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周口村上

周口村上

如果要選擇一個好的去處,貞兒會選擇哪裡呢?她會選擇回那個美麗的勝境霧山村嗎?不會。雖然,那是養育她成人的故鄉,那裡留下了那麼多美好的回憶,還有疼愛她的父親,勤勞樸實的鄉親,但是,她不回回去。再也回不去了,她是頂頭不忠不孝的罪名爲了自由與愛情而逃離了故鄉,背棄了親人。她還有顏面回去嗎?沒有。

貞兒的馬車在霧山村外的林子裡整整徘徊了好幾日,最終還是沒有進村。走出林子那是另一個村莊——周口村,那是爹爹與孃親最初定居之所。房舍破落不堪,村上難得有幾戶人家。傍晚時分,炊煙寥寥,貞兒走下馬車,明珠與慈煥也跟着下車。看着眼前那破敗的屋舍,一陣憂傷襲來,不禁落下淚來。

“貞兒,這是你以前的家嗎?怎麼破敗成這副樣子?”明珠經不住早春的冷風,全身瑟瑟地發抖,哆嗦地問道。

“是,也不是,早些年,爹爹與孃親住在這兒。後來,因爲時局動盪,戰亂頻繁,就在霧山村隱居起來了。可惜,孃親就在這周口村上被賊人擄走,此後,我們就搬進了霧山村,與爹爹相依爲命。”貞兒說着,蹲在屋前的一口古井邊,順着井口向裡望,那井水依舊清澈如碧玉。

沉默了許久,貞兒說上一句,“我想,我就住這兒吧!這是最適合我的地方。在這兒,或許我還能在腦海中找到一絲絲對孃親的記憶。”

“可是,貞兒,今晚我們還是找間客棧住下吧。此地如此破敗,要花好些時日才能修好呢!”明珠輕輕拍着貞兒的肩,細聲撫慰道。

貞兒還是蹲在那古井邊,久久不肯離去,不知她是在思念孃親,爲從小失去母愛而傷悲,還是在思念蕭郎,抑或對蕭郎不理解她的心意而有所怨。是的,她是真的心存怨尤的,她一直在想,難道她在蕭郎心中真的是愛慕榮華之人嗎?如果他真那麼認爲,她就要用一生來洗清這個罪名。

日子不急不慢地過了一個多月,貞兒在明珠與慈煥的幫助下在周口村安頓了下來。破敗的舊舍一改如新,陳設簡單而不失整潔,家門前的空地上都種滿了蔬菜,草棚裡養着雞鴨。日子過得清貧也不失富足。

有一日,明珠與慈煥正在地裡種菜,貞兒面露笑容地走過來,明珠忙站起身來,“貞兒,外面風大,你還是回屋好好歇着吧。”

貞兒不作答,還是靜靜地微笑着看着他們倆。許久,說上一句,“你們倆打算陪我多久?”

明珠與慈煥被她這一句怔住,倆人目瞪口呆地相互看看,無奈地說道,“等你孩子出生之後!”又相互笑笑。

“還是不用了吧,你們還是早些回去吧,我一個人可以照顧自己的,來的時候我們不是約定了嗎?”貞兒堅強地笑着。

明珠與慈煥還是相互看着,無奈地說不出話來。

“如果你們不走,那我走。”貞兒堅定而又有些氣憤地說。

“好,好,好,我們走。”明珠拍拍手上的土,拉着慈煥走出了菜地。收拾完包袱走出屋子,明珠走上,握着貞兒的手,“貞兒,你是在賭氣嗎?你是因爲蕭郎沒有理解你而要懲罰自己嗎?好吧,我們成全你!”說完倆人騎上馬,飛奔而去。

聽着馬啼聲,貞兒緩緩地轉過身來,靜靜地落下淚來,冰涼,苦澀……

“明珠,我們真的就這樣回去了嗎?貞兒一個人,挺着三四個月的肚子,這恐怕不行吧!”慈煥騎着馬,轉過頭來對明珠說。

“所以我們要趕緊回去,先跟李將軍通個氣,看他有什麼辦法?快去快回吧!”

“嗯!”倆人快馬加鞭地朝安隆府奔去。

三天後,倆人拖着疲憊的身體到達安隆府,一到府門口就直奔李定國書房。

“老爺,明珠姑娘和定王回來了。”老管家趕在前面向李定國報信兒。

李定國一驚,頓時喜出望外,箭步上前想迎。“你們二位辛苦了,貞兒可好?”

“一切都已安頓好,只是她獨自一人恐怕很難把自己照顧周全。”明珠道。

“她現在在何處?快,快帶我去!”李定國的第一反應就是要親自去尋找貞兒。

“李將軍,請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去吧!”蕭郎從廊中走出,一臉的興奮與堅決。

李定國迴轉過頭,看到蕭郎的興奮與堅決,似乎一切都已敗下,其實他是內疚的,內疚於破壞了原本如此堅貞與熱烈的感情。但他也是同樣深受着貞兒的,他是不會讓貞兒受到半點傷害的。他清楚地知道,貞兒與蕭郎纔是兩情相悅,如若貞兒幸福,他也願意成全他們的幸福。

“如果你願意,你就一個人去找她吧!”李定國平靜地說,說完這句就轉身離去。

“四哥,貞兒現在住在周口村,她說那是以前與她孃親一起住過的地方。”慈煥拉着蕭郎的手說着。

“她爲何不回霧山村?”蕭郎問得充滿責備而心生痛惜。

“你說一個與人私奔的姑娘還能回去見自己的鄉親嗎?”明珠責問道。

“是的,是我對不起她。”蕭郎終於說出這一句,說完便衝出門去,騎上快馬,向周口村飛馳而去。

聽到急促的馬蹄聲,懿安箭步追逐,緊跟其後的是吟鶯。兩位如花般的女子就這樣一前一後,癡癡地望着遠去的人兒的背影,迎面襲來的只是一臉揚塵與滿腹的苦澀。

蕭郎的馬一天一夜也沒有停歇,趕到周口村已是第二日早晨。蕭郎下了馬,在周口村四處尋找,他遠遠地看到,一白衣女子,在一口古井前洗衣。蕭郎放開馬,慢慢地,輕輕地走到她跟前。只見她那通紅的雙手在冰冷的井水中不停地敲打着衣物。蕭郎慢慢蹲下,一把抓住她的手。貞兒一驚,但是,那雙寬大而有力的手是如此的熟悉,她不敢擡頭。

“貞兒,對不起,是我,我回來了,你擡頭看着我!”蕭郎把貞兒抓得更緊。

貞兒擡起頭來,已是滿臉淚容,顫抖着嘴脣,說不出一句話來。

蕭郎跌倒在地,用手輕輕拭去貞兒臉上的淚珠。“貞兒,是我不好,是我誤會了你,你原諒我好嗎?從此,我一直都在你身邊,再也不離開了,好不好?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再也不分離,好不好?”

貞兒輕輕地點頭,淡淡地微笑,濃濃的喜悅。

從此,倆人就在周口村上過上了男耕女織的生活,蕭郎下地種菜,上山打獵砍柴,貞兒日常在家裡做點針線活,準備着孩子的衣裳。

有一天,蕭郎從集市上回來,背了一籮筐的紅綢帶。

貞兒好奇地問,“你這是做什麼呢?買那麼多紅綢帶。”

“辦喜事呀!”

“辦什麼喜事!”

“我還沒娶你呢!”

倆人頓時一陣嬉笑,貞兒不停地拍打着蕭郎的胸脯。

在他們成婚那日,滿屋子的掛滿了紅綢帶,充滿着喜慶的氣氛。他們,沒有親朋,沒有好友,沒有媒人。一對紅燭,一雙喜字,一對新人。

貞父只是站在遠處偷偷望着女兒,望着那滿屋的紅綢帶,他淚眼模糊了,只能默默地成全着女兒的幸福,“是福是禍自由她了!”貞父最後也只能這樣說上一句。

婚後的日子很平淡,但也甜蜜。兩個人耕地種菜,養雞養鴨,過着自已自足的生活。

每逢初一和十五村口都有集市,蕭郎就把地裡種的菜,家裡養的雞鴨拿到集市上去賣。賣了錢買點米,買點貞兒最喜歡吃的荔枝或蘋果。

日子過得挺快,貞兒的肚子已經五個多月了,因爲營養好,肚子顯得格外大。深秋的早晨,山村裡寒氣逼人。蕭郎已在地裡幹活,今年的蕃薯收成很好,滿地都長了沉甸甸的蕃薯,貞兒看蕭郎一個人幹活辛苦也來幫忙。

“傻媳婦,你看,你挺着那麼大肚子來幹活,叫我怎麼過於得去。乖,你在一邊坐着吧。”邊說邊輕撫着貞兒的肚子,“小寶寶乖啊,爹爹給你挖蕃薯,你要快點出來啊,爹爹給你留着呢!”說完兩個人便開心地大笑起來。

晚上吃飯,飯菜都是蕭郎做的,他不讓貞兒做飯,說是孕婦聞不得油煙。所以,貞兒什麼家務也不用做,唯一做的就是縫幾件小孩衣裳給未來的寶寶穿。

今晚,蕭郎給貞兒飩了大補的雞湯,雞湯裡還有香菇、青菜。貞兒喝着鮮美的雞湯,蕭郎一邊還忙着在她碗裡夾雞肉。

兩個人過着屬於他們的幸福生活,再過三四個月孩子就要出生了,蕭郎心裡又激動又歡喜,他們商量好了,男孩就叫蕭麟,女孩就叫蕭麒,不管是男是女,都要像麒麟一樣,平安吉祥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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