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威擠開那些人,鑽進去一瞧,只見寶梳家後院東邊挖出了一包東西,火光一照,隱約可以見是他小兒子身上裹着的襁褓,只是眼前這襁褓早已是血肉模糊,見不着娃兒的模樣,只是看得出裡面像是裹了什麼帶血的東西,外面又像是用石灰掩過的,瞧着着實讓人頭皮發麻,不敢再多看一眼!
“瞧瞧這個!”刀媽媽指着那襁褓旁邊吊着的一枚小金魚形的玉墜子,對阮威道,“我要沒認錯,這是你昨兒回來的時候給娃兒拴在襁褓上的吧?”
阮威一見那墜子,整個人就怒血膨脹了!那小墜子是他在得知常寧生下了一個男娃後,順手從麴塵那兒拿的。他聽說玉能壓驚,便問麴塵要了一個金魚形的,此時再見,他真是氣得想殺人了!
他猛地舉起旁邊寶梳養的月季花,哐噹一聲砸在牆角邊,嘶聲力竭地朝衆人喊道:“誰幹的?是誰幹的?有種衝老子來!欺負個小娃兒算屁啊?誰幹的?有種給老子站出來!”
“我的大外孫吶!”甘氏立刻撲上前去,趴在離那襁褓十步遠的地方大哭起來,“我的大外孫吶!你死得好慘吶!誰這麼狠毒,竟然對你下此毒手啊!你纔多大點啊?誰這麼黑心肝啊?要下十八層地獄的啊!哎喲喂,我的外孫吶,你昨兒纔出生,今兒就遭這毒手,老天到底有沒有眼啊!”
一陣哀哭後,甘氏忽然爬起來,一頭撞向了旁邊目瞪口呆的靈芝。靈芝沒料到,給她一頭撞倒在地,捧着肚子喊道:“你瘋了?撞我做什麼?”
甘氏指着她哭罵道:“你這個婆娘也太狠了!你恨我家常寧,你怎麼能拿我姑爺的兒子開刀呢?你有本事衝着我和我閨女來,殺我外孫子做什麼啊?”
“你胡說什麼啊?”靈芝慌忙從地上爬起來,臉色發白道,“我殺他?我殺他一個小屁娃子做什麼?”
“不是你,這村裡還有誰啊?還有誰?你們說!”甘氏一邊跺腳一邊衝圍觀的人問道,“你們說!這村裡誰最恨我閨女?誰最恨我這小外孫!不就是她宋靈芝嗎?不是她殺的?還爲什麼會在靳寶梳家的後院子裡?分明是昨夜裡夥同歹人,拿mi藥將我一家子迷暈了,再把我小外孫偷去了殺了,掩埋在這兒,哎喲喂,姑爺啊!”
甘氏大哭着,一下子跪倒在阮威跟前哀嚎道:“你今兒算是瞧清楚了吧?你這媳婦到底是什麼心腸啊!太狠毒了!”
“你胡說什麼呀!”秦氏連忙喝道,“靈芝不是那種狠心的人,怎麼會殺那小娃呢?”
“你怎麼知道她不狠心?她背地裡有多恨我們母女倆你怎麼知道去?”甘氏衝秦氏反駁道。
靈芝氣得快暈過去了,指着甘氏說道:“你少血口噴人了!什麼夥同歹人偷了你外孫子,我夥同什麼歹人了?你那外孫子我就出生的時候瞧過一眼,怎麼就成我殺的了?”
“宋靈芝!”阮威上前一把拽住了靈芝的胳膊怒喝道,“這娃兒怎麼在寶梳後院裡,你說!”靈芝毫無頭緒地搖頭道:“我怎麼知道?寶梳這後院又沒上鎖,芒果也不在,誰知道是誰埋的?”
“真不是你?”阮威目光噴火地逼問道。
“什麼意思啊,阮威?”靈芝心裡一抽,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
“我問是不是你!”
“你懷疑是我殺了你寶貝兒子?”靈芝的心瞬間冰涼到了極點,夫妻啊,這就是相處了七年的夫妻,居然連一點信任都得不到,那麼夫妻到底算什麼?難道自己真只是一頭給阮威生崽的母豬嗎?她使勁掙脫了阮威的手,含淚高聲道:“我告訴你,阮威!這娃兒不是我殺的!我沒做過!我也不知道怎麼會在寶梳的後院,橫豎我沒做過這種喪盡天良的事兒!”
“不是你還會是誰?”甘氏又上前推了靈芝一把,哭天喊地道,“還我小外孫!還我小外孫!你這個狠毒的女人,你遲早是要下十八層地獄的!天哪!我怎麼回去跟我閨女交待啊!她還在坐月子呢!宋靈芝,你還我外孫命來!”
秦氏忙上前扯開甘氏,擋在靈芝跟前道:“你少冤枉人了!埋在寶梳家後院就是靈芝乾的?縣大老爺也不會這麼斷案的啊?既然出了命案,那報官啊!”
“我不管!我不管!”甘氏徹底撒起了潑來,扯開了甘氏,雙手直接朝靈芝臉上抓去。靈芝也不甘示弱,立刻和她扭打了起來,旁邊頓時起了一陣驚呼聲。
沉怒中的阮威上前用力地扯開了兩人,兩人卻不死心,腳踢手舞地繼續抓扯着。阮威一火,將甘氏往旁邊一掀,再把靈芝往身邊一扯喝道:“鬧個沒完了?是不是真想吃我一個耳光?”
靈芝被阮威這麼一喝,頭頂上沸騰的血液漸漸沉了下去。她滿眼失望地望着阮威問道:“你真懷疑我殺了你寶貝兒子?”阮威鬆開她,轉過臉去說道:“還是二嬸說得對,報官!這事兒必須報官!挖地三尺也要把那王八羔子找出來!”
“所以你還是懷疑我對不對?”靈芝忽然覺得心臟都不能動了——她隱約覺得阮威還是有點懷疑她的。
阮威沒回答,那甘氏又嚎了起來,指着靈芝罵道:“就是你!就是你這個心腸狠毒的女人!連姑爺都不信你了,你還有什麼話好說!你不就是想趕了我閨女走嗎?這下你如願了?娃兒也被你弄死了,我閨女知道了準氣死過去!”
“別聽她的,靈芝!”秦氏忙道,“寶梳呢?寶梳沒在家嗎?她去哪兒了?鬧成這樣,怎麼人影兒都不在啊?”
“準是跑了!準是跑了!”甘氏坐在地上叫苦連天道,“準是她和那靳寶梳一塊兒殺了我外孫子!那靳寶梳怕事情敗落了,所以連夜跑了!姑爺啊,你要給我外孫子報仇啊!你叫我閨女往後怎麼活啊?”
甘氏哭鬧時,靈芝擡起淚眸望了一眼身邊怒容滿面的丈夫,三兩滴眼淚噗噗直落。沉沉地吸了兩口冷氣後,她咬了咬牙,忽然繞開阮威拔腿就往院子的西邊跑去,因爲那兒,有口井!
秦氏最先發現靈芝的動機,急忙大呼了起來!阮威轉頭一看,見靈芝直奔那口井,立刻明白了什麼,臉色大變連忙奔上前去,在靈芝跳井那瞬間從後面將她抱住了!她頓時失聲哭了起來,一邊掙扎一邊喊道:“放開!放開!都說我殺了那娃兒,我就死給你們看,我宋靈芝沒做過那種事情!沒做過!”
秦氏龍氏急忙上前去勸阻靈芝,靈芝靠在阮威懷裡哭得肝腸寸斷,好不傷心。圍觀的人都紛紛勸起了靈芝,唯獨甘氏還在那兒叫罵道:“這婆娘是心虛了!絕對是心虛了!不必說了,娃兒指定是被她害了的……”
“害你個狗屁!”秦氏轉身就喝了她一句道,“事情都還沒鬧清楚你張嘴就來了!要哭也是我們阮家人哭,幹你屁事!嘴巴再不合上,我就拿根針替你縫上!”
甘氏叫屈道:“你們這是仗着人多欺負死人啊!我閨女外孫就那麼好欺負的?我……”
我字還未完,一瓢涼水就迎面潑向了她,潑了她個滿口滿面冰冷!她愣了一下神,吐出口中的涼水,正待大罵時,寶梳晃到她面前,叉腰低頭問道:“甘大娘,冷靜了沒?還沒冷靜下來,我不介意先丟你老人家下那井裡去!”
“你……”甘氏見了寶梳,慌忙爬了起來指着寶梳鼻尖道,“你……你也敢回來?”
“我又沒殺人,也沒埋人,我怎麼就不敢回來了?”
“沒殺人沒埋人?你瞧瞧那兒!”甘氏指着那包血肉模糊的東西激動道,“那就是你和宋靈芝埋的,還不承認!”
“寶梳啊,”秦氏急忙奔過來拉着寶梳,焦急地問道,“你這孩子上哪兒去了?家裡都快鬧翻天兒了你卻沒個人影兒,都急死我了!你四嬸差點就跳井尋死了!”
寶梳瞥了一眼那血包道:“我去青竹齋請教高人去了,順便吃了頓晚飯,飯還沒吃完呢,海櫻就跑來跟我說我後院挖出寶貝了。果真是寶貝啊!還是個血淋淋的寶貝,怎麼回事啊,二嬸?”
秦氏把刀媽媽牽狗發現血包的事兒大略說了一遍,然後指着那血包道:“你瞧,就是那個玩意兒!那娃兒估摸着已經沒救了,還是報官吧!太狠心了!非得把這兇手抓回來不可!”
寶梳往那血包跟前走了幾步,彎腰看了看,的確是包得令人髮指啊!完全看不出裡頭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了。看了幾秒後,她轉身對海櫻喊道:“櫻姑娘,麻煩你再跑一趟青竹齋,請我師傅下山來驗驗屍!”
“驗屍?”圍觀人羣頓時炸開了鍋,而刀媽媽的臉色霎時全變了!阮威把靈芝交給了龍氏,走上前來問道:“寶梳,你叫誰來驗屍?”寶梳轉身抄手道:“不叫人來驗屍,鬼知道這裡頭到底是人是狗啊?包得這麼噁心,我得叫個膽兒大的來瞧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