臺結帳去了。
見夥計出門後,美人娘輕聲和老爹說了幾句話,老爹聽完後起身走出去,半天后先前端坐櫃檯的兩位老人其中一位,抱着一個精巧的小盒子跟將進來,恭敬的將手中小盒子遞給老爹道:“客人看仔細了,這可是客人想要的東西?”,老爹打開盒子後用店家提供的白布,捏起裡面的碧玉簪子,將之對着光線觀看一番後,搖頭道:“我說的是十三年前貴店賣的那種西產玉簪,這玉簪看上去雖象卻有幾分差別,還請店家多多費心”。
老人爲難的看看老爹之後,才道:“小店是曾經出售過這種西產玉簪,但因爲其產量極少而貴重無比,當年小店也只得了兩隻,一隻被當科狀元郎買去,另一隻則被一位官家千金買走,小店從此就斷了貨。貴人手裡的這隻還是因爲總有人問起,東家纔派人千辛萬苦收來的,雖不如當年的那兩支純正,但也是絕對的貨真價實。”
孃親起身拉了拉笑着想說什麼的老爹衣袖,輕聲對老人回道:“那就算了,只是聽說那簪子有點特別,所以才問起,既然已無存貨,那就先謝過老先生,我們這就告辭了。”
老人躬身回禮道:“夫人的話讓老朽汗顏,今個實在對不住貴客了。”
那兩隻簪子一隻被狀元郎得去,一隻被某位官家千金得去,想想最大可能就是我身邊的這兩位,我偷笑半天,感情老爹和美人娘是故地重遊來了。
出珠寶店後,二哥直嚷嚷自己餓的慌,老爹看看正到午後用餐時辰,就打頭陣進入一家上書“狀元樓”的酒樓,點上一間不大不小的包廂後,全家人安坐。小二勤快的跑上跑下伺候着,端上幾杯極品綠茶,聽老爹點完菜後,吆喝着下樓去了,二哥和衛新傑抱着我趴在酒樓窗戶上看樓下來往穿梭的行人。
吃飯時一直不太出聲的大哥問老爹道:“這家酒樓可是當年爹爹點花時宴客的酒樓?”
看着我們都豎起耳朵仔細聽着的模樣,老爹笑着點了點頭,便故自沉醉於當年打馬御街前,常赴瓊林宴的光景中去了。邊上衛新傑興奮地喊道:“我知道,每科狀元郎都是先在御花園點花,帶花巡遊之後再赴瓊林宴,最後都會選這家酒樓大擺宴席請客,這都成京城一景了,所以這家酒樓纔敢掛起“狀元樓”這牌子!我還聽父親大人常提三姑父當年高中頭名狀元時的風光呢,所以我不想做武將,我要做那打馬御街前,趕赴瓊林宴的狀元郎!”
聽衛新傑小臉激動講完後,老爹淺酌一杯清酒,抿嘴笑道:“呵呵……風光也就只是一時罷了,後面的辛酸只有自己清楚,倒還不如做閒雲野鶴來的自在些,新傑年齡還太小,以後自會明瞭其中訣竅的。”
聽爹爹說起往事,美人娘趕緊爲老爹又斟上一杯清酒,笑着說:“和孩子們說這些做什麼,他們都有自己的造化,可不用我們擔心什麼,新傑有大哥這個父親,不用科舉亦可做個小官小吏的,他有這個志向倒也難得。”
哎!我家老爹自是對美人娘言聽計從,也不管邊上正聽到高興只處的我們,馬上轉口說道:“呵呵……那就不說這些,別看平日裡這家酒樓生意只算尚可,但若是在舉行科舉的年份裡,就會異常熱鬧,所有學子在京城中都會到這裡吃上一頓飯菜,喝上一杯清酒,借下這所謂狀元樓的光,給自己尋個好兆頭。到那時候想找個包廂那是不可能的,多少名門才子也是擁擠在樓下用餐。當年爹爹趕考在這裡用餐時倒也交往到幾位人生知己,當時也算的上少年知己了!”
吃完飯後大家又順着街道逛了一圈,買上許多在山州見不到的東西,返回路口馬車,滿載而歸。
回到衛府時已接近傍晚十分,外婆打人來說眼看着自己女兒就要離開,離開前這幾日就請三姑爺一家暫時到老太君房中用餐,好敘天倫,慰寄離別。
全家這又打道外婆房中,陪外婆好好的吃了晚餐,吃完飯後才返回“燕旋閣”,我們兄妹三人回房休息,孃親忙着指揮丫頭開始整理打包行李,將幾位舅母與老爹舊日朋友送的回禮歸置妥當,這才休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