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叫!”鄭甜兒簡直是毛骨悚然!忽然來一聲軟綿綿的甜兒,她大前年吃過的早飯都吐出來了!這個詹曉寧怎麼能噁心到這種地步?
“甜兒……”
“都跟你說了不許這樣叫了!”鄭甜兒的聲音差點把桌子掀翻了。小攤老闆還有路過的人都好奇地轉頭過來把她看着,她的臉唰一下就紅了。她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指着詹曉寧警告道:“不許再叫我甜兒!也不許再出現在我面前!更不許到處跟人說喜歡我……”
“那我可以在心裡默默喜歡你嗎?”詹曉寧一副含情脈脈的樣子。
“我……”鄭甜兒被堵得差點憋過氣去!什麼人吶!這是什麼人吶!發羊癲瘋了吧!她對着詹曉寧再也說不出半個字來了,嘩啦一陣起來,風馳電掣般地消失在了小攤前,如臨大敵。
“唉!”詹曉寧雙手託着下巴,雙眼無辜地望着剛纔被鄭甜兒帶翻了的長條凳道,“這就是叫種因得果嗎?甜兒對我誤會那麼深,怎麼會輕易相信我的話呢?難道我真要剖開自己把心交給她涼拌嗎?唉……”
鄭甜兒直到晚上纔回了阮府,白天的時候一直在裡弦書院,浩瀚閣,私房菜館幾個地方溜達。她怕回去太早會撞見詹曉寧,所以拖到天都全黑了才溜回去。請注意,是溜回去,不是大搖大擺地走回去。她幾乎像賊一樣地從後院門溜了進去,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自己房間跑去,生怕半路上又殺出個詹曉寧。
一掌推開房門衝進去再關上門後,她這才靠在門板上長舒了一口氣,還好還好,沿途沒有敵情,安全到達營地!不過,她這口氣還沒歇足,眼前的情形就讓她大叫了起來:“誰啊?誰把我屋子弄成這樣的?”
她的尖叫引來了過路的一個小丫頭。那小丫頭走到窗邊笑道:“鄭姑娘,這些東西都是詹二少下午時幫你換過的,還是他親手換的呢!”
“詹——二——少?又是詹曉寧?”她抱着頭快崩潰了!簡直是陰魂不散啊!不當面發起進攻了,就在背後搗毀自己的營地,詹曉寧你很陰險嘛!
“鄭姑娘,你不喜歡嗎?我覺得很好啊!我要是有這麼一間房,做夢都會笑醒的!你看,帳子是新做的藕色帳,燭臺也全都換過,都換成了金邊荷花的了;還有那地毯,那新掐的杜鵑花,多映襯啊!二少真是有心了,親自來幫你佈置屋子呢!”那小丫頭陶醉其中道。
鄭甜兒的眼皮子猛地跳了無數下,往上翻了一個白眼後說道:“好,你既然喜歡,你今晚就住這兒!”
“那你住哪兒啊?”
“我住客棧都不住這兒!”鄭甜兒說罷轉身開門衝了出去。她心想大不了就回浩瀚閣後院住,纔不住詹曉寧弄的那屋子呢!整得跟大家閨秀的房間似的,矯情,十足的矯情!
“甜兒?”
“幹什麼呀?”鄭甜兒一聽見有人叫着兩個字就起火,也不管是誰,轉頭就嚷了起來。等她嚷完才發現,原來曲中!她一陣興奮,忙跑過去問道:“曲中哥,你回來了?”
“嗯!”曲中點點頭道,“纔到了沒多久。你怎麼了?爲什麼這麼生氣?誰惹你了?”
鄭甜兒癟癟嘴道:“別提了!倒黴得要死!我就是等你回來呢!”
“等我回來?”
“我想跟你說,我打算回老家一趟,之前也跟嫂子提過了。”
“都快過年了,你回什麼老家?你老家也沒人了,你回去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了。老實說,是不是詹曉寧又欺負你了?跟我說,我幫你收拾他去!”
“算了,也不全是因爲他,”鄭甜兒瞄了曲中一眼,心裡酸滋滋地說道,“我這個人吧,其實待不住的,在一個地方待久了就想換地方。我油走慣了,不喜歡老實待在一個地方。我打算去衡陽找嬰寧哥他們,做一陣子鏢師。”
“嬰寧?就是你之前認識的那個鏢師?人靠得住嗎?”
“靠得住的。嬰寧哥那人很好,不會虧待我的。我本來早幾日就想跟嫂子告辭的,可你還沒回來,我不好就這麼走了。既然現下你回來了,我也跟你告了別,明日我就走了。”
“那也太倉促了吧?再說那人是不是還在衡陽做鏢師都指不定,你就這麼去了,萬一撲了個空怎麼辦?你要真打算走,我先派人送個信兒去衡陽,問清楚情況再說,行不行?”
“不用了……”
“說這話就見外了,我當你是親妹妹,怎麼能隨便讓你去那麼遠的地方呢?我知道你行走江湖慣了,要在一個地方待久了也不習慣,出去走走也好,玩一兩個月再回來,這兒始終都是你的家。”
鄭甜兒心裡一陣酸酸甜甜,輕輕點頭道:“我知道了。往後要是在衡陽待膩了,我再回來就是了。”
“對了,剛纔爲什麼那麼生氣?到底是誰惹你了?”
“沒誰,”鄭甜兒敷衍地笑了笑道,“跟我自己生氣呢!呃……怎麼沒看到索蘭珠姑娘啊?她沒跟你一塊兒回來嗎?”
曲中笑道:“一路上太累了,她先回那邊歇着去了。你真沒事兒?”
“沒事兒。”鄭甜兒搖搖頭道。
“那我先回去換身衣裳,你去衡陽的事情再說,行吧?”
“行。”
曲中衝她笑了笑,然後走了。她目送着曲中的背影去了好遠,才依依不捨地收回目光來。慢吞吞地走到寶梳門口時,她忽然聽見了詹曉寧的聲音,忙閃電般地轉身往初真院子裡跑。初真院子裡的丫頭看見了,好不奇怪地問道:“鄭姑娘,你跑這麼急幹什麼?”
鄭甜兒尷尬地笑了笑道:“沒什麼沒什麼,我怕狗我怕狗。”
“我看不是怕狗吧?”夏夜從汝年書房裡走出來笑道,“是怕某個比狗還可怕的人吧,甜兒?”
“夏夜哥你怎麼會在初真嫂子這兒?”
“別岔開話題,是不是在躲詹曉寧?”
“沒有……”
“那我喊咯?”
“別喊!”鄭甜兒忙擺擺手小聲道,“夏夜哥你別喊!千萬別喊!”
夏夜指了指她,眉開眼笑道:“我說吧,是在躲詹曉寧吧?還不承認呢!他這會兒在寶梳那兒吃飯,沒空找你的。”
“那行,我先走了,待會兒再來找寶梳嫂子好了!”
“急什麼?來來來,聊兩句。”夏夜朝她招手道。
“聊什麼啊?”
“什麼都聊,來!”
夏夜把鄭甜兒叫到了汝年書房裡,汝年也在,兩人看上去好像正在喝酒。鄭甜兒在桌邊坐下問道:“夏夜哥,你想跟我聊什麼啊?聊詹曉寧就算了,我沒興趣聊他。”
“你就這麼討厭曉寧?”汝年端着酒杯笑問道。
“不是討厭,汝年哥,是厭惡,很厭惡,你懂嗎?就是那種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那種厭惡!”鄭甜兒認真道。
夏夜和汝年對視了一眼,都笑了起來。鄭甜兒又道:“他那個人吧,肯定是腦子沒長好,說話做事都不帶腦子的,特別煩人那種!你最煩什麼他就最喜歡做什麼,真真是想一腳把他踹到九天外去了!所以他說什麼喜歡我,你們千萬別信他,他就是沒事兒找樂子的!”
“萬一他要是說真的呢?”夏夜笑問道。
“不可能是真的!就算是真的,我纔不會理那種人呢!我鄭甜兒要找的男人才不是那種二世祖,膽小鬼呢!橫豎一句話,我和他,十八竿子都打不着!”
“哎喲,那曉寧可憐了啊!他可是真的很喜歡你的。”
“他那樣的人也就喜歡一頓飯的功夫,回頭見着好看姑娘也就忘了,誰會當真啊?”
夏夜和汝年又呵呵地笑了起來。忽然,院子裡的丫頭叫起了詹二少,鄭甜兒嚇得忙想起身溜,夏夜一把抓住她,塞到了書架後面。她着急道:“夏夜哥,你弄我在這兒來幹什麼啊?”
夏夜噓了一聲道:“別出聲兒!曉寧可進來了,想被他發現你就只管嚷嚷。”
夏夜這麼一說,鄭甜兒也不敢嚷嚷了,只好乖乖地躲在了書架後面。片刻後,詹曉寧推門走了進來,把手裡的東西丟給汝年道:“年哥,姐夫讓我給你的。”
“怎麼這麼沒精打采的啊?”夏夜拉着他坐下故意問道。
“唉!”他坐下就嘆了一口氣道,“別提了!正所謂一文錢憋死一好漢,同解,一女人也能憋死一俊男!唉……”
“因爲甜兒嗎?”汝年笑問道。
詹曉寧用左手捂住了右心口道:“年哥,你就行行好吧!別哪壺不開提哪壺好不好?小弟的心裡已經橫七豎八一堆傷口了,你就別再添一刀了,當日行一善好不好?”
“誰叫你自己從前總是一副不正經的樣兒?現下弄得甜兒完全不想搭理你了。”夏夜道。
“唉……”詹曉寧玩着幾個茶杯,有氣無力道,“說這些都沒用!你們兩位前輩倒不如出點主意吧,我聽姐姐說,祖姑奶奶之前也是不理夏祖先你的,還說這輩子不會再嫁了,你到底是用了什麼法子讓祖姑奶奶對你動心的?”
“四個字,”夏夜比劃出四根指頭道,“死纏難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