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遠的距離是生與死的距離,世界上最悲的命運是癡心一片卻情意難全。
蕭郎的傷勢在懿安的精心照顧之下日漸好轉,近一個月來,懿安親自爲蕭郎煎藥,包紮傷口,端茶送水送飯。懿安作爲滿清貴族,雖無皇家血統,但至少也是格格。她從小養尊處優,過着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貴族生活。而如今,卻心甘情願地侍候一個來路不明的人。
蕭郎從牀上起身,小心翼翼地邁着緩慢的步伐走到窗口。他輕輕地張開雙臂作了個舒展動作,感覺身體康復地十之八九。再用手擊打胸口的傷,頓時痛得一陣慘叫。
此時,懿安推門而入,聞見蕭郎如此之狀,焦急萬分。“你怎麼啦?傷不沒好怎麼可以起牀呢!”懿安的話語中有責備,更多的則是關心與擔憂。
蕭郎捂着傷口,痛苦萬分的樣子,輕輕地搖頭,說了聲,“沒事,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你這個樣子還叫好得差不多嗎?快,快躺下。我給你熬了點蔘湯,補補元氣吧!”懿安扶着蕭郎躺下,又端上蔘湯,看着他慢慢地喝下,心裡全是滿滿的喜悅。
“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其實我的傷真的好得差不多了。我想,再過兩天我還是回去吧,耽誤了你們那麼久,真的很不意思。”蕭郎滿臉的愧意,滿心的感激。
“你要去哪裡?”懿安愁容滿面。
這個美人救英雄的畫面再一次上演,第一次是貞兒救了蕭郎,第二次是懿安救了蕭郎。同樣是兩位如詩如畫的美貌女子,同樣是兩位傾情於他的動人女子。而此時的蕭郎,已不再是情竇初開的蕭郎,他對懿安的情除了感激只能還是感激。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歸宿,姑娘是滿人,我是漢人,兩個民族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姑娘能夠拋開民族芥蒂來救我,感激之情無以言表。”
“除了感激你難道沒懷疑過什麼嗎?我一個弱女子怎會出現在充滿殺戮的戰場邊,怎麼會出現在黑暗恐怖的荒野森林?”懿安希望沒有隱瞞地與蕭郎坦誠相對,可惜,對於懿安的來歷他從未過問。
因爲無關,所以不問。
可懿安卻如此反問他,懿安的用意又是如何?她不是本應該隱藏自己的身份,盡心竭力地爲皇太后效力嗎?因爲芳心已動,而蕭郎對她只是感激,關於她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子卻從未關心。所以,她心中還是有些許失落與遺憾的。
“姑娘能文能武,仁厚善良,才貌雙全,乃難得的人中之鳳。”蕭郎嘴角露出笑意,像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說盡了所有的美言以博姑娘一笑。
果然,懿安被誇得露出了欣悅的笑容,她羞澀地用手帕遮掩自己的笑容。
“能不叫我姑娘嗎?我叫懿安,請叫我懿安。”一陣心悅之後懿安又有些不快。
“對不起,懿安,我從來沒懷疑過你爲何會在那樣特殊的場合出現,就像我從沒懷疑過你的正直與善良,所以,我無需過問。”
“謝謝你相信我,但是,你覺得南明王朝還有存在下去的可能嗎?”
“只要相信就有可能。”蕭郎毅然堅定地說着。
“有機會我帶你去大清皇宮看看,你就會完全打消這個念想。”懿安閃着狡黠目光笑意盈盈地望着蕭郎。
“你與大清皇宮有關?”蕭郎詫異道。
“以後再告訴你,你不是說過嗎?相信我的正直與善良,那麼,我自然是不會害你的。好好休息吧!”說着便輕輕地走出了房間。
在安隆府上,上上下下整個府內張燈結綵都是喜慶一片,一切精心的準備都是爲了迎接李定國與貞兒的大婚。
清晨,貞兒依舊無精打采地躺在榻上,一隊宮人手捧托盤喜氣洋洋地迎上前,盤中盛着金銀珠寶,華美衣裙。一宮女展開大紅色的新娘禮服,金絲富貴牡丹,錦絲百鳥朝賀,翠綠寶玉鑲腰帶,雙袖翩翩如飛碟。如此華美的禮服展現在貞兒面前,而她只是懶懶地瞥上一眼,似笑非笑地說了一句,“那就擱着吧!”
“夫人,這禮服是爲您訂做的,但是合不合身還是要試了才知道,大婚在即,若禮服不合適奴婢可擔不起。”宮女跪下來,企求道。
“起來吧!不會不合適的,放心吧!”貞兒溫和地對宮女說着,堅持着拒絕試穿禮服。
不知何時,李定國已站在門口,眯着眼睛看着這個場景,他輕輕地故作咳嗽了兩聲,宮女們嚇得紛紛跪下,“不知將軍駕到,奴婢們辦事不利甘願受罰。”
“你們辦事盡心竭力,何罪之有?快起來吧!”李定國走到貞兒身邊,回過頭來,對宮女說了句,“你們把東西放着,下去吧!”
宮女散盡,只留下李定國與貞兒二人寂然相對,“貞兒,你後悔了嗎?現在後悔還是來得及的。陛下那裡我自然會去說,我也可以幫你順利離開安隆,你也可以過自己想要過的生活。”李定國坦然地說着,沒有太多的強求,只想靜靜地放手。
貞兒只是淡淡一笑,那笑意淡得就如碧藍的天空下白雲飄過,並沒有留下一絲痕跡;又如高山野地裡的雪蓮花,散發着冰冷而寂寞的芬芳。
“後悔?有後悔的理由嗎?將軍待我恩重如山,貞兒不後悔。”
正如貞兒所說,她沒有後悔的理由,伊人已逝,情意難全,生無可戀,唯一能夠讓她寄託希望的便是腹中孩子。孩子是她生命的延續,孩子的未來便是她的未來。
“不後悔就好,但是,我希望你能快樂起來,你不快樂我心裡很難過。”李定國緊鎖着眉頭,有着說不盡的憂愁。
貞兒站起身來,用纖細的手指輕輕撫平李定國緊鎖的眉頭。她拿起盤中的嫁衣,微微一笑道,“真的是無比精緻與華美的一件禮服,將軍請先回避一下,貞兒這就試給您看。”
李定國笑着轉過了身去,目光落在那日明珠送來的茉莉花上,此時他的心情,亦如這芬芳四溢的潔白花朵,心悅得怡然自得。
貞兒穿上那大紅金絲長袍,一副彩絲線繡成的富貴花開的牡丹圖,一雙展翅欲飛的鑲金大扇袖,活像翩翩欲飛的彩蝶。
“將軍。”貞兒輕輕地喚了一聲,這一聲輕喚掩藏不住心中的羞澀與淡淡的無奈、靜靜的憂傷。當她穿上這大紅嫁衣的一瞬間,不得不想起,自己親手做的,卻還未來得及穿上的那件嫁衣。也許,它應該永遠地躺在那黑暗與冰冷的箱底了吧!
聽到貞兒的一聲輕喚,李定國心中一陣驚喜,猛地轉過頭去。他眼前的貞兒,驚豔得亦如盛開的牡丹,煥發着奪目的光彩。如果說,李定國第一眼見到貞兒用出水芙蓉來形容,那麼,這一瞬就是閉月羞花、嬌豔嫵媚。
“好,好,好”李定國連聲叫好,急忙走到貞兒身邊,輕輕扶着她坐下來。倆人靜靜地坐着,李定國呆呆地看着,似乎眼都不想眨一下。
“將軍,我累了,想歇會兒。”貞兒話語間掩藏了好久的疲憊,無奈之下,只能這樣拖出一句。
“好,好,是應該去休息了,一定累着了吧!”李定國頓時緩過神來,小心翼翼地扶着貞兒起身,就像端着一塊無價的寶玉,謹慎得不敢有半點疏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