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聰辭別衆人離開了錢莊,便朝北而上,他想:自己如今已經長大成人了,也練了武功,再也不用怕那陸羽夫婦的欺辱了,便想回到北京城裡去,找那陸羽夫婦討回家產,他現在已經有些懂事了,人長大了也明白了許多道理,知道鏢局那些家產是自己的財產,便大步向北而去。
他行了幾日,便到了濟南府,這濟南府乃是山東省的省會,異常繁華,南來北往的客商都到這裡來做生意,大街上是店鋪林立,楊聰只覺得肚子咕咕地叫,便走進了一家小酒店,只見那些顧客盡是些行商走販,那店小二連忙上前笑臉相迎,問道:“客官是吃飯還是要喝酒?”楊聰掃了一眼店裡,便在一個角落裡坐下,道:“來一盤牛肉、兩碗飯!”那店小二給他沏了一壺茶便退下去了。
過了一會兒,那飯菜便端了上來,楊聰聞到那香噴噴的牛肉便忍不住夾了幾塊塞入嘴巴里,他剛扒了幾口飯,便見門口走進了一個老乞丐。楊聰見那乞丐滿頭亂蓬蓬的白髮,衣衫襤褸,左手拿着一個黑黝黝的破碗,右手拄着一根綠油油的竹棍,右腳的褲腳空蕩蕩,只有左腳站立在地上,那老乞丐蓬首詬面,鶉衣百結,銀髮蓬鬆,滿臉皺紋,瞧他的年紀也年近七旬了。
那老叫花子一拐一瘸的挨着門口的桌子一張一張的討飯,嘴裡不住地叫道:“各位大爺行行好!可憐可憐老叫花子,賞一口飯吃吧!”只見他到了兩個衣着華麗的客商的桌子面前乞討,那兩個客商討厭地揮揮手道:“去去去……!臭要飯的!等我們吃飽了再來!”
店小二見那老乞丐進了屋子裡來乞討,怕影響了生意,連忙走過去趕他道:“臭要飯的!快滾!小心我打斷你的腿!快到門外去,客人吃剩了我自然會給你,快滾!”他說着連推帶扯把那老叫花子往門外拖去,那老叫花子因是一隻腳,哪裡能跟得上那店小二的腳步,給那店小二一拉,一個踉蹌腳步不穩,便仰面摔倒,那破碗“當”的一聲掉到地上,衆人見那老叫花子摔得狼狽,一個個都哈哈大笑。
楊聰早幾年做過叫花子討過飯,知道叫花子的苦,他又見那老叫花子滿臉皺紋,一頭亂蓬蓬的白髮,感到他很可憐,便走上去扶起那老叫花子道:“老伯伯,到我這邊來吧!”那店小二見楊聰去扶那老叫花子,搭訕地道:“客官您真是好心人吶!這老叫花子每天都來討飯,小人怕他影響客人的胃口。”卻不敢再驅趕那老叫花子了。
楊聰幫那老叫花子拾起地上的破碗,只覺得那破碗冷冰冰的,竟是有些沉甸甸,知道這碗是鐵製成的,他感到奇怪,心想:這老叫花子也真夠聰明的了,不知道他從那裡偷了這個鐵碗來,難怪剛纔掉到地上也不破。楊聰也不去多想,便把一碗飯和大半盤牛肉倒到那個破碗裡,遞給那老叫花子。那老叫花子向他唱了一個諾,便捧着那碗飯向門口走去,坐在門外的屋檐下吃了起來。
那老叫花子在門口吃了一會兒,咂着嘴巴自言自語地嘆道:“啊!好久沒吃到這麼美的肉了,要是有碗酒喝就好了。”衆人聽了那老叫花子的話,一個個都有些好笑,心想:這老叫花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楊聰聽了那老叫花子的話,心想:這老叫花子也一大把年紀了,活得也真是夠苦的了,今天干脆好人做到底。便對那店小二叫道:“店家,給那個老伯伯一碗酒,算在我的帳上。”
那店小二聽了吃了一驚,心想:你這小子充什麼好人?是不是銀子多得沒處花了?但他見有生意可做,便連忙倒了一碗酒端了出去。那老叫花子一口氣喝完了那碗酒,抹了抹嘴讚道:“好酒啊!好酒!有是滲有些水。”喝完後還不住地舔那酒碗,那店小二一把搶了過來,白了他一眼,罵道:“你別弄髒了我的碗!”說着連忙用衣角擦了擦那個酒碗,返身回到了店裡。店裡的其他客人都不住地朝楊聰瞧了瞧,誰也弄不明白楊聰這是什麼意思。
楊聰見衆人都看着自己,連忙匆匆吃飽結了帳,便離開了這個小酒店,他出門時那個老叫花子還在門口外津津有味地吃着,見他走出了門口,那老叫花子朝他咧着嘴笑了笑道:“大爺您走好!”楊聰想了想,便丟下一錠碎銀給他,也不理會他竟自走了。那錠碎銀也約有半兩,楊聰離開錢莊時,魏老闆夫婦雖然給了他二百兩銀子,但他知道回北京的路還很遠,因此他也不敢亂花銀子,每天晚上他不是在破廟就是在野外的樹林或者破窯等地方過夜,但這幾天也用十多兩銀子了,因爲這一路上他也碰見了不少乞丐和流浪的人,他買的許多包子和燒餅大部分是給了他們。楊聰心想:這錠銀子也夠他買包子吃幾天的了。便不理會這老乞丐了,徑自朝城裡走去。
楊聰在城裡買了些包子和兩斤熟牛肉,便繼續趕路。到傍晚的時候他到了一座松林裡,他用石頭打了幾隻大鳥,便在林子裡找了一些乾柴,生了一堆火烤了起來。他剛烤熟那鳥肉正準備吃時,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聲道:“啊!好香!好香!”楊聰吃了一驚,嚇得跳了起來,待他轉身看時,頓時吃驚不小,只見今天他見的那個老叫花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站在他的身後了,正看着那串烤熟的鳥肉。楊聰剛纔仔細地聽了周圍的動靜,並未發現有任何人。楊聰心想:這老叫花子什麼時候到了自己的身後,自己竟不知道,如果是惡人,那可就遭了,暗暗怨自己大意。
楊聰問道:“老伯伯,你怎麼在這裡?”那老叫花子咧着嘴笑道:“老叫花子肚子又餓了,又沒有人施捨飯菜吃,聞到這香味便朝這裡來了。”楊聰覺得奇怪,他今天不是明明給了他一錠銀子了嗎?這錠銀子足夠他吃好幾天了,怎麼沒買包子吃?難道被人搶了去?便問道:“老伯伯,我今天不是給了你一錠銀子嗎?你怎麼沒買包子吃?難道被人搶了去?”那老叫花子搖搖頭,咧着嘴笑道:“那銀子老叫花子今天買酒喝了。”楊聰一聽便心裡有氣,他自己還捨不得買酒喝,見他可憐才給他,沒想到這老叫花子反倒比自己還捨得吃喝,便低頭吃那鳥肉不理他。
那老叫花子見楊聰不給他吃,也不問,只是坐在火堆旁看着楊聰吃,不住地在旁邊咽口水,越看越近,能聞到他身上的酸臭味。楊聰吃了兩隻鳥肉,看見他那讒相便又心軟了,而且見他已經是一大把年紀了,凌亂的一頭白髮映在火光之中,滿臉的皺紋,甚是可憐,便扯下兩隻鳥肉遞給他道:“給你!”便不理他,只顧自己吃了。那老叫花子眉開眼笑地接過,三下五去二便放在嘴裡吃了,連骨頭也不留,吃完後抹抹嘴,然後從腰後掏出一個黑呼呼的酒葫蘆,仰頭喝了幾口酒,又掛回腰間去,竟不問楊聰喝是不喝,又看着楊聰吃。
楊聰假裝沒看見,就是他給楊聰喝楊聰也不敢喝他的酒,他見那髒兮兮的酒葫蘆就感到噁心,便低頭吃完剩下的那幾只鳥肉,卻只是半飽,又掏出包子和熟牛肉來吃,那老叫花子見楊聰不給他,竟也忍住不問,只是又是越看越近,不住地挪着身子靠近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嘴裡不住地嚥着口水。楊聰只好又遞給他兩隻包子,撕了一些牛肉給他。楊聰心想:明天離開這裡就不用理他了,今天干脆好人做到底。那老叫花子接過便吃,也不說一個謝字,好像是楊聰應該分給他吃似的。吃完後他又喝了兩口酒,拍了拍肚皮,便伸了一個懶腰,打了一個飽嗝,便在火堆旁倒地睡下,不一會便呼呼地睡着了。
楊聰走到一棵大樹下,盤腿坐下,閉目運功。他打坐了約一炷香的工夫,睜開眼一看,那老叫花子仍躺在那火堆旁呼呼大睡,那火卻漸漸弱了,楊聰加了些乾柴,便在附近一棵大樹下靠着樹幹漸漸睡着了。他一覺醒來,卻見天已經亮了,鳥兒在樹林裡歡快地鳴叫,楊聰看那火堆旁,卻已經不見了那老叫花子,楊聰頓時又吃驚不小,這老叫花子怕不是被老虎或者狼叼了去吧,照他現在的功力,附近有什麼風吹草動他應該立即會發覺,隨即自己又啞然失笑,這又不是深山老林,哪來的老虎和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