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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氏卻沒有立刻將她的決定告知徐濟和伊寧,當然這可不是她打消了這個念頭,而是徐氏還預備着弄的盛大些,而且自家的兒子今天還要去城裡,估摸不是那麼有興致,所以她也就不說了。
而典韋也不得不苦命的在昨日跑了一次穎陰的情況下再一次陪着自家主公去一趟,典韋是真不想着幾日去招惹自家主公,他可不確定自己這位喜怒不形於色的主公究竟是什麼心情,換做自己是徐濟那絕對不會讓他好過的。
不過總算典韋還是想多了,徐濟並沒把心思放在他身上,如今身邊有了伊寧之後他倒是變得歡快得多了,不過即便如此徐濟還是有些擔憂。荀彧嘴裡說的麻煩和機遇究竟是什麼,這纔是徐濟真正關心的,而伊寧沒有跟來也是他心中略微慶幸的事情,否則自己萬一失態只怕就多少會傷害到這個一直惦念着自己的丫頭。
一路上徐濟一直沉默,典韋也不敢去撩撥,就這麼一路走到了穎陰,說白了這裡終究還是潁川的中心,比起圉縣要熱鬧許多,典韋自然是去尋黃濬去了,而徐濟也施施然的隨意逛着,自己還不急着去荀匡說的那家常樂酒肆,何況穎陰可不是他的地界,萬一招惹了別人的疑心麻煩只怕不小。
更重要的是徐濟也很久沒有這麼悠閒的隨意瞎逛了,他雖然在穎陰待了不短的時間不過卻因爲忙於讀書和謀算所以沒有領略道穎陰的別樣風情。不過這種事對他來說就只是消遣無聊的一種方式,確定自己沒有被人盯梢之後徐濟纔在問明瞭路徑之後才前往常樂酒肆。
這是一間看起來並不算很豪華的二層小樓,飄展的旌旗上是隸書樣式。上面字寫着“常樂酒肆”,雖然看上去平平無奇。但是徐濟卻隱約能嗅到飄散在空氣裡的那股醇香,顯而易見。此處的酒想必很是不錯。
徐濟掀開了擋風的簾子,只見店家裹着厚厚的襖子坐在櫃檯前,頗有些慵懶的模樣。他看徐濟進門便招呼道:“客人是否是徐公子?”徐濟面色稍稍有些變了,隨即又笑道:“在下正是,店家有何吩咐?”那掌櫃模樣的中年便笑着示意二樓,隨即道:“吩咐不敢當,樓上有位公子在等着呢。”說罷對着身後叫道:“客人來齊了,上酒菜。”說罷回頭對着徐濟善意的笑了笑。徐濟也回以笑容,隨即便走上了樓梯。
他身後的那個中年望着他的背影喃喃道:“這便是那位在長社折騰出好大事兒來的徐督郵了?端的是年輕的過分。”徐濟故作沒有聽到腳步不停的繼續走到了樓上。
樓上是分了數個單間的格局。其中一扇門半掩着,隱約能看到有人坐在酒席上。徐濟推門而入。
“吱呀”
有些老舊的門發出了有些不堪重負的響動,席間的人回頭看向徐濟,微笑道:“文烈,來的有些遲了。”語氣中是淡淡的笑意。徐濟報以歉意的微笑道:“怕有人跟着,總歸得小心些。文若,近來,可好?”
等着徐濟的人,正是數年未見的荀彧。此時的荀彧不知是由於變故抑或是時間的磨礪,越發的有種讓人看不出深淺的模樣,素色的衣衫平整光潔,臉上帶着淺淺的笑。宛若是世外高人的做派。
聽到徐濟的問話,荀彧伸手指了指他對面的位置道:“先坐吧,有什麼事兒。等酒菜齊了再說吧。”徐濟笑笑坐下也就沒再說話,二人相對而坐。都是神情淡然。
待酒菜上齊之後,小廝便關上了門。徐濟微笑端起酒杯遙敬荀彧,一邊說道:“這一杯,爲大婚之時未能親至爲文若賀喜告罪。”荀彧也舉杯,只是臉上的表情卻略帶着些無奈。
一杯酒下肚,徐濟並沒有動著去夾一桌的佳餚,而是皺眉問道:“文若所謂麻煩和機遇,究竟是什麼?”荀彧聞言臉上露出了少有的調侃道:“倒要恭喜文烈了,抱得美人歸。”徐濟眉頭一簇,立即反應道:“與寧兒有關?”
荀彧臉上的笑意更甚:“文烈好快的反應,叫的如此親密?你可知曉那女子的真實身份?”
徐濟聞言搖頭笑道:“我只知道寧兒身後的來歷只怕不小,但卻不知究竟是什麼來頭。”說道這裡徐濟臉色一變:“莫非寧兒……?”話沒說完,因爲荀彧已經點頭打斷了他的話:“文烈也許猜不到,那女子是當今皇帝的幼女,也就是說,她是公主。”
徐濟聞言如遭雷擊,他已經儘量把伊寧背後的勢力想象的儘量的強大了,而如今看起來,還是大大低估了。眼見徐濟如此反應,荀彧不由得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得知這一消息時比徐濟還要驚訝。不過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荀彧開口道:“現在可曾明白我所言之意?”
徐濟聞言苦笑道:“明白了,只是這麻煩可就大了。”
“還未可知,據說陛下極爲寵愛這位小公主,我想也許是個好機會,文烈你正可趁此機會進入高層,更可以入主朝堂。”荀彧的話雖然很有道理,但是徐濟卻不這麼想。而其徐濟只怕是沒有這個福緣“吃軟飯”了。
“文若你怕是有所不知,寧兒是逃婚偷跑出來的。我如今但凡走漏一點消息只怕我就是個身首異處的下場。”徐濟搖頭苦笑,臉上的神情是說不出的戲謔。
這下輪到荀彧呆滯了,荀氏一族在洛陽雖然有眼線,但是對於這種沒有成爲現實之前的事情是定然無法做到了然的,而如果公主大人真是逃婚出來的,別說徐濟沒機會成爲駙馬了,得知是誰拐走了他掌心明珠的皇帝陛下第一件事也許就是幹掉徐濟。這麼一看,徐濟得到的只怕不是機遇而是無盡的麻煩。荀彧苦笑着開口問道:“文烈預備如何?這位公主……該如何是好?”
徐濟嘆了口氣,拿起桌上的酒杯倒上滿滿一杯酒一飲而盡。隨後隨手放下杯子道:“寧兒不遠千里而來,我說什麼也無法拒絕她的心意。先瞞着吧。能瞞多久就多久吧。”
荀彧一臉的驚訝道:“文烈你瘋了?若是叫皇帝曉得你這傢伙敢私藏公主,只怕想求個疼快的死都難。我看你遲早進宮去當個宦官纔是正理。”雖然荀彧難得的開了玩笑,不過徐濟沒半點笑意,而是苦着臉說道:“我如今也是沒法決定了,寧兒已然見了我的父母,深得我母親的喜愛,誰知道她如何討得我孃親的喜歡的。我難道對母親說寧兒是公主?這話沒幾人會信。”說罷又是長長嘆了口氣接着說道:“想我當年見她之時也就有些牽連,這些年她還沒忘記我這個窮小子,這番心意,試問若是文若你又是否能拒絕?”
聽罷這話荀彧也是長長一嘆。他何嘗沒有這樣的紅顏?只是他已經來不及也不可能去彌補這些了,如今他爲了自己的理想而接受了自己並不願意的婚姻,所以他理解徐濟的意思,也羨慕徐濟還能有權利追求自己喜歡的人。
“那就由得你了,只是文烈,此事非同小可,你自己保重。”荀彧臉上似乎沒有表情,但徐濟卻看得出他的某些不願提及的情緒,徐濟沒有多少。只是起身走到荀彧身邊拍了拍他的肩道:“辛苦文若了,文烈欠你的實在太多。”
這話說完荀彧搖了搖頭道:“何來的誰欠誰?不過是志向而已,每個人都會犧牲一些,今後的打算呢?”
“還能如何打算?走一步看一步。我看這局勢只會越發混亂,這些時日我還是需要積累實力。如今你我還無法動搖時局,要想做些什麼也是力有未逮。”說道這裡徐濟嘆了口氣:“文烈。黃巾雖然暫息,但卻絕非天下太平。數十萬黃巾如今四分五裂,各自爲戰。各地的麻煩只會更大,機會也更多。”
荀彧聞言點點頭:“我亦是這麼想的,只是張邈,文烈預備如何處理?”
徐濟聞言再次皺眉,隨即緩緩說道:“遲早有一戰,誰贏了便有在陳留的話語權,這是免不了的。”
“別無他法?”
“別無他法!”
“文烈有幾成把握擊敗張邈?”
徐濟笑了笑:“若奉孝爲我奪得襄邑,則有八成,若是僅憑圉縣與己吾,我只有四成把握。不過如今我有了更好的主意。”
“哦,是什麼主意?”荀彧面露好奇之色。
徐濟雙眼中原本平和被鋒利取代:“文若還記得朱儁否?”
“右車騎將軍?”雖然如今朱儁已經由於家中老母病逝而辭官,不過因爲他剿賊有功,是以都尊稱他爲右車騎將軍。
徐濟點點頭道:“我在公偉將軍帳下效力之時識得一人,此人與張邈是至交好友,或可通過他緩解我與張邈的矛盾。”
“何人?”
“濟南相曹操。”
“莫非棒殺蹇圖的曹孟德?”荀彧奇道。
徐濟點頭道:“正是此人,我與他倒有些交情,如今或可請他幫忙,即便不成也能拖延些時間,只盼奉孝手腳快些,拿下襄邑我便不畏懼張邈了。當然,若是能說服張邈不再籌謀着尋我的麻煩是再好不過了。”
對此荀彧也點點頭道:“若是如此那自然是再好不過,只是曹孟德此人我也有所耳聞,他是否會幫忙卻難說啊。”
聞言徐濟笑了笑,曹操是什麼樣的人他自然也清楚,只是他也沒把希望全部寄託在曹操身上,徐濟真正的目的是試探張邈的目的,一旦張邈真的有對徐濟動手的念頭,那麼徐濟正可藉此做些文章奪過張邈的太守之位,那樣他在陳留的所作所爲就再沒有掣肘的人了。
“盡人事,我需要個正當由頭讓張邈動不了手,至少三五個月內讓他老實點。文若你覺得該以什麼爲憑藉?”徐濟開口問道。荀彧笑笑道:“若是公主大人並非逃婚那最好的由頭無非是以你駙馬的身份壓着他,只是如今,我也沒有什麼好主意。”
雖然早預料到荀彧也沒有什麼好主意不過徐濟還是免不了有些失望。不過這也不怪荀彧,徐濟自己都找不出解決的辦法何況是身處陳留外數百里的荀彧呢。
隨後二人隨意的閒聊幾句也就散了。而徐濟也終於曉得了這常樂酒肆也是荀諶的資產,不過這處地產實際上是文軒的。也就是說這小酒肆也是他徐文烈的地盤。當然,那徐濟就不客氣的帶了幾罈好酒走了。
典韋早已等的不耐煩了,若不是怕自己有可能再次招惹自家主公,他一早上去了。徐濟下得樓來,只見黃濬就站在典韋身後,此時的黃濬看上去精神許多,原先有些暗淡的雙目中也重新有了靈氣,徐濟開口道:“子顏,這些天收穫如何?”
黃濬恭敬的行禮回答道:“多謝主公帶我前來。數日來在荀氏幾位先生身上受益匪淺。”說罷他又是笑着道:“主公,這新年了,是否還有些賞賜啊?”徐濟聞言沒好氣的回答道:“子顏忒無恥了,賞賜?去問君卿討要罷。”黃濬也是毫不在意,聽到徐濟這話反倒是笑的更歡了,而在看到荀彧也下了樓之後他又是恭敬道:“文若先生。”
荀彧點頭還禮,隨後轉頭對徐濟說道:“文烈,我便先走了,族中事情不少。公達應付起來難免有些難以招架。”徐濟也點頭,待荀彧走遠了徐濟纔回身對典韋道:“君卿,我們也回去。”
黃濬這才反應過來道:“主公,濬該如何安排?”
徐濟走出門後回頭笑道:“子顏你不是要賞賜嗎?這漫天的雪都是上蒼的恩賜。便都給你了。”說罷牽起店門處的馬,翻身而上便走,典韋也不理黃濬。更麻利的放好徐濟交給他的酒罈,也立刻就牽馬預備要走。黃濬急忙拉着典韋道:“兄長,主公究竟怎麼安排我的?”
典韋憋着笑一本正經的回答道:“主公不是說了讓你在這領賞不是?你受着便是了。”
黃濬聞言更是身子一晃。苦着臉道:“兄長,莫玩笑了,究竟如何?”
“我又如何曉得主上的安排,你自個問去。”說罷典韋也翻身上馬追着徐濟去了,黃濬只得也上馬,這會兒他開始暗罵自己,沒事何必撩撥自己主公,如今是有的自己受的了。
而此時的襄邑,郭嘉也終於介入了襄邑的勢力之中,王氏雖然是個不小的家族,但是其中難免有幾個草包人物,通過波才的消息郭嘉很快找上了一個叫王瑾的人物,這是王氏這一代中最紈絝的傢伙,平日裡就喜歡賭錢,這正好對上了戲忠的胃口,在數次故意幫着這王瑾贏了一大把錢之後郭嘉就搭上了這條線,不過想要通過這個蠢材有些作用還需要一些時間,不過在郭嘉看來,這些並不是問題。
天色漸暗,徐濟和典韋這才趕回家中,這是年夜的團聚,徐濟說什麼也不會錯過的,而黃濬則是死皮賴臉的要跟着,除了拜見自家主公的雙親之外自然是爲了見見典韋說的那位天姿國色的“主母”了。
當然徐濟是懶得去理黃濬,此時他還是憂慮着他未來的謀劃還有他必須面對的少女。
徐濟很清楚等着他的人除了父母之外,還有伊寧,固然對於這個丫頭徐濟心情還是有些複雜,但是畢竟這麼多年她對他的執着,徐濟不忍去責怪她的隱瞞。
安頓好了典韋和黃濬之後,徐濟也就回到房間,畢竟離年夜還有些時候,他也沒地方去,而伊寧就在房中等着他。
“木頭,你今日在城中,是不是……”伊寧話語間有些支支吾吾,她感覺的出來徐濟眉間的一絲愁色。徐濟笑着上前把她抱在懷裡道:“寧兒瞞的我好苦。”說罷嘆了口氣。
“你…你都知道了?”伊寧的語氣中透露出的是怯弱和隱隱的恐懼。
徐濟放開手看着她的小臉,笑着說道:“公主大人是否要治我不敬之罪了?”這話不說還好,說了少女立刻就紅了眼睛:“你又要趕我走了?”少女聲音裡已經帶着哭腔。
徐濟苦笑道:“如今再趕你走也來不及了,何況,我還捨不得。”說罷將她拉進自己的懷裡,雖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續集明顯能夠感覺的出來她的恐懼。
“木頭,我真的好怕,父皇要我嫁給一個我根本不曉得是誰的人,可是我不喜歡那樣,我喜歡你。”徐濟當然曉得自己懷裡這個丫頭此時已經是如何的模樣,他有些心疼的放開她,微笑着說道:“沒事了,寧兒,我真的不會再逼着你走了。我欠你這麼多年的感情,我會慢慢補償。至於你的父皇,除非踏過我的屍體,否則沒人能把你從我身邊帶走!”徐濟這話說的斬釘截鐵毫不猶豫,這絕不是玩笑話,徐濟很認真,他對眼前這少女的感情不需要懷疑,甚至他都能很確信自己幾乎沒法忘記眼前這個死丫頭。
“死木頭,你不許騙我!”小丫頭臉上的神情分明是帶着委屈和畏懼的神色。徐濟心疼的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今生你若不離,我便不棄,徐濟立誓!”
少女臉上終於有了些許歡快的樣子,她伸出手來摸了摸徐濟的臉道:“木頭,我答應你,寧兒絕不會離開你,只要寧兒還能陪着你就絕不離去,矢志不渝。”
只是兩人卻都清楚,即便是矢志不渝的感情也無法阻擋現實的無奈。有些事情,無法預測,但是不論徐濟還是伊寧都知道,彼此對於自己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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