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拒絕,他只好作罷,隨即問道,“那你說該喚我什麼?”
她思慮片刻,悠然出口,“茫茫。”
這算什麼稱呼?他照模學樣地回她,“迷茫、蒼茫、茫然、渺茫,都是茫。看你想這麼久,我還以爲能想出個好稱呼來呢!”
“膚淺!”她撇嘴,“蘇軾詞道: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這詞一出,顯得這稱呼更加蒼白了......他無奈地看着她,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寶,這是悼亡詞!”
她俏皮地笑笑,無謂道,“我不管,我就要喚你爲‘茫茫’,你若是覺得勉強,不如我喊你‘龍曦辰’?”
不帶這麼欺負人的......他委屈地垂首,只好妥協,“茫茫便茫茫吧,總比龍曦辰好些。我一切都聽你的,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見他如此,她笑意更甚,輕拍着他的背,得意道,“你就當是悼亡咱們逝去的痛苦日子嘛!”
“是是是。”他更是無奈,只這麼一下,他又是膚淺、又是悼亡日子的,真是服了她了。
用完午膳,龍曦辰也沒有離開,直接在芙蓉園用了晚膳,然後宿在了翠雲軒。
這一回,他們終於沒有分房睡。他再不用寂寞無助,更不用春夢一場了!
他雖有疑惑,但看她仍舊笨拙的動作,也沒有懷疑她有異心。
午後,他聽她說起過,近年來都在練劍。因着武功盡失,所以實難練就,需要付出常人兩倍的努力。
練劍需要身子的柔韌性和伸展性,他只一心以爲,乃是練劍所致。再加上她刻意的裝傻動作,他便就沒有多想了,很快沉迷於她的嬌羞之中。
一夜春宵,豔陽高照。龍曦辰微微睜開雙眼,見無憂已不在身旁,立馬慌了,“寶!寶!”
良久,才見一位侍婢聞聲而入,跪下道,“奴婢在,侯爺有什麼吩咐?”她是翠雲軒三等侍婢,喚作寶莉。
“本侯在喚雪傾妃,你進來做什麼?!”龍曦辰薄怒道。
寶莉微微一驚,委屈道,“侯爺恕罪。奴婢本在小廚房幫忙,伶姑娘忽而把奴婢喚來,說是侯爺傳召,這才慌忙進來。實在不知衝撞了侯爺......”
襄伶雖然古怪機靈,但也不是個愛捉弄人的丫頭,怎會無端騙她來呢?
龍曦辰隨即問道,“襄伶是怎麼與你說的?”
見他似是怒了,寶莉嚇得頭也不敢擡,顫抖着身子道,“伶姑娘......伶姑娘說侯爺在喊奴婢的名字。”
這倒奇了!他連她是誰都不知道,何時喊她的名字了?隨即不耐煩道,“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奴婢喚作寶莉。”越說越是埋首,深怕龍曦辰遷怒於她。
呃......無憂真是替她自己取了一個好稱呼!
龍曦辰頓然沒了怒意,無奈地拂了拂手,“雪傾妃的小名爲寶,本侯不是在喊你。想來是襄伶誤會了,你且退下吧。”
“是。”寶莉退了下去,繼而無憂便回來了,手裡還端着臉盆。
看着她似乎要伺候他梳洗一般,他有些受寵若驚,下意識地拒絕道,“這些都是下人的事,你就別忙活了。”
她卻是不依,“聽說北魏的女人,皆要伺候丈夫晨起梳洗的,我也該做個賢妻嘛!”
“那是民間,他們沒有侍人,只要奴役妻妾。”龍曦辰耐心解釋道,“咱們這兒有下人,不要累着自己。”跟着語氣邪惡了幾分,“再者,你還要給我生一個小茫茫或者小寶呢!”
說着,他起身掀開被子下了牀,溫柔地環抱住她,她不禁紅了臉,羞得放下臉盆,輕輕捶打了他的胸脯一下,她心疼地替他拭去額上的汗水,“這麼累,何苦呢?”
“你覺得苦麼?”他反問。
沒想到他會這麼問,她也只能實話實說,“很愉悅。”說完,羞得躲進了被窩,不敢看他一眼。
聽到這樣形同誇讚的話,他會心一笑,深情道,“我也很愉悅。”
躲在被窩裡的她,隨即紅了臉,片刻又感動地落淚。
這是她第一次體會到的快樂。以往龍千墨只是瘋狂地掠奪,絲毫不顧她的感受。
想起那九個月的粗暴對待,她只覺得自己是個奴役、是個俘虜。但現下不同了,她的茫茫很溫柔,亦很尊重她。她只恨自己不能爲他守身如玉。
記得之前,她亦會垂淚,卻是與現在不同。那時只是屈辱和不願的淚水,想止都止不住;現下是溫馨和幸福的淚水,伴隨着最美麗的笑容。
這樣的笑容,她還是第一次展露。
他深怕她悶着難受,忙掀開被窩。這才發現她已然睡去,臉上還洋溢着無比幸福的笑容。
別說是氣質,單憑這樣的笑容,便是其他女人沒有的。他的寶果真獨一無二!他只這麼想着,就興奮地睡不着,儘管身子疲累不堪。
一覺睡到了午時,無憂迷糊地睜開雙眼,只見龍曦辰用雙臂撐着頭,莞笑着看她。
在金國時,多少次醒來,她都希望能看見這一幕,現下終是見到了,卻又怕了,“茫茫,這是夢嗎?”
“什麼夢?”他並不明白她說的,惑然問道。
她難以置信地摸了摸他,感受到真實的一刻,終於再次垂淚,顫抖着雙脣而笑,“你知不知道在金國時,我有多少次夢到這樣的場景。你就如現在這般,溫柔地看着我,好像眼中就只有我一人。”
聽他這麼說,他又是會心一笑,溫柔地幫她理順頭髮,“傻寶,我不許你再哭了,哭多了傷身子。從今往後,我眼中、心中,都唯有你一個女人。你不是想讓玉玲瓏待在金國麼?等咱們到了金國,便
去尋她來陪你,好不好?”
她泣得點點頭,“茫茫,我就知道你待我最好了!”
他心疼地摟住她,低聲安慰道,“我自然待你最好呀,誰讓你是我的寶呢!”
大約半個時辰,兩人才起身。
無憂自衣櫃中拿出一件墨綠色的衣裳,替龍曦辰穿好。順手從衣架上,將裘皮棉衣取下,一道着於龍曦辰身上。
將他按在梳妝檯前,正要幫他洗臉,才發現臉盆裡早已冰冷的水,漫念道,“都怪你,我一早起來燒的水都冷了!”
一聽是她親自燒的水,心立馬就軟化了,龍曦辰難爲情地笑笑,“那我真是辜負佳人好意了,該打!”說着,要給自己一巴掌,立馬被無憂擋住。
“當朝侯爺,總是說自己該打成何體統?”無憂喜得笑笑,“你且等着,我再去燒一壺。”
一步還沒跨出去,就被龍曦辰拉了回來,“這樣的粗活,交給下人去做。做了一年的俘虜,你怎地就學起下人幹活了呢?可見那賊人時常虐待你。”
說着,唉聲起來,“若不是我與他結仇,你也不會如此受苦,還是我去燒水吧,我伺候你梳洗!”說罷,便端着臉盆出去了。
無憂無奈地看了他一眼,繼而又是幸福地笑笑。他竟變得如此細心體貼,這一場金國之戰也不知是福是禍了。
侍人們見龍曦辰頭髮凌亂,皆用奇怪的眼光,偷偷打量他。
他隨即怒道,“沒見過伺候女人的男人麼?都給本侯滾去幹活!別耽誤本侯的公事!”
房內的無憂聽了這話,剛喝進口的水,頓時笑噴出來。忙放下茶杯,快步出去看情況。
只見侍人埋頭而去,留下龍曦辰一人在堂內燒水。
見無憂來了,他俏皮一笑,剛纔的敵意和威嚴全然消去,“許久不管這幫奴才了,竟膽大地笑話起我來。呵呵呵,讓寶見笑了。”
“你這麼個樣子,也難怪他們笑你了。”真不知該無奈還是幸福,無憂緩緩而至他身後,一邊替他理順頭髮,一邊道,“日後還是換我伺候你吧!”
終是互相伺候完畢,龍曦辰仍待在芙蓉園。
今日要上表,無憂便親自替他研磨,看着他認真寫着表書,時而擡頭與她對視一笑。真是一幅夫妻和睦的美圖!
表書上奏後,龍曦辰便回了府,哪兒也不去,直接奔赴芙蓉園。
只見無憂急躁道,“林郎中,璧良媛可有大礙麼?那一針直入死穴,入肉六分,會不會影響她腹中胎兒?”
林郎中輕鬆一笑,“娘娘多慮了,脖頸上的死穴只有入肉七分,纔會有生命危險。待奴才小心些拔出,璧良媛很快就可以醒來了。”
入肉七分......龍曦辰忽而意識到來自無憂身上的一陣冷意,正要轉身逃走,卻聽無憂喊道,“站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