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下,兩個人在長談。
“殿下,這麼說,您想要蠶食劍聖的勢力麼?”
“我的人正在做這件事情。當了劍聖那麼久的學生,我也總學到了些東西。”凱文勾了勾嘴角,“你不贊同?”
傑伊溫和一笑,“殿下,您恐怕還不知道……”
他的話說到一半,忽然被一陣尖叫打斷了。那是一個女人的持續不斷的尖叫,中間夾雜着救命的呼喊,而每一個男人都應該明白這意味着什麼。
傑伊自然而然地停止了原本的話,擡手道:“殿下,您應該去看看。”
“我不關心那件事情。”凱文毫不留情地說,“說你的。我不知道什麼?”
女人的尖叫聲更大了,還有撕扯的聲音和碰撞的聲音。
傑伊無奈地笑了笑,說道:“殿下,我恐怕您還是去看看比較好。若您的宮殿中出了這種事,也不是紳士所爲。”
凱文的拳頭握了起來。他淡淡道:“等我解決了這件事情,回來你跟我說?”
“當然應該是這樣。”傑伊對他的配合報以笑意。
凱文因爲這笑意惱怒不已,他分明知道,這些人多麼熱愛看見自己順從的模樣。
他猛地起身,快步朝發出聲音的地方走去。
那地方距離他的位置還相當遠,他走了好一會兒才走到,擡眼看見了她從梅勒帶來的女孩被一個侍從按在牆上。
他皺起眉頭呵斥道:“你在幹什麼?”
侍從轉過頭,鞠躬道:“殿下。”
凱文卻一愣,盯着他問道:“喬斯,爲什麼這麼做?”
名爲喬斯的侍從是他母親的另一名寵臣,從他母親更小的時候便被她帶在身邊,已經有數十年了。
喬斯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夫人這樣命令我的。她讓我轉告您,今天沒您想象得那麼重要,過了今天您大可隨意施展拳腳。現在,你不妨嘗試一下她的建議。”
凱文的目光不知不覺轉移到那個女孩的身上。芙羅尼·哈維在梅勒也是有名的美人,雖然天性溫順,但她比帝都的淑女到底還是多了些森林和野性的氣息,遇到這種情況,身上的特質越發突顯出來。
她顫抖着嘴脣,問凱文:“殿下,您需要我麼?”
凱文皺起了眉頭,淡淡道:“我答應你父親會好好照顧你。回去,穿衣服,下次不會有這種事情了。”
他給芙羅尼拉開房間的門,沒再看她,而是轉向了喬斯和傑伊。這兩人對視幾眼,一齊看向凱文。
傑伊笑了笑,整理一下衣服,屈膝道:“殿下,您應該考慮一下夫人的建議。她說得對,現在一個女人比什麼都有用。”
“忘了她的建議。”凱文按捺着火氣說道,“現在和你說話的人是我!”
“她是對的。”傑伊望着他說道,“如果你是對的,我就會服從你,但現在她纔是對的。”
“……”凱文看了看喬斯,又看了看傑伊。兩個人的目光中都透露着寬容和規勸——他們的請求正確無比。
那可能真的是正確的事情,他舟車勞頓,精神緊張了一路,在進入最後的戰爭之前休息一下應該會更好,不管是在女人的懷裡還是在別的任何地方。
但這不是他現在想做的事情。
他堅持看着傑伊,說道:“遵守你的承諾。”
“請允許我……”
“夠了!”凱文大聲喝道,擡手指着門的方向,“出去!”
傑伊和喬斯衝着他鞠了一躬,轉身離開。
凱文沒有勉強自己去看他們的背影。他冷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而這次擋住他的,是一個窈窕的身影。
一陣風在此時吹過,從宮殿的外面吹來,環繞宮殿一週,最後鑽進了房間裡。
傑伊忽然頓住了腳步。
“怎麼了?”喬斯問道。
傑伊露出了歡愉的笑容:“我的同胞剛剛走過,你看見他了麼?”
“你是說被你間接毀掉的家鄉的流民麼?我以爲你很痛恨他們。”喬斯眯着眼睛,聲音陰柔地說道。
傑伊腔調裡帶着快要迸發的笑意:“怎麼會?!我們有同樣的血,同樣的骨,同樣的心,同樣的靈。我愛他們超過任何人。”
“那你的做法真是不可思議。”
“真的麼?”傑伊看了一眼喬斯,緩緩道,“正是因爲愛他們,我纔想放他們自由。”
在他們剛剛離開的地方,芙羅尼衣衫半褪,從後面摟住了凱文的腰。風掀起了她僅剩不多的衣服,讓她越發緊張。她咬着嘴脣,執着地問道:“殿下,您需要我麼?”
凱文不由心生憐憫。這個女孩還沒到能勾引男人的年紀,卻不得不爲了自己和家族嘗試,她甚至不知道她可憐的父親已經死去,兇手就是他面前這個男人。
這憐憫一閃而逝,凱文把她扔了出去。他紳士地伸出手,扶起她,再次爲她打開房間的門:“做個小淑女。”
芙羅尼驚懼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走進了房間,擡着頭惶恐不安地看着他。
“好孩子。”凱文稱讚之後,叫來僕人吩咐道,“把肯尼斯找來,我要他好好教育這個女孩。”
僕人領命而去,凱文關上了房間的門,快步朝自己的書房走去。剛剛的風帶給他一種感受,讓他的腳步輕快了起來。
凱文拉住門把手,猛地打開了書房的門,叫道:“吉爾!”
有着妖異藍髮的魔法師擡起頭,朝他揚了揚嘴角:“你回來了。”
凱文欣喜地走了過去,低頭親吻他。兩人纏綿了一陣,他問:“什麼時候回來的?”他觀察了一下對方的臉色,皺起眉頭,“你怎麼了?不開心麼?”
“沒有。”吉爾擡起頭,集中了渙散的注意力,回答對方的問題。
“剛剛回來。我還特意去看了你一眼。”吉爾想起了什麼,似笑非笑地看着凱文,“瞧我看見了什麼!”
凱文知道對方沒生氣。他簡單解釋道:“那女孩是……”
吉爾笑盈盈地看着他,帶着點遺憾的口吻打斷了他:“如果你喜歡她就好了。”
“別諷刺我。我對那種小女孩沒有興趣!”凱文煩躁地抓了抓腦袋,擡頭看吉爾,“老實說因爲之前的事情,我還是挺生氣的。”
吉爾溫聲細語地道歉:“是我的錯。讓你擔心了。”
“你人太好啦,下次也會一樣做的吧。”凱文聳了聳肩,“我應該習慣。下次預計會發生這種事情之前,先把你捆在我身上。”
吉爾勉強笑了笑,匆匆從衣服裡摸出了道格拉斯的小盒子,擺放在凱文面前:“看看這個。”
“這是什麼?”凱文狐疑地看着它,忽然想起什麼一般神色大變,“難道這是我們約定之中的……”
“和那沒有關係。”吉爾簡單地說了一句,“我在路上遇見了一個人,他託我把這個轉交給你。”
凱文這才放鬆了一下,拿起了盒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嘀咕道:“什麼人能勞動您的大駕?”
他沒有直接把它打開,免得碰到機關。雖然他不至於害怕,但也沒必要弄壞了自己精心佈置的房間。
“他自稱道格拉斯。紅髮。人長得很漂亮。”
凱文轉過頭看他,眼神很奇怪:“他吸引你了?”
“……”吉爾無奈地感嘆他的洞察力,承認道,“如果沒有那張臉蛋,我恐怕不會爲他停下腳步。”
“還有呢?”
吉爾莫名其妙:“還有什麼?還能有什麼?”
“那就好。”凱文嘀咕道,然後開始拆那個盒子,“別緊張,我知道他是誰了,他不會做這種事情的。”
盒子裡的東西和道格拉斯說的沒有區別:會跳舞的兔子,會自己轉的陀螺,會跑的大狗。
凱文把玩着這三個精巧的玩具,看它們自動開始跳舞、轉動和奔跑,露出了微笑:“多好的禮物!”
“我以爲你不喜歡玩具。”
“我不喜歡玩具。”凱文點了點頭,低下頭盯着三個小東西,“但我喜歡一切能幫我勝利的東西。”
吉爾指着它們:“這個?它們能給你帶來勝利麼?”
“我希望如此。這可是你給我帶回來的東西。”凱文親吻了它們一下,朝着吉爾擡了擡手,“就衝着他能找到你,讓你喜歡,我也應該垂青於他,對不對?”
吉爾笑了起來。他站起來走到凱文身邊,說道:“這是你的賠禮道歉麼?”
“我沒做錯,爲什麼要賠禮道歉?這是一名高貴的人對一個慣於無理取鬧的傢伙,出於紳士風度而做出的小小的體貼行爲。”凱文一動不動,冷峻的面容在光下棱角分明。
“你是說我麼?”
“我可沒說誰。”凱文故作不屑地轉過頭,“但我想他一定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吉爾被他的模樣逗笑了,手伸過去同他打鬧,順便問:“高貴的人啊,您現在怎樣了?我還以爲我回來的時候,你一定正坐在這裡研究城裡的形勢,和貴族們通信呢!”
“忘了那些事情!我們明天再做!”凱文口氣激烈地說道,“按照我那些經驗豐富的建議者的說法,我現在最好找個人放鬆一下!”
他把吉爾推到牆邊,想去親吻他。吉爾和他匆忙地吻了一下,推開他問:“這是你的想法?”
凱文不耐煩地說:“是我母親……別管那些了!”
他的手很重,但吉爾比他更快,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腕,從他和牆圍成的逼仄空間中飛快地鑽了出來。
凱文一愣,轉頭看着他,張了張嘴,說道:“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