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從房裡出來的婆媳兩人,關係生了奇蹟般的逆轉。
美人娘可憐二嫂自小沒了雙親,缺少家庭溫暖,所以開始了自己的母愛大贈送行動,對二嫂關愛有加。二嫂則是如同吃到糖果的孩子般,整天膩在孃親身邊。讓我那脆弱的小心肝酸酸地難受,狂吃二嫂的醋。
孃親抽空就教導二嫂一些禮儀與待客的訣竅,二嫂因爲很少接觸過,學的無比認真。
眨眼就到了年關,大嫂因爲要打理駙馬府,來舍人府的次數少了很多。孃親除了偶爾會去看看小孫子外,平日裡就帶着我與二嫂兩人打理家務,我因事先跟着孃親學了幾年,大部分事情都已經清楚,也能應付自如,但每次看二嫂面帶驚奇的表情與急得團團轉的模樣,就別有一番感觸,可愛的活潑的聰明的好學的。總之生活裡充滿了快樂,還有什麼不滿意的,連空氣裡都有着幸福的味道。
貞觀十九年,大年三十,雙親只帶着我一人進宮參加宮中年夜慶,照例是豐盛而冰冷的晚宴,依舊是華麗而空虛的宮廷盛典,直鬧到凌晨纔回到了府裡。
因爲已經成親而又無官職的二哥,帶着二嫂留守府中,按照孃親事先的囑咐,安排好了一場家宴。
大哥一家則從宮中直接回到駙馬府,舉行祭拜儀式後才趕到舍人府,祖孫三代,老少十數人這時才能圍坐在一起吃一頓真正的團圓飯。
雖然席上少了往年都在的風無涯,感覺總是少了點什麼。但想到明年這個時候自己就將在風家過年,兩人多地是廝守時間。遂放下對他的牽掛,將自己心底的情緒隱藏妥當。與大嫂、二嫂說笑起來。
這一夜生平一次放任自己,藉着酒力任由孃親抱在懷裡,如同大嫂抱着熟睡地小延瑞一樣。被輕輕安撫着。
初三到衛府出門時,也沒了往年的熱鬧,蕭瑟的讓人心寒。
先八皇子與大表姐今非昔比,已經不能再隨意回孃家出門。大哥夫婦在這一日依例需進宮面見皇后娘娘,二哥雖然因爲二嫂沒孃家地原因,被雙親帶到衛府來聯絡感情,但礙於衛府對二嫂的不待見。還不如不來的好。剩下的是大表哥與其他幾位已經成親的表哥都帶着媳婦出門去了。風無涯即使是代表大姨丈他們來出門,也是被請到前院男客席上,絲毫見不得一面。
與最近正在議婚的新嘉,相互依偎着靠在暖炕的軟墊上,小聲說着悄悄話。邊上二嫂正專心地吃着炕桌上零零散散擺着地各色茶果。
無意中提起當年外公大壽的情景,回憶起當年坐滿炕頭小姑娘們,有說有笑有鬧的熱鬧情景,對比起現在三人大眼瞪小眼的冷清場景,還真是花開花落似流水,人去樓空兩不知。
新嘉偷偷望一下二嫂,見二嫂被一種帶藥味的點心吸引住,絲毫沒有興趣注意我們地打算,才趴在我耳邊小聲說道:“聽說二堂姐那邊現在不太好哦。”呃。新茹表姐?因爲大家刻意隱瞞的原因,所以想要知道她出嫁後的情況還真的很難。
有點心動加好奇的問:“二姐姐怎麼了?”
新嘉撇撇嘴繼續道:“還不是銀子鬧的,娘說的還真是一點沒錯,貧賤夫妻百事哀。”新嘉的話讓我更好奇起來,二表姐嫁的那人怎麼說也是城主府地庶子。怎麼會提起貧賤夫妻百事哀這話。
新嘉看我不信。趕緊又向前趴了趴,用手捂着小嘴嘟囔着。我拼命忍住耳朵上傳來的瘙癢感聽她說道:“你知道二姐夫只是府裡的庶子吧?”點點頭表示知道。
“那就是了,城主府的規矩咱都知道,在確立世子後,其它成年的少爺都必須離開城主府單過。殊不知爲了不分散城主府地勢力,那些落魄少爺能分得多少家產可想而知了。”這個當年聽大姨娘與孃親提起過,後來聽風無涯也提起過,只是沒想到會有這麼糟糕。
“那二表姐地嫁妝不是挺多的嗎?兩人好好過日子應該不會差到哪兒去地吧。”不說衆多親戚的添箱錢物,就光二舅母一人的數量就足夠了,二舅母可是將所有私房錢都掏出來給衛新茹做了嫁妝啊。
“若二姐夫是個好的,倒也不至於這樣。只是二姐夫當年也是有希望問鼎城主之位的,只因一些事情得罪了人,才被提前分出府來的。一口氣堵在那裡,不光將家產與二姐姐的嫁妝揮霍一空不說,對二姐姐更是非打即罵,每日裡只催着二姐姐向孃家要錢”
“……”天沒天理,人沒人性,封建禮教培養出的沙豬文化。生平最鄙視拿老婆出氣的男人,這是典型的家庭暴力呀。新茹表姐只是一介弱女子,如何能承受得了這些。
被“家庭暴力”這詞一衝,實在聽不下去了,直接問新嘉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家裡人必定都是知曉的,難道祖父與二舅父他們就不管管嗎?”
“起先祖父還關心得緊,但自從二姐夫被分出府後,祖父就不過問這事了。祖母也說二姐姐嫁的遠,家裡想照顧也照顧不到,如果幹涉的多了還會引起親家的不滿。還說二房若是經濟寬裕,不如出點銀子多給新景表哥鋪下前程,新景表哥日後若是出息了,到時候二姐姐自會無事。”我的個乖乖,徹底無語了,家人難道不是因爲血緣而緊密的聯繫、團結在一起,因爲親情而互相關心,互相愛護嗎?
從新嘉那裡知道了新茹表姐的事情後,就如鯁在喉,無法平靜下來。在離開衛府時,看外婆與幾位舅母對我家二嫂的愛理不理,就更是厭惡起來,難道禮教所提倡的“仁義”二字,都只是虛情假意,難道在這世間除了利益就沒有真情了嗎?
回到府中私下和老爹抱怨了幾句,老爹笑笑說:“思兒能看清這些實屬不易,但爲父希望你不要因此而喪氣。你只需記住,你永遠都是爲父最疼愛的女兒,是你娘最可心的女兒就好了。即使以後爲父大去之後,還有你兩位哥哥,相信他們也不會置你於不顧的。”
“爹……”何得有幸投與常家女,享受這麼多年來無盡的疼愛與關懷。
因爲老爹大過年的,就隨意說出什麼“大去”之類的話,生氣的扭身準備不理他老人家。老爹在身後乾笑幾聲,安慰我道:“放心吧,爲父再活個幾十年不成問題。爲父還要等着抱外孫呢。”
滿面通紅的瞪了老爹一眼,引的老爹哈哈大笑起來,只好又羞又氣的跺下腳,疾步走出書房。
自來逢九逢九出門大吉,趁着初九還沒出官假,朝中還未開朝之時,老爹就催着二哥兩夫妻上路了。
送走二哥的孃親,望着天上紛紛揚揚飄落的雪花,將大地慢慢裝點成一片蒼茫之色,更加失落起來,經常端着二嫂爲她配的養身湯呆。這時候倒祈禱我家孃親不是這麼一個心軟的人兒,即使有別人一半的勢利眼或者硬心腸,或許就沒了現在的牽腸掛肚吧。
太多的時候,太多的事情上,人就是這麼矛盾着,糾結着。我想人生大概就是在這樣的矛盾中,讓人有怨有憂、熱淚盈眶地去體驗活着的滋味。
三月剛到,柳樹嫩芽也只冒了一點頭時,風無涯終於接到宮中出的聖旨,在陛下派出的幾百名侍衛陪同下,啓程返回青州。
離開了這京畿繁華之地,也離開了這既無情又有情的一切。
想起他臨行前來給爹孃道別之時,在前院吹奏了良久的古簫曲,餘音嫋嫋,纏綿悠長。預示着兩人再見之時,他將成爲我的丈夫,我將成爲他的愛人,彼此互相扶持着,共渡一生的伴侶。
從此在世人眼裡,他就是我的天,我的地,可以主宰決定我的一切,一生榮辱只在他一人。
四卷?再進京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