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聽伺候他的劉公公說,皇上觀星宿受了風寒,龍體抱恙上不了早朝了,這會兒還在寢宮內歇着呢!所以啊,你還是別去了,去了也見不找皇上的。”
道悟心下一沉,別了那位大人,急急忙忙地往宮裡趕去。他隱約覺得事情不妙,皇帝怎麼可能剛好昨晚受了風寒呢?皇帝沒上早朝,更別提派人去抓戚汝年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當劉公公把道悟帶到了趙構平日裡養神的回暖閣時,道悟並沒見到趙構。在裡面等候他的是吳貴妃。
“道悟先生果真又來見皇上了,可真來得勤啊!”吳貴妃坐在榻上傲然道,“只可惜今ri你來得不是時候,皇上是不會見你的。”
道悟盯着吳貴妃問道:“草民聽說皇上龍體抱恙,可是真的?”
“是真的。昨夜裡皇上觀星宿觀久了,不小心染上了風寒,現下正歇息着。道悟先生可以出宮回府了。等皇上病癒後,自然會再召見你的。”
“草民想探望皇上,不知可否……”
“你想探望皇上還是想催促皇上儘早派人去阮府抓人?”吳貴妃一束凌光掃過他道,“你這麼着急趕來宮裡看皇上,不就是害怕皇上不會派人去嗎?那本宮就告訴你,皇上今日是不會見你,也不會派人去抓戚汝年的,所以你可以收收心出宮去了。”
“娘娘是不是太多心了?草民來宮裡只是想關心關心皇上的病情而已。”道悟強壓着怒火道。
“那就多謝你關心了,”吳貴妃側過身去端起茶盞道,“皇上需要靜養,最近你沒事兒別來宮裡了,除非有傳召,聽明白了嗎?環鈴,送他出去!”
“娘娘,草民有一要緊事要稟明皇上。此事是皇上親自交託的,草民必須當面跟皇上交代。還請娘娘通融,許草民去見見皇上。因爲事情緊急,草民怕耽誤了娘娘也吃罪不起!”
吳貴妃臉上掃過一絲蔑笑,姿態優雅地抿了口茶道:“本宮能坐上這個位置,靠的不是姿色和魅惑,靠的是與皇上這些年來共患難的夫妻情分。皇上看待本宮如同髮妻,本宮又豈會讓皇上失望?所以本宮是不會容許任何人危害到皇上的江山的,更不會允許有人把皇上當做一個棋子擺佈!”
“娘娘對草民是不是有所誤會了?”
“是不是誤會你心知肚明!那ri你與阮麴塵的話環鈴全都聽見了。你膽子可不小,居然敢把皇上當你手裡的一枚棋子,真是夠狂妄的!沒錯,是本宮讓環鈴前去阮府報信的,安西王被刺殺想也該是阮麴塵安排的。那又如何?你能奈何得了本宮?哼!”吳貴妃放下茶盞清冷一笑道,“你未免也太把自己當人物了!本宮不管你在江湖上是什麼名頭,可到了這皇宮裡,到了皇上跟前,本宮還沒怕過任何人!”
道悟嘴脣緊抿,努力地剋制着自己心裡的怒氣。若不是在皇宮裡,他真想一爪弄斷這女人的脖子!不讓他見皇帝,豈不是斷了他想利用的皇帝的路嗎?
吳貴妃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冷冷道:“對本宮剛纔那番話很不服氣嗎?想着往後沒機會再見到皇上失望了?要失望好好回去失望吧!別在本宮跟前擺出這一副橫眉豎眼的樣子,本宮沒閒心看你這副模樣!滾吧!”
環鈴走上前,態度冷淡道:“沒聽見娘娘的話?還不滾!”
道悟狠狠地盯了吳貴妃一眼,強壓着怒氣轉身離開了。剛出了宮門,竇連忽然從旁邊迎了上來。他瞟了竇連一眼問道:“你來幹什麼?”
“先生,”竇連朝道悟拱拱手道,“您是去宮裡見皇上的嗎?可有跟皇上提過我家王爺的事情?”
他冷哼了一聲道:“我倒是想提,可惜有人不讓。”
“誰敢不讓?”
“還能有誰?不就是那吳貴妃嗎?”道悟想起來就覺得心頭堵得慌!
“爲什麼不讓?難道吳貴妃是幫阮麴塵的?”
“橫豎都是蛇鼠一窩!”道悟擡起眼皮問竇連道,“你家王爺呢?真說不了話了?”
竇連搖頭道:“請了好幾位大夫,都是治不好了。先生,您跟我們家王爺交情這麼好,王爺這仇您得替王爺報了啊!要不然,我們家王爺也太慘了些!”
道悟反揹着手往前走道:“想給你家主子報仇?”
“自然想了!先生是不是有什麼好主意?”
“好主意眼下還沒想到,但有個人可以先幫我打聽打聽,興許對替你家王爺報仇有幫助。”
“先生儘管說。”
“那個吳貴妃你熟嗎?”
“吳貴妃?我不是很熟,有時候跟着王爺進宮見皇上時會見着那位貴妃。先生怎麼想起問她了?她可是皇上邊的紅人,等於半個皇后,先生可不要輕易招惹她。”
“我要不招惹她,我這輩子都別想再見到皇上了!你家王爺如今也廢了,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想讓他幫我傳個話也是不可能的事,你說還怎麼替你家王爺報仇?”道悟不屑道,“那也就是個女人,只不過名頭大些罷了,有什麼好怕的?剛纔要不是在皇宮內,我就已經要了她的命了。”
“吳貴妃這人平日裡甚少出宮,偶爾出來一趟也是去靈隱寺祈福。不過前幾日她纔剛剛去過,我想最近應該不會出宮的。”
道悟指着竇連道:“你去給我好好打聽打聽!只要有她出宮的消息就立馬來告訴我,聽見沒?”
“先生真想對付貴妃娘娘?”竇連略感不安道,“先生還是別給自己找麻煩了,貴妃娘娘您是得罪不起的,她一句話就得要了我們的命呢!”
“別那麼多廢話!你只管去幫我打聽,其餘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竇連猶豫了片刻後,點頭道:“那行,我儘管去打聽。”
道悟鬱悶地回寺廟去時,阮府這邊的喜宴是辦得紅紅火火。將近七十桌酒席把一段時間來陰雲密佈的臨安城熱鬧了個半邊天兒,城裡沒人不說道這場風風光光的喜事兒。
晌午酒席撤去後,麴塵夏夜幾個都在麴塵書房裡醒酒。喝過一盞濃濃的釅茶後,夏夜拍了一下膝蓋,滿面緋紅地靠在軟枕上說道:“那個道悟說……送禮,怎麼還沒送來啊?不會半路上給人劫了吧?”
幾個人都笑了起來。汝年接過話道:“又不是他送禮,聽說是皇上送禮來,他怎麼知道哪個時辰會送來?興許不會送來了呢!他以爲在皇上身邊待了幾日就成紅人了?宮裡的能人多得是,他能鬥得過幾個?頭一個吳貴妃他就鬥不過!實話告訴你們吧,我今兒從城門上來的時候聽人說了,皇上今早連早朝都沒上,在被窩裡哼哼唧唧呢!”
“病了?”麴塵抿了口茶擡頭問道。
“差不多就是那個意思吧!”
“病了好啊!”夏夜又拍了一下膝蓋道,“過兩日直接駕崩最好了!換個皇帝怕都比他強吧?前頭那個只知道玩金石,這個呢只知道玩宮女,都是些什麼人吶!早死早好!”
“說點吉利話吧,年哥,”侯安在旁笑道,“今兒可是你大喜的日子,說什麼駕崩啊死啊的,得說那狗皇帝仙遊去了,仙遊多好聽啊!”
幾個男人又都笑了起來。這時,寶梳捧着一盤大大的水果拼盤進來了,聽見笑聲問道:“說什麼這麼樂呢?我還以爲個個都醉暈了呢!”
“哎喲!”夏夜身子搖晃地坐了起來,伸手從盤子裡捻了塊梨道,“還是寶梳想得周到啊!知道給我們送水果醒酒,真是多謝了!”
寶梳笑道:“今兒說謝就太乏味了點,掏紅包才實在的。新郎官,趕緊掏紅包吧!”
夏夜吧唧吧唧吃着水果道:“我這會兒混身上下就沒半文錢,先欠着十個,回頭再給你!”
“那你可記住了,別酒醒了就忘了!”寶梳走回麴塵身邊,倚着道,“對了,剛剛宮裡吳貴妃派人來了。”
麴塵問:“說了什麼?”
“說叫我們安心辦喜事兒,道悟搗不了亂的。”
“果然,”麴塵笑着點點頭道,“真是吳貴妃在裡頭使了大絆子。看來真如你所說,那吳貴妃是個不簡單的女人。”
“道悟肯定氣得吐血了吧?”侯安插話道,“吳貴妃這麼一使絆子,他還能再親近皇上,把皇上當棋子使了嗎?沒了皇上和安西王這兩顆棋子,看他還能走什麼招!”
“不管他還要走什麼招,但至少我們暫時不用計劃出城一事了。吳貴妃能穩住皇上,我們就不用擔心皇上還會對我們阮府怎麼樣。更何況,吳貴妃還想辦這個百興宴,她更會跟我們這些商戶打好交情了。”
“百興宴?”寶梳問道,“到底是個什麼宴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