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秦玥

蒼山府城,秦記老店,天剛矇矇亮,秦進財已經起牀,以極快的速度穿衣洗漱。比秦進財更早,他的父母已經在店裡忙碌。秦進財的母親也就是蕭天雷的七姑姑,熟識的人都叫她蕭七妹,正拿了抹布在店裡擦拭桌子板凳,後廚也傳來一些響動,那是秦進財的父親秦仁安在收拾廚房。爲一天的生意做準備。

秦進財整理完畢,叫了聲:“阿爹阿孃,我出去咯!”

蕭七妹見狀,忙喊道:“不吃了飯再走嗦?!”

“我去堂口上吃。”秦進財腳步不停,回了一聲,就出了店門。

“你個死娃子,好不容易回屋頭一陣子,結果,回來還是天天朝外跑,飯都不在屋頭吃!”蕭七妹自顧自地念叨,責怪的話語卻沒有一點責怪的意思,反倒有些歡喜。秦進財如今可比以前長進,沒有再整天遊手好閒、惹是生非,雖說成了那什麼兄弟會的頭頭,但也不會無緣無故惹事,更重要的是,知道掙錢,兄弟會那幫小子的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多,光是蒼山府城就開了好幾家店,家家都是紅紅火火,聽說兄弟會的店都開到其他郡去了。雖說兄弟會有時候也幹些混賬事,打了誰家的奴僕、潑了哪家大戶大糞之類,蕭七妹都覺得應該,那些狗大戶竟然想搶這些小孩子的生計,真是不要臉,就該狠狠收拾。

“當家的,我跟你說,進財他們那些店的生意那個好啊,我擠都擠不進去,聽人家說啊,裡面賣的東西好看又好吃,那死娃子都不知道拿一點回來,孝敬一下老孃!對了,當家的,要不你跟財娃子說說,拿點他們那些東西到咱家店裡賣,也算是幫襯幫襯他們,那些小子沒幾個唸書的,算賬都算不清吧,都沒見到進財拿錢回來……進財也不小了,該張羅着給他找個媳婦……你倒是說話啊!”

蕭七妹嘮嘮叨叨、東拉西扯一大堆,後廚中的秦仁安自然聽到,也沒答話,只是搖了搖頭。

蒼山府城也不大,秦進財沒走多遠,就到了兄弟會的堂口。這裡原本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宅院,兄弟會盤下來後進行了改建,將一面圍牆全部拆了,修了一排店鋪。秦進財自後門進入,進去就可以看到一各開闊的練武場,其中一些幾個少年正三五成羣,在做一些練習。

練武場前有一個臺子,上面蕭天寶等幾人正在閒聊。兄弟會這邊的事務繁雜,但也十分鍛鍊人的一些能力,蕭天雷就讓兄弟們輪流值班,這幾天正好輪到秦進財、蕭天寶幾個。

“財哥,你來了哇!”幾人招呼秦進財。

“嗯。”

秦進財點了點頭,走上土臺子,向下望了望,對蕭天寶說:“開始。”蕭天寶取出一各哨子吹響,練武場中的少年,迅速列隊,排成一個整齊的隊列,然後跟隨臺子上秦進財的動作,開始晨練。

晨練的內容只是一套看似簡單的動作,不過,卻能有效地鍛鍊全身。

晨練完畢之後,所有成員前往前往食堂吃早飯,爲了滿足練武的需要,早飯頗爲豐盛,米粥、饅頭、菜蔬、雞蛋、豆漿等。廚子由成員輪流擔任,食材的來源,如今大部分由兄弟會自己產出,兄弟會在鄉間購買了一些土地,種植了一些菜蔬,還開設了養殖場,負責這些產業的,主要是兄弟會成員的家人。

因爲有這樣優厚的待遇,如今不少貧苦人家都希望自家的孩子能加入兄弟會,只是兄弟會招收成員,也有一些規定,不是隨便就能加入。兄弟會內部的氛圍頗爲和睦,成員之間多數都有親緣關係,彼此也真如兄弟一般,不過,凡事總有一些例外。

兄弟會也是有些刺頭,畢竟人與人不一樣,比如牛金一幫子,算是較早加入兄弟會的成員,因爲他們所在的村子就在鄭家莊鄰近,當初還曾挑戰過鄭家莊,開始牛金等人還算老實,可是,自從兄弟會壯大一些後,他們就不太安分,拉幫結派,不守兄弟會的一些規定,喜歡逞英雄,好勇鬥狠,總想自己當老大。如果不是如此,牛金恐怕已經進入兄弟會上層,學習罡氣運用的一些高級技巧,如今只能晾着,最近被打發到其他郡府去管理那裡的事務。

吃過早飯,兄弟會的成員們正式開始一天的忙碌,有的去開店,有的去運送貨物,有的去作坊幹活。

而秦進財等人作爲管理人員,各自帶了一些跟班,前往各處巡視,處理一些事務。

今日是蒼山府集市,進城來的人會比往常多不少,早早地,城裡就喧鬧起來,叫賣聲此起彼伏,原本城裡有些地痞流氓收取保護費,自從被兄弟會收拾,進城賣菜做生意的人,也多了不少。只是,兄弟會見不得隨地亂扔雜物,誰亂丟雜物,或是門口髒亂,必然上門教訓一頓,如此,蒼山府城的人家不得不都將自家門口打掃乾淨,漸漸地,府城比起以往乾淨得多。

秦進財帶了兩個跟班,巡視兄弟會的小店,其中販賣一些新奇的小商品、小玩具,多數手工製作,功用倒不新奇,但是,樣式都與一般不同,或是可愛,或是好看,每天都能賣出不少,還有一些小販老遠跑來進貨。最近,最好賣的商品是衛生紙,紙張雪白。紙質輕柔,還帶了淡淡的花香,價格不低,但是許多大戶人家都來爭相購買,前陣子有些文人說什麼紙張用來做廁籌,有辱斯文,結果還不是買了回去用。最近幾天,小店中又多了一樣稀奇商品,稱之爲月月寶,據說是女孩子專用,而負責販賣月月寶的是兄弟會成員的一些姐妹,秦進財等也不太清楚這玩意兒的作用,只是散出一些試用品後,不少大戶人家小姐差遣了丫鬟來購買,一個個都神神秘秘,生怕給人看到似的。秦進財幾次忍不住想問問,結果都被那幾個女孩子啐了一口,罵了一句“流氓,不要臉”什麼的,就給轟了出來,搞得他一頭霧水,好不尷尬。

兄弟會開設的店鋪中,就屬甜品店、小吃店等幾個小店最火爆,人滿爲患,店外的隊排了老長,爲此,專門有一些兄弟會的成員在這裡維持治安,那些複雜販賣的成員,忙得滿頭大汗。

秦進財在店裡轉了轉,問了問是否缺少原材料什麼的,正要趕往下一處,排隊的人羣中一人朝他呼喊:“哎!秦師兄……秦師兄!”

秦進財循着聲音一看,果真是熟人,他在青溪派學武時的一位師弟,名叫陸小六,怎麼跑這裡排隊來了?

“是陸師弟,怎麼下山來了?”秦進財隨口問道。

“師兄他們說要保密……”陸小六卻是一臉神秘。

秦進財一下來了興趣,只是不好直接問,不過,他知道陸小六什麼德行,道:“排啥子隊,走走,好久沒見,我請你!”

“我都排了半天了,就要到了!”陸小六眼巴巴地盯着售賣窗口。

“哥請你,不用排隊,想吃啥,你只管說,一句話的事情。”

秦進財這麼一說,趁着陸小六意動,拽了他進了店裡的一個雅間,秦進財的跟班拿來幾份吃食,陸小六迫不及待,西里呼嚕地就吃下兩碗,至於保密什麼的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不用秦進財問,什麼都說了:“嗯嗯……真的好……好吃,難怪那麼多人……天天能吃上纔好……秦師兄,我給你說,你別跟外人說,我師父還有師伯他們這次都下山了,說是要協助官府捉拿蒙面盜。”

“抓蒙面盜?!……就你們這些人?”

“聽說知州大人發了英雄帖,請了好些人馬捏。”

“哦……蒙面盜神出鬼沒,人多也沒用吧。”

“聽師父他們說,蒙面盜只是一羣藏頭露尾的蟊賊,只要找到他們老巢,就可以一網打盡,所以派我們四處暗訪,我跟幾個師兄到了蒼山府,秦師兄,你混得不錯嘛。”

“一般一般。”秦進財打哈哈,也不多說自己的事情。

等到陸小六吃得肚子漲得溜圓,也把青溪派的雜七雜八各種事情全都倒豆子一般說出,秦進財與陸小六出了店門,正待告辭,就見幾名年青人,都是與陸小六一般的青溪派弟子的裝束。

“喲,這不是秦師弟嘛!噢,我忘了,你已近被逐出師門,算不得青溪派的弟子,頂多是個棄徒。”

秦進財擡頭一看,卻有幾個熟悉的面孔,以前,在門派裡還打過幾架。

“陸小六,你是怎麼回事,師父是怎麼教導的,不要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你怎麼就是不聽。”那青年教訓陸小六,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師兄,我……”

“還說什麼,快跟我們回去。”

“是!”

這幾人指桑罵槐,秦進財心頭不快,若是以前的脾氣,他二話不說,不管打得贏打不贏,掄起拳頭就得收拾這幾人一下,如今,卻是看不上這種貨色,更犯不着爲這幾個傢伙置氣,不過,也不能給人白白罵了,叫過一個跟班少年交代了幾句。

沒過多久,蒼山府城的一條街道上,青溪派的幾位少俠渾身惡臭,卻是被人潑了大糞,狼狽不堪,幾位少俠都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路人見了紛紛捂住鼻子繞道而走,要麼指指點點看笑話,蒼山府的人都清楚,肯定是這幾位少俠惹了兄弟會的哪位小爺,才遭了殃。

此事自然是秦進財吩咐的,此時,秦進財覺得得到的信息有些價值,正好要去鄭家莊拉一些貨,便坐了拉貨的馬車趕往鄭家莊。

鄭家莊如今也換了模樣,田地中不在單是種植糧食,而是種了各類菜蔬,不少人家裡養了蜜蜂,蜂箱擺在房前屋後,嗡嗡作響,這些都是爲兄弟會的小店提供原材料。

因爲與羅翠蓮關係正在升溫,蕭天富多數時間都會在鄭家莊中,通過蕭天富將得到的消息告知遠在野豬嶺的蕭天雷,蕭天雷只說暗中關注就是,不用刻意理會,一切照舊。

秦進財返回到蒼山府城,處理了一些雜事,直到傍晚,纔回了秦記老店,進門就母親蕭七妹嚷嚷道:“進財,你個死娃子又跑哪裡去了?現在纔回來!,快來,快來見見你姑姑,還有你表妹,他們啊,來投奔你阿爹的。快叫人,叫姑姑!”

“姑姑——?表妹?”

秦進財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這纔出去好一陣子,一回來,怎麼多出一個姑姑一個表妹?以前可沒聽阿爹說過他有兄弟姐妹。擡眼打量,母親正招呼一名三十來歲的素衣婦人,五官端正淡雅,沒有塗脂抹粉,也十分好看,嘴角一抹溫和淺笑。素衣婦人身後一名十來歲的姑娘,應該就是表妹,一直低着頭,不愛說話的樣子,也看不清長得啥樣。

秦進財一身穿着打扮流裡流氣的,一看就不太正經,素衣婦人上下打量了一眼,沒有再看,問秦仁安的道:“三哥,孩子都這麼大了,做的什麼營生?”

秦仁安若有所思的樣子,還未開口,蕭七妹搶過話頭,道:“這個死娃子整天跟一羣小子瞎混,做了一點小買賣。”

“練武沒有?”素衣婦人冷不丁又問了一句,目光依舊看向秦仁安。

“這個死娃子從小吵到起要練武,花錢送他進那青啥子派,沒得幾天就給人家攆回來咯!”蕭七妹說着,揪着秦進財的耳朵。

素衣婦人莞爾一笑,蕭七妹接着唸叨:“回來也好,免得他學會武功,天天給老孃惹事,現在好咯,起碼曉得做生意掙錢……”

素衣婦人成了蕭七妹的說話對象,拉着素衣婦人,嘰哩哇啦,巴不得把蒼山府所有人的八卦都抖落出來,素衣婦人也不覺得煩,一直面帶淺笑。

趁着這個空檔,秦仁安進廚房做了幾樣小菜,一家人坐下吃飯。

與往常相比,飯桌子上多了兩個人,秦進財倒無所謂,該吃的吃,該喝的喝,吃相如往常一樣難看,被蕭七妹揪住數落了幾句。蕭七妹依舊與素衣婦人閒聊,秦進財聽了才知道,表妹叫秦玥,隨母姓,至於關於姑父的事情,素衣婦人不願多說,蕭七妹也不再多問,只是在那哀嘆女人命苦云云。

吃飯的時候,表妹秦玥依舊低着頭,小口小口地吃着,夾菜的時候,秦進財這才瞥見秦玥的模樣,五官與姑姑有六七分相似,還沒長開,已經出落得相當標誌,一雙眼睛特別的……呃嗯!?

就在此時,秦進財似乎看到貌似文靜的秦玥,惡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不過,再看去,秦玥依舊低着頭靜靜地吃着飯,難道自己眼花了?

秦進財不會在這種細節上糾結,反正就多了兩個親戚,又不是啥大不了的事。不再去想此事,秦進財心裡琢磨着,今天讓人潑了那幾個傢伙大糞,明天說不得會來找回場子,得想一想怎麼應對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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