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風景還是那些風景,路人還是那些路人,但換個心情看卻又美好上許多,尤其是與自己愛着的人一起觀看,更是美不勝收。
縮在風無涯懷裡伸手掀起車簾一角,與風無涯兩人腦袋擠腦袋的看田裡農夫忙秋收的情景,兩人臉上都是放鬆而滿足的神情。
田地裡大人們顧不得擦拭汗水忙着收割,天真的孩子們三五成羣的盡情嬉鬧着,一個皮膚黝黑的農婦對着一個小男孩大喊道:“讓你個小兔崽子給您爹去拿水,沒聽到啊……我叫你不聽話!”說完就從腳上脫下一隻鞋子朝小男孩大力摔去。
扎着朝天辮,穿着大肥衣裳的小男孩輕巧的躲避開天外飛鞋,哇哇叫着“不敢了,人家再也不敢了”,朝田邊飛跑而來,其它一起玩耍的孩子們都哈哈大笑起來,嘲笑小男孩的狼狽模樣,甚至還整齊的唱起了順口溜,猜想那些孩子肯定經常唱纔會唱的那般齊聲吧。
飛跑到田邊的小男孩,在快拎起一個盛水的皮囊後,看到我們這隻豪華氣派的車隊,不由的停下腳步,帶着好奇與仰慕的目光打量着我們。
面對孩子敬仰的目光,騎在馬上的士兵驕傲的昂起頭、挺起胸膛,用最好的軍姿來回報着值得欣慰的目光。
拿起纏繞在我腰際上風無涯的大手,伸出車外朝小男孩輕輕晃晃,看小男孩“咻”的一下臉紅起來,不由開懷不止。輕笑出聲。
風無涯也跟着輕笑出聲,收收手臂放下簾子笑道:“思兒聽剛纔那孩子的話耳熟嗎?”。
“……”黑線啊黑線!被抓着小辮子了!
“每次思兒撒着嬌,對我說思兒再也不敢了地時候,爲夫都覺得這世間再也沒有哪個人兒能比我的思兒討喜了。謝謝你思兒,讓我可以體會到這種感情與依戀。”
“無涯……”謝謝你能抓到我的小辮子,原來被人抓住小辮子也會有別樣的滋味啊。
看着他眼光依然透過薄紗留戀着已經遠去的風景,情不自禁地將他的臉掰向我,對着他輕語道:“從小到大,每次看你擺起臉,就會忍不住說出那句話。不想你有任何不開心,只想你擁有所有的快樂,你每次開懷大笑的時候,都會覺得特別滿足,覺得原來我常相思依戀的男子,一笑竟然可以值千金!”
風無涯眉毛不受控制的跳幾下,不知應該是哭還是笑,只好反問道:“思兒這是夸人還是損人?男子一笑值千金?”
呃,又說錯了?我是真地願意用千金買你一笑啊!又想起這話對男人來說,或許是一種侮辱吧。趕緊說道:“人家再也……”,現又要順口說出不敢了的話,只好閉上嘴,委屈地看着風無涯。
大眼睛眨一下。知道人家不是故意吧?
大眼睛眨兩下,知道人家是爲了你好吧?
大眼睛眨巴三下,知道人家要說什麼了吧?
還不知道?那我繼續眨!眨到眼睛酸澀時,風無涯才噴笑出來,摟住我輕吻起我的眼睛。不偏不向。正好是左眼三下,右眼三下。
車外的護衛被素來不喜言笑的世子那幾聲大笑,震得亂顫幾下,抓住馬繩不停地喊着“喁喁……”,隊伍一時有點不受控制起來!
親了整整九下後,風無涯才用黑亮如暗夜星光般的眸子盯着我,笑道:“怎麼不繼續說了?下次敢中間卡殼,看我怎麼收拾你!”
嘿嘿乾笑道:“討厭,就會威脅人家。人家還不是怕你嘲笑人家”。
“人家……人家……嘿嘿,希望在我們白蒼蒼時,思兒依然可以笑着對我說出人家兩字。”。
“會的,我們一定會的!”只要兩心相悅心相依,我相信我們絕對可以的,我也無數次想象過。白蒼蒼的兩人攜手看夕陽地畫面呢。
兩人就這樣跟着被風吹得一晃一晃的車簾輕晃。想起了當年不經意間說過的話:記得當時年紀小,你愛談天。我愛笑。
悅耳稚嫩的歌聲順風遠遠飄來,讓我們看到了一種叫簡單地美,一種叫過日子的生活,也看清楚了兩人的共同願望。
在車隊剛到山州城外時,就看到大哥與二哥兩人帶着幾個下人在城門外迎接我們。
看着已經下車騎馬的風無涯笑着與兩位兄長擊掌而笑,二哥老大不客氣的給風無涯當胸兩拳,惹得邊上大哥責備連連時,笑容不由爬上臉龐。
忍住滿心歡喜,坐在車內靜候馬車緩緩馳向常府,去見可敬可愛地雙親。
百年黑色木門顯然被重新粉刷過,換成了熱烈而喜慶的大紅色,陳舊的府牆也被重新修整過。
伸出牆頭的百年老樹那濃郁的綠,與門前搖旖多姿地紅燈籠的紅,都讓我無限歡喜,以後若誰再敢和我說“紅綠搭配醜八怪”,我就跟誰急。
這裡承載了我太多的記憶,這裡生活着我在這個世界上所有依戀着的人,吾愛吾家,嘿嘿,最愛吾夫。
馬車穿過那些熟悉的、陌生地來看熱鬧的鄰里們,在門前停下,從紗簾看到身着白色儒服立在門前,衣袂飄飄的老爹,忽然覺得出嫁三日如三年般長久。
扶住風無涯伸過來的手緩緩走下車,與老爹相視一笑,看得出來爹眼中隱藏不住的感慨與思念,走上前去向老爹深深的行上一禮,父女二人沒有說一句話,千言萬語只在一念之間。
又轉身對着衆位鄰里行禮之後,才隨着家人向大廳行去。
廳裡是美人娘與腹部微隆地二嫂正在調整着桌上擺好地茶果。見到一衆人有說有笑地走進院子,急忙迎了上來。
再也不忍不住自己地情感,走上前緊緊握住美人娘地手,看美人娘抿嘴一笑一嘆再一笑,也跟着笑出來。真想給孃親一個大大的擁抱啊,可是卻有這麼多人在場,哎!
與二嫂見過禮,才被孃親領着進到後院。風無涯則跟着老爹與大哥、二哥留在前院迎客。
來到後院就打秀蔓與怡卉等人去與自己的家人團圓去了,孃親看着兩個大丫頭離開後,才問道:“這兩丫頭還成嗎?沒有給你惹什麼亂子吧!”
笑孃親激動下還能記住這些。笑着回道:“沒有,她們兩人乖巧的很,連無涯也誇她們心細呢!”,孃親聞言皺下眉,換上笑容道:“這就好,不成的話家裡再派兩個過去也可以,別因她們伺候你多年,就慣着她們。”
“恩,知道了。娘……女兒好想您,想抱抱您呢!”臉紅的偷看下二嫂。見二嫂拿手帕捂嘴賊笑着,羞澀跺腳轉過身去。
孃親狠狠地瞪二嫂一眼道:“怎麼?就興你天天抱着娘不放,就不興你小姑子抱上一抱了?”
二嫂笑出來嬌道:“哪有,媳婦是笑妹妹幾日不見就學會抱抱了!娘冤枉人。媳婦不依!”說完上前抱着孃親胳膊搖晃不止,看來孃親與二嫂相處的真不錯,儼然已是母女般的感情了。
孃親拍開二嫂的手,走到我身前,抱着我咯咯笑道:“呵呵……娘啊今天只抱女兒。不抱媳婦,看我家媳婦怎麼辦。”
二嫂掘着小嘴委屈地糾着手帕,美人垂越楚楚動人,看得我都替她難過,遂轉向孃親到:“娘……”您別這樣。
孃親知道我要說什麼,笑着阻止道:“好了,知道你想說什麼,這是你二嫂逗弄你呢,她哪兒來的那麼多小性子”。
二嫂也擡起頭笑了起來。原來竟是“婆媳聯手戲小姑”啊。
真是天沒天理,人沒人性啊,我家美人娘從此不是我一個人的了,嗚……
稍後孃親讓二嫂去歇息會,二嫂不依說要配小姑子,孃親笑罵道:“人家婆婆說話哪個媳婦敢回嘴的。就是你天天違着孃的意思。等你給咱家生下小孫子後,看娘怎麼收拾你!”
聽的二嫂滿臉黑線。忙不迭的領着自己丫頭回房去了,在院子裡聽孃親笑出聲,不由翻了幾個大白眼。
房內靜靜依靠着孃親,任由孃親撫摸着我已經盤起的夫人髻,許久之後,孃親才問:“無涯對你可好?”
我點點頭輕輕道:“恩”。
美人娘又問:“你公公與婆婆對你可好?”
又點點頭道:“恩”。
“這就好,娘也可以安心回京城了,以後的路都要靠思兒自己去走,爹孃都幫不到你了,多與你二哥聯繫着,有什麼爲難的事,就讓你二哥去做吧。”說完這些,娘地眼裡就溼潤起來。
“娘,您幫思兒已經夠多了!”您幫我慢慢適應這個世界,幫我從走路開始,一點一滴的融入這個世界,讓我從最初的惶恐到安心再到依戀,您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母親,你給了孩子們最需要地愛與寬容,您寵愛我們卻又訓誡着我們,讓我們沒有在溺愛的海洋中迷失自己的方向。
這些已經足夠了,剩下的道路就由自己來走,“您也要多保重,沒事多想想開心的事情,多想想我們兄妹三人,多想想您可愛地小孫子,莫再與爹爹鬧脾氣,爹爹可是難得的好夫君,好父親!”
聽我這麼誇自己老爹,孃親撇下嘴說道:“哎,你還不懂,男人不哄着怎麼能留住,有時候你耍點小性子反而更能留住他的心,別總一味的去由着他,這終歸是個度字,要把握好了纔好。與你爹做了這麼多年的夫妻,你爹那些小心思娘已經瞭解透徹,心裡都有數。你呀……就將心思全放到無涯身上就行了。娘讓你二嫂給你配了幾幅湯藥,你回去按時吃着調養一下,沒了就讓人按方子去抓,等過了年給風家生個大胖小子,你這一生就不用愁了!”
“娘,女兒知道,女兒不會給您添愁的”。
前院傳來鞭炮聲,看來是賓客上門了,收拾下情緒與孃親準備起身接待女客。
五卷?終爲連理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