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是他已經不想解決袁紹的威脅又或者放棄了。現在並不是最好的時機,如今袁紹和徐濟相互提防,很難找到好的機會去佈局。袁紹不是徐濟之前的任何一個對手,他比之前所有的對手都要更強大也更棘手,所以一切都必須謹慎。
不過暫時沒有動作不代表徐濟就會安生等着機會出現,該做的準備還是要做的,而且劉宏的最低要求只是控制住西園而已,袁紹的人脈聲望都註定徐濟不可能像對劉賢一樣的處理,而從這個角度去考慮的話,那就不必急於處理袁紹了,現在徐濟最爲擔憂的還是張讓這個老狐狸,沒有人知道他又在圖謀着些什麼,徐濟可沒忘記他現在是張讓重點“照顧”的目標。
西園閱兵的日子就定在五日之後,首先要應付的便是何進,這位大將軍雖然沒什麼本事但官職是實打實的,閱兵若是搞砸了還不知道西園這數千人會落得一個什麼下場,徐濟可是得罪過何進的胞弟的,而何苗看去便絕非心胸寬廣之人,難說自己失勢之後是什麼樣的下場在等着自己。所以現在一切的事情都可以延後唯有閱兵一事是萬萬拖不起的。
但說到閱兵,那袁紹便是怎麼也繞不過的一個坎,想要袁紹認真應付只怕就得先給他以能夠掌控西園的錯覺,只是一旦這麼做徐濟卻並不確定自己屆時能否翻盤,袁氏的能力不容小覷,西園不容有失。所以徐濟又有些頭疼,究竟如何處置才能度過這次危機呢?
維持現狀倒是可以令袁紹認爲自己可以掌控西園。但這對徐濟來說就太過被動了,閱兵之後難說自己能奪回主動。屆時說不定西園之中已盡是袁氏門生了,對付一個袁紹已經讓徐濟倍感壓力了,就更別說袁紹的一羣幫手了。
然而如今卻又不得不如此,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計策徐濟不到萬不得已是絕不願意出此下策的,因爲那並非穩妥之計,置之死地之後能否翻盤實在是一件極爲取巧的事情,若是對手謹小慎微那便是毫無機會了。袁紹此人雖然頗有幾分好大喜功的意思但他麾下未必沒有能人看出徐濟的打算,所以徐濟並不願意冒險。
而正當徐濟爲此苦惱之時,典韋帶來了一個意外的來客。來着是個鬢髮皆白的老者。但出奇的是這老者面上卻是容光煥發,着實有幾分神仙中人的意思。徐濟面露疑色開口向典韋問道:“這位是?”未想到典韋卻是面露喜色道:“主公,這位便是名傳中原的大俠,王越。”
徐濟一時面露恍然,這位大俠對於他這個鮮少了解江湖中奇聞異事的人來說並不熟悉,但對典韋來說怕是偶像級的人物了,不過這位大漢劍師爲何來到西園,有爲何來見他呢?雖然徐濟之前頗爲不上道的要挾了史阿但料想這麼一個年近半百的老江湖不至於爲了這點小事就上門來尋徐濟的麻煩,那麼他的來意究竟爲何?
不待徐濟思考老者便開口了。言語聲中中氣十足,半點不似半百老者反倒有幾分壯年漢子的感覺:“駙馬,老臣奉陛下之詔特來襄助。”徐濟聞言倒是頗有幾分笑意,劉宏把這麼一個精擅技擊之道的老江湖派給自己。難不成是要自己暗殺袁紹不成?不過這只是笑談罷了,劉宏現在並不會幹這種蠢事,那麼王越此來必然是帶着些什麼特殊的使命的。錯非如此王越顯然不必來見自己了。
於是徐濟淡然笑道:“王師以何助我?西園恐非技擊之所啊。”這話已經頗有幾分不敬之意了,不過王越卻並未動氣。他不過是微笑道:“駙馬許是不知,老臣會的可不止技擊一道而已。前些時日駙馬在英雄樓也該見識過了。”徐濟心中暗道果然,這個老傢伙果然還爲英雄樓一事心有芥蒂,否則何必如此說話?
當下徐濟面色不變繼續道:“只是未知王師究竟是青出於藍還是一代不如一代呢?”徐濟這話一說出來王越當即有些變色,但終究是按下怒氣道:“是老臣教徒無方,駙馬還要爲些許小事耽誤正事不成?”
徐濟聞言冷冷一哼卻沒有再提,而徐濟之所以如此對待王越的緣故是因爲這個老傢伙能給自己的幫助不大不說恐怕還要支使自己,這倒也罷了,劉宏派來這老東西幫忙只不過是由頭,這是來監視自己的,這是毫無疑問的,否則王越來的爲何如此恰到好處呢?
而此時徐濟對劉宏的態度又多了幾分不屑,事情未成便已經在考慮如何制約自己了,這樣的人如何爲人主?而且在如今這個當口,正是徐濟最爲艱難之時劉宏還如此作爲實在令他寒心。至於王越這人,徐濟倒是沒有喜惡之說,只是因爲他是劉宏遣來監視他的人才有此鋒利的言辭。
不過這個老傢伙雖然作用不大,但自己現在卻可以對英雄樓更加指使如臂了,畢竟史阿的師傅自己說是前來相助,沒一點作用劉宏恐怕也安撫不了徐濟。至於王越可能帶着的其餘的使命那就不是徐濟關心的事情了,劉宏也許並非是要王越來監視自己,但這個老傢伙帶給徐濟的感覺就猶如暗伏於黑暗之中的毒蛇,這種感覺讓徐濟很厭煩。
“王師有何吩咐?”徐濟刻意把吩咐這兩個字咬得很重,這是再明顯不過的諷刺了,他王越是什麼身份敢吩咐一個駙馬辦事?王越自然是被這句話膈應的極爲難受,典韋看了半天只覺這兩位之間的火藥味越發濃烈,但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不過王越終究是老道,躬身行禮道:“駙馬說笑了,老臣不過一介武夫,怎敢吩咐駙馬?倒是駙馬有什麼事吩咐老臣去辦纔是。”
王越這會兒也緩過勁來了。原本倒是不至於如此,但徐濟生生到他的英雄樓來威逼自己的弟子的事情他確實是憋了口氣的。若不是這人是駙馬的身份指不定他就拔劍結果了他了,但是身爲人臣他卻也沒辦法。原本只不過想壓制一下徐濟的氣勢不料卻幾乎被這個年輕人勾起了火氣來,若不是想到劉宏要他相助徐濟掌控西園一事他只怕當場便要翻臉。
只是這麼一來王越不由得是有些佩服徐濟,這年輕人這個年紀就洞悉人心,着實有些讓人畏懼了,雖然徐濟還並不成熟,但年輕人本來就該是這般鋒芒畢露的,所以王越倒沒有因爲這個就不滿,而按下自己心頭的無名火之後王越也回到正事上來了。
看到王越服軟徐濟也不再威逼,轉而說道:“我只需英雄樓爲我探聽袁紹近來的動作。見了什麼人,去了何處,如此便足矣。”王越點點頭示意他記下之後開口道:“駙馬,老臣得罪駙馬之事是老臣的罪過,但私怨莫壞了公事,駙馬以爲然否?”王越終究還是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而徐濟也只是笑笑卻不置可否而是回答道:“王師以爲當如何便如何罷。”
這何嘗不是徐濟刻意逼着王越如此的,徐濟從未放棄掌控英雄樓的打算,如今設下的這個圈套已經讓王越在自己面前矮了一頭。而王越認下了這身份的差距就由不得他想要如何便能如何了。徐濟從來不會放過任何自己想要的,這一次當然不會例外。
王越對徐濟這個回答當然是頗有幾分不滿,但身爲臣下他也無話可說,徐濟擺明了就是對自己之前的態度不滿。王越總不能指責徐濟氣量狹小吧,所以王越能做的只是躬身告退。
而王越離開之後典韋立即便開口問道:“主公爲何對王師如此?王師的身手……”說沒說完徐濟便打斷了他:“君卿,身手好又如何?難道讓他去殺了袁紹?這樣不但於事無補反而會爲我招致禍事。而且老傢伙仗着自己奉了皇命便自以爲是的與我蹬鼻子上臉的論我的不是,難道還要忍着他不成?”
這幾句話把典韋說的是無言以對。典韋當然不是不敬重徐濟,而是王越對於他這樣的江湖中人來說實在是傳說一般的人物。但他卻沒有考慮到那只是對他來說如此,在所有的掌權者眼裡自己和王越不過只是一個身手高強的武夫罷了,典韋此時也嚇出了一身冷汗,他如今才意識到徐濟對自己看重不代表自己有權力對徐濟的作爲有什麼評價的資格,主僕有別,而且王越說白了對徐濟來說只是外人,典韋這種近乎質問的方式實在是有失禮數,這也就是徐濟,換個人典韋相信自己就算不死也脫層皮,更不用指望還解釋爲何了。
想通此節典韋急忙跪下道:“屬下冒犯,望主公恕罪。”而徐濟倒是根本沒在乎這事兒擺擺手道:“少來,你去喚子和來,我有事囑託他,而後你且去尋文謙,這小子近來怕是憋悶的慌,今日起你和他便負責巡查西園,但有玩忽職守或是不認真訓練者,軍法從事!”
典韋一聽這話頓時熱血沸騰,雖然置身帝都,但典韋一直覺着生活不痛快,哪裡比得上在己吾之時,但他雖有不滿卻也知道徐濟在洛陽本來就是舉步維艱,哪裡還能像在陳留那般快意。而徐濟這道命令雖然不是要他率兵出擊但無疑已經預示着徐濟已經不再保持明哲保身的策略了。這絕對是讓人爲之一振的事情。
但典韋終究看到的並不全面,這不過是徐濟設下的另一個局,將置之死地之策反其道而行,故意做出自己要掌控西園的意圖逼袁紹做出反應,而後再收縮勢力尋找時機,說白了就是將自己藏於暗處,逼着袁紹自己站到臺前來。
但這個計策同樣有巨大的風險,一旦徐濟頂不住袁紹的第一波攻勢很可能他就只能黯然退出西園,而屆時等待徐濟的就不是什麼好結局了。但相應的,危險越大意味着收穫也會越大,一旦袁紹沒有處理好給了徐濟機會那麼黯然離開的就是袁紹了,而且徐濟絕對不會介意落井下石的,那時袁紹付出的代價就不只是失去西園校尉一職了。
但即便謀劃如此徐濟也仍舊必須時刻警惕。局勢於他並沒有想象中樂觀,自己麾下這一部是西園七軍之中人數最少的一部。袁紹雖然不大可能用強但並不排除他先斬後奏,先除掉自己再隨便給自己安個罪名上報。這種事情便是劉宏也是阻止不了的。
論及官面的勢力徐濟是拍馬也比不上袁紹的,但徐濟卻仍舊有着袁紹所具備的優勢,雖然這些優勢是徐濟通過一點一點取得的,但是局勢上的主動權帶來的優勢有時候比看起來的效果要更大,至少此時的袁紹還不敢撕破臉皮直接站在劉宏的對立面上,而這對徐濟而言便是足以成爲優勢的東西,他身後是皇帝,這便等同於所謂的大義了。
儘管實力弱於袁紹,但對徐濟來說自他入仕以來從未面對過比他弱小的對手。所以說以弱勝強是徐濟最擅長的事情也不爲過,當然徐濟何嘗不想自己能夠佔據優勢,只不過一直以來他面對的都是遠勝於他的對手罷了。但這帶給徐濟的幫助是巨大的,那便是徐濟幾乎不會出現疏忽,他任何時候都足夠專注。
而袁紹則不同,他現在所處的位置帶給他的除了先天的優勢之外還有一個弱點,那便是從未面對過徐濟這樣的對手,如果他能夠向張邈詢問一下陳留之事或許袁紹會提起戒備之心,但世家子弟的驕傲已經讓他不自覺的小看了徐濟。而小看了自己的對手自然是要付出代價的。袁紹已經開始支付他輕視徐濟的代價了,那便是他如今所處的劣勢。
劉宏的態度無比堅決,這是袁槐告訴袁紹的事,而劉宏這麼堅決便意味着西園絕不是自己輕易就能得手的。曹操的不配合已經令袁紹頗爲惱火,但這還算是他能夠接受的範圍。可是接下來馮芳的舉動卻讓袁紹極爲不快,這個宦官的女婿竟然開始暗查自己了。這意味着什麼?不需要解釋袁紹也清楚,馮芳已經站到了徐濟一邊了。現在在西園之中他和徐濟的實力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已經對等了,這不符合袁紹的預料。
在袁紹原本的計劃之中是要孤立徐濟將其逐出西園的。但自從那日徐濟主動上門拜訪之後這一切似乎都全然變了模樣,馮芳投向了徐濟,曹操開始保持中立。這樣一來一去自己原本佔據的優勢全部失去,袁氏的影響力和他自身的聲望在西園之中似乎失去了作用,而這一點在徐濟成爲駙馬之後更加明顯了,原本隱隱倒向自己的夏牟和趙融也開始態度曖昧。
袁紹根本無法理解爲何短短數日時間自己原本穩操勝券的局面就變得於自己如此不利,不過儘管如此袁紹實際上並沒有任何的損失,只是失去了局勢上的主動性和部分優勢,這是徐濟佔了袁紹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搶佔先機的便宜,但話雖如此自己被徐濟拖慢掌控西園是不爭的事實,所以袁紹必須做出應對了。
對袁紹而言想要搶回主動權並不算很難,他需要的只是強勢的壓制即可,在西園校尉之中他的軍職是最高,而且蹇碩這個名義上的統領不在他就是名正言順的一號人物,而徐濟若想要和他爭權大可以軍法直接壓下,但袁紹卻沒有怎麼做。
當然袁紹不這麼做的原因不是因爲他有更好的辦法,而是他的疑心病犯了,若是自己如此輕易就能奪回主動權爲何徐濟還要這麼費心費力的去做這些無用功?袁紹擔心的是徐濟有什麼其他的安排。
但事實是袁紹想的太多了,徐濟之所以要這樣搶佔主動權不過是爲了自保,馮芳這一步棋不過是爲了給他自己找一個抵擋袁紹的盾牌,而之後的事情本身也並非徐濟最早的安排,也即是說徐濟最初的目的只是自保,見過劉宏之後才進一步想要掌控西園,而這兩者之間目標的不同也導致了徐濟前後做法的不同,但這對袁紹的判斷卻造成了極大的困擾。
這便是徐濟設下的局,他先後不同的安排導致了袁紹的迷惑,而多疑的袁紹根本無法判斷出徐濟的真正意圖,也因此他不敢輕舉妄動,因爲他的目的始終只是掌控西園,徐濟身爲駙馬是他必須去除的阻礙,但徐濟的身份制約了袁紹的手段,而且一旦被徐濟抓到了把柄恐怕被逐出西園的就是他袁紹了,因此袁紹格外的小心。
但袁紹也許料想不到正是他這些不必要的擔憂和謹慎又一次使他錯過了最好的時機,時間離閱兵之日越發近了,但袁紹依舊無法找到解決徐濟的方法,但就這麼放棄西園袁紹卻又並不甘心。
而這麼一來,徐濟設下的第一個局便已經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