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妖尼,關佑良,是你們?”滅絕師太冷冷道。
無心神尼俏臉含霜道:“殺子之仇,不共戴天,丐幫之人都該死。至於你,要怪就怪你們峨眉派和丐幫走得太近,礙了我們的事。”
滅絕師太道:“生而不教,縱容你的兒子無惡不作,你跟他一樣該死。就算蕭幫主不殺他,給我碰上了,也斷無饒他性命之理。”
無心神尼慍怒道:“滅絕,你也不必大義凜然,想你孤寡一生,何曾體會過爲人母的舐犢之情?我聽說你對門下十分護短,徒弟尚且如此,如果你也有一個兒子,豈不是比我還要寵溺?”
“妖尼,住口!!”滅絕師太聽他越說越不堪,怒斥道。
無心神尼冷冷一笑,道:“你是將死之人,我也不跟你爭論,反正無論你怎麼說,今天也在劫難逃。”
無心神尼四人慢慢接近,餘落第長劍一擺,攔在道路中央,冰冷道:“這位師太,既已是出家人,就該慈悲爲懷,四大皆空,爲何還要爲仇恨所縛,長久沉淪苦海?”
無心神尼眉頭一皺,尚未回答,身側的關佑良已經跳出來了,他道:“餘兄,這不關你的事,你莫要多管閒事,以免惹禍上身。”
餘落第怒斥道:“住口,你我早已恩斷義絕,我恨不得將你碎屍萬段。你如今勾結妖人,殘害中原武林正道支柱,莫非已經投靠了狗韃子?”
關佑良涵養極好,聞言也不生氣,抱拳道:“當年的事是我不對,一時不慎傷了嫂夫人。對於她的死,我十分悲痛,這些年來內心倍受煎熬。餘兄想爲嫂夫人報仇,我也想爲兄弟報仇,等我殺了丐幫一羣人,自當引頸受戮,還請餘兄暫且忍耐片刻。”
餘落第冷冷道:“你那兄弟罪孽罄竹難書,死有餘辜,你報的哪門子仇?不用再花言巧語了,今日有我在,你休想越雷池一步。”
關佑良長長一嘆,黯然道:“兄弟之仇不反兵,交遊之仇不同國。關任俠縱有萬般罪惡,也是我的嫡親兄弟。他殘害無辜,那些人儘可來找他報仇,我兄弟二人一力擔當,如今他死了,我同樣要爲他報仇。”
餘落第憎惡道:“你要報仇就堂堂正正的找正主決一死戰,以卑鄙下作手段對付旁人算什麼本事?”
無心神尼插嘴道:“你放心,今天不僅他們在劫難逃,便是正主也是有死無生,正好讓他們去地府團圓。”
史火龍怒哼道:“就憑你們幾個小人,也配對幫主出手?”
無心神尼道:“我承認蕭璟武功蓋世,我們幾個綁一塊也不是對手。但這世間能取人性命的東西並非只有武功,等你們待會在黃泉之下見到他的時候,就知道我所言不虛了。”
無心神尼說罷,又對餘落第道:“餘大俠,你妻子已經死了這麼多年了,有再大的仇恨也該放下了吧?關大俠當年也是一時失手,並非故意要殺她。冤冤相報何時了?今日貧尼斗膽做個和事佬,你們兩個相逢一笑泯恩仇,放下這段不愉快的過往,以後還是好兄弟。如何?”
關佑良適時的露出期待表情。
餘落第搖頭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無心神尼笑容變淡,道:“貧尼見兩位都是人中之龍,又是幼年故交,不忍你們兄弟相殘。餘大俠爲何要得理不饒人,咄咄相逼呢?”
餘落第一陣冷笑,嘲諷道:“你爲罪大惡極的兒子報仇就是天經地義,可以無所不用其極,餘某遭兄弟背叛,愛妻慘死,想要報仇就成了咄咄相逼。這位師太,爾等自己持身不正,是非不分,請問有何顏面理直氣壯的教育別人?我從未見過似你這般厚顏無恥之輩,難怪你跟關佑良混在一起,這就叫沆瀣一氣,臭味相投。”
“你……”無心神尼氣得俏臉煞白,惱羞成怒之下,對關佑良道:“原本不想橫生枝節,既然他敬酒不吃吃罰酒,那我們也無需客氣,正好今天一併除了他,免得他日後還要糾纏不清,找你報仇。”
關佑良臉色悲苦,似乎極爲不忍,嘆息道:“是我對不住餘兄,不過他既然二十年仍對嫂夫人念念不忘,做兄弟的怎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受相思折磨?他對我無情,我卻不能對他無義,今日拼着性命不要,也要成全餘兄,讓他和嫂夫人團聚。”
無心神尼道:“我看不見得,他既然口口聲聲的喊着有多愛妻子,那當年爲何不以死相殉?可見也是個負心薄倖之輩,偏要裝作一副癡情無比的模樣,讓人噁心,天下間的男人啊,就沒有一個好東西。”
關佑良面色一黑,冷哼一聲,卻也不好發作。
滅絕師太見這二人說出如此無恥的言論,冷冷出言道;“聽說你曾被男人拋棄,以前我還有些同情你,覺得那個男人實在可惡,不過看到如今的你,我反倒同情起那個男人了。”
無心神尼乍聽此言,被戳到痛處,如被踩中尾巴的貓,尖叫道:“閉嘴。我被男人拋棄,說明總還有人喜歡我,總比你百年孤獨,想要被人拋棄都不可得要好。”
滅絕師太淡淡道:“貧尼是出家人,一心侍奉佛祖,男女之情於我如浮雲。倒是你,既已出家,就該一心禮佛,在佛祖面前懺悔罪過,爲何要披着佛門慈悲爲懷的外衣,行那禽獸之舉?”
無心神尼道:“我在佛前唸了二十年的經,也不見那負心人回心轉意,到最後連兒子都爲人所害,可見這佛祖也不過是個擺設。他既渡不了我,我拜他何用?”
滅絕師太搖搖頭,道:“孽障!”然後閉眼不再多說,顯然對於無心神尼這種偏執入魔的人連一句話都不想多說。
無心神尼心中惱怒,正要發作,突然瞥見坐在滅絕師太身邊的周芷若,頓時眼睛一亮,朝她道:“周芷若周女俠,我聽聞你跟蕭璟青梅竹馬,情深意篤,可如今情郎危在旦夕,你卻毫無悲痛之感,莫非也是看透了他的本性?”
周芷若強行壓下身體不適,睜開眼平靜道:“那是因爲我對他有信心,不管你們有什麼手段,都不可能傷害到他。否則的話,你早就報了大仇了,還用等到今天。”
無心神尼面色一變,道:“你根本不知道我們這次用的是什麼手段。如果武功真的無所不能的話,你們個個武功不凡,爲何會瞬間全都着了我的道?”
周芷若明亮的眼睛看向無心神尼,淡淡道:“我猜我們肯定不是適才瞬間中招的,也就是說我們或許多日前就着了你的道,今天晚上不過是瞬間集中爆發而已。”
無心神尼一驚,道:“何以見得?”
周芷若道:“很簡單,你若有這樣的本事,早就動手了,我們還會活着走這麼遠麼?家師和史幫主武功絕頂,你若不提前佈局,那些上不得檯面的手段怎麼可能對付的了他們?否則的話,你們苗疆高手又怎會一直窩在犄角旮旯中,而不敢輕易來中原武林撒野?”
“啪啪啪……”無心神尼面露讚賞之色,微笑道:“好個聰明伶俐的女娃兒,我對你倒有些興趣了。好,你接着分析,如果說的我滿意,今天就收你做個徒弟。”
周芷若道:“我早已經拜入峨眉派,此生只有一個師父,你就是殺了我,我也不會轉投你,你死了這份心吧。”
衆人見周芷若面臨絕境尚鎮定自若,不卑不亢,條理清晰,聰慧與風骨並存,都露出讚賞之色,尤其是滅絕師太,看她的眼神十分滿意。
無心神尼道:“好,我對你更加欣賞了,聰慧堅強的女孩子總是那麼的惹人疼。難怪蕭璟那小賊都有了郡主,還對你念念不忘。你接着說。”
周芷若俏臉微紅,接着道:“其實,你對殺死他也沒有信心吧?要不然你完全可以繼續暗中下手,等我們直接身死,而不是現在這般匆匆上陣。要知道家師和史幫主雖然此時不在巔峰狀態,但你們想要完好無損的解決我們,怎麼也要付出不小的代價纔對。我看你和關佑良先前所謂的跟餘大俠化干戈爲玉帛之說也只是演戲而已,等解決完我們,你們肯定也會聯手對付餘大俠。”
無心神尼和關佑良面色變了,無心神尼沉聲道:“接着說。”
周芷若道:“璟哥哥應該在趕來的路上,而且離這裡肯定不遠,所以你們不得不提前下手。”
無心神尼道嘆道:“真是聰明的女孩,你說的對,蕭璟的確快要到了,但我敢保證他今晚肯定到不了。你可知道他還帶着蒙元的那位郡主一起,就算他佼幸逃過一劫,也決不可能完好無損,再加上美人的拖累,你們還指望的上他嗎?”
衆人臉色又是一變,周芷若聽聞蕭璟居然將趙敏帶了來,頓時心中酸楚,不由的垂下頭去。
無心神尼冷笑着道:“小丫頭,現在知道男人的本性了吧?他們的手段無非那一套而已。先是遇到美女就展開追求,追求不成就尋找或者製造機會英雄救美,然後等着美人以身相許,若等不到就施展卑鄙手段得到對方的清白身子,等到膩味之後馬上就始亂終棄,全然不管我們女子的真心付出。你那位情哥哥也一樣,吃着碗裡看着鍋裡,你何必要對他癡心不改?”
周芷若悵悵不語,半晌後,擡頭道:“我知道他心裡不止我一個人,他也從來沒有諱言過。他風流多情,見不得女孩子爲他流淚,這輩子也別奢望他一心一意只對我一個人好,可我就是喜歡他,很喜歡很喜歡,這又有什麼法子呢?”
周芷若積壓許久的苦悶心思突然在大庭廣衆之下傾吐出來,除了有淡淡的羞澀之外,竟然還有極大的解脫感。
她已經想的很明白了,她跟蕭璟之間的關係並非見不得光,在坐的也沒有哪個不知道,大膽的說出來又如何?愛一個人就要勇敢的去追求,如果連讓別人知的勇氣都沒有,那隻能說明愛的不夠深,這樣又有什麼資格去追求到幸福呢?
滅絕師太並未怪她,反而對她敢作敢爲的氣魄十分讚許,峨眉派俗家弟子也不禁婚假。只是心裡有些遺憾,這麼好的苗子,若肯安心習武,未來前途不可限量,若能繼承掌門之位,何愁峨眉派不興?
無心神尼卻怒其不爭,指着她道:“執迷不悟,既然知道他是這樣薄倖之輩,還傻傻的倒貼上去,難道非要等到被拋棄的那一刻,才幡然醒悟,哭天搶地、怨天尤人?”
周芷若淡然瞥了她一眼,道;“你不能因爲自己被傷害過,就以偏概全的認爲全天下的男子都是一個樣子。璟哥哥是什麼樣子的人我十分了解,他不會爲了哪個女子放棄一切的名利情,但一旦心中接納了誰,也絕不會放手,更不可能隨意拋棄。不管我甘不甘心,這輩子都難逃他的手掌。”
無心神尼冷笑道:“真是個賤丫頭。原本還覺得你聰明靈秀,習武天賦也很出色,想要留你一命。但你既然自甘墮落,那你就去死好了,也總好過日後傷心欲絕,心如死灰,再一次給我們女人丟臉。”
餘落第感慨道:“男女之情發乎自然,合乎天理,連聖人都不避諱,何況我等凡夫俗子?只要雙方你情我願,情投意合,彼此相依相伴,本是時間第一等的幸福之事。周姑娘勇於追求自身幸福,跟亡妻玉蓮如出一轍,餘某實在佩服。這位師太遇人不淑,不去反思自己的不當之處,反倒一意遷怒天下男子,實在是入了魔障。”
無心神尼怒道:“你閉嘴,餘落第,既然你要找死,我就成全你,關大俠,他就交給你了。”
關佑良嗯了一聲,掣出玉簫,直接一招玉簫劍法中的“蕭史乘龍”朝着餘落第攻過去。餘落第長劍晃動,無常奪命劍法神出鬼沒,招招奪命,跟關佑良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