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這麼過去,美兮也漸漸成長,今日剛滿了七個月。以大齊的習俗來說,嬰兒滿十個月,就要進行一個儀式,以感謝其母的辛苦。
這十個月的來歷,乃是出自母親的十月懷胎,自然是因人而異。美兮乃是七月餘的早產兒,未足八月,便按着七個月來算。那麼這滿了七個月,便要舉行儀式了。
說是儀式,其實也很簡單,便是一家三口聚在一起,吃一次便飯。一爲增進夫妻感情,二爲母親的不辭辛勞,表示由衷的感謝。
爲體現大齊的嫡庶平等,此儀式是沒有嫡庶分別的,但男子有選擇權,他若不喜哪位妻妾,也可不參席。但爲體現男女平等,男子能不參席,自然也要付出代價。說是代價,其實就是施捨一點賞賜,以安慰對方的心靈。
所謂男女平等、嫡庶平等,不過如此而已。
這次的儀式,陶溫爾並沒有請“無憂”(何紓)來,而是獨自抱着美兮,至大堂坐於飯桌旁,小心將美兮放在自制的嬰兒椅上,將早就準備好的藥理書交給她玩。
她雖看不懂藥理書,但卻分外的喜歡。這個特點,乃是他與汀怡一同發現的。有一次美兮啼哭不已,拿什麼玩具都哄不好,無意間翻出了無憂的藥理書,她便喜歡得一下便止住了哭泣。
而後每每啼哭,只要有一本藥理書,她便立馬笑了,這翻臉如翻書的特點,恐怕也是遺傳無憂的。
陶溫爾便是一笑,不過這丫頭也賊得很,每隔一段時間,便要爲她新準備一本藥理書。不僅如此,她似乎還認得藥理書,每每想用其他書搪塞,都只見她鬧得更厲害。
玉玲瓏與何紓聽說了這事,便一同來瞧美兮,還帶了不少珍藏的藥理書,美兮都歡喜得不得了,連乳母抱着餵奶時,也緊緊抓着藥理書不放。
原還忌諱這是龍曦辰的女兒,可見她如此可愛特別,慕容睿也不禁愛上這位外孫女,從先前的漠漠不問,到現在離了她一刻,便覺全身都不舒適。
按理來說,美兮這個月份,應該不通話語纔是,可她卻能輕鬆喊出“外祖父”二字,對着儀安皇后的牌位,還低泣着喊了一聲“外祖母”,像是體會到了痛苦一般。
小小年紀便有如此覺悟,簡直像極了龍家人。想那龍空名,三歲便能拿筆作畫;龍千墨八歲便能治理金國;龍曦辰十歲便打敗了歷屆武狀元、鬥敗了歷屆文狀元;龍翼汶九歲就能帶兵打勝仗......
如是這樣一想,慕容睿便拿了本劍譜給美兮,沒想到她竟翻了起來,像是真的能看懂一般,還想伸手去拿尚方寶劍。慕容睿看得龍顏大悅,便直接將尚方寶劍賜給了她,何等榮耀!
看來美兮的潛能還是許多,只可惜無憂尚不在大齊,看不到美兮如此聰明機靈的樣子。
想到無憂,慕容睿便心疼了,不過寧立庚的女兒罷了,值得她拋下美兮而留在那兒麼?還是爲了龍曦辰?
如是這樣想着,便更是後悔當年的決定,若是他不撮合他們,這些悲劇就不會發生了吧!不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他苦了女兒、收穫了外孫女,也算是圓滿了!
滿七月的便飯,就只有陶溫爾與美兮二人,孤孤單單。
像是感受到這兒的孤單,貂兒迅速跑來,一躍便上了桌,用毛
輕輕蹭着陶溫爾,像是撒嬌,又像在說:我陪你們!
每每見到貂兒,美兮總是興奮,現下一見,立時揮舞起自己手中的藥理書,像是在問好,又像在炫耀自己的書。
貂兒吱吱一笑,“美兮乖,你是不是想主人了?”
女兒的感覺最是強烈,即便何紓每日都裝扮成無憂的樣子,來關心她,可還是被她覺出了異樣。
即便覺出了異樣,美兮也不發作,她心知何紓不是孃親,但也十分喜歡何紓,只撒嬌地安睡在她的懷中,乖巧可愛。
每每說起無憂,美兮總是一陣落寞,隨即幾聲呼叫,“孃親究竟去了何處?”
她自滿了五月,便能與貂兒對話,雖然說得含糊不清,但以貂兒的聽力,還是能聽懂她的意思。
陶溫爾倒是聽不明白了,只愣愣地看着兩個像在對話的人獸,無奈地笑笑,現下亦是如此,“你們又在交流了?”
這話是對美兮說的,可惜美兮只通獸語,不通人語,便也是含糊不清地說着,其實她也聽不懂陶溫爾的話。
就像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在交流,陶溫爾聽得一頭霧水,美兮也聽得糊塗,貂兒更是完全不懂。
這個時間,玉玲瓏纔派上了用場,她自國外回來後,便專心於美兮,日日夜夜陪着不說,還教授她真正的獸語,糾正她含糊不清的話。
學了月餘,美兮的獸語也算有了進步,可貂兒聽得還是含糊不清的,時常還聽不懂分毫,只能靠玉玲瓏來翻譯。
儀式完畢,陶溫爾便喚人請了玉玲瓏來。
本以爲何紓會在這,卻沒有她的身影,玉玲瓏隨即奇道,“無憂又走了?”
這“又”字再明顯不過,何紓不可能與陶溫爾行夫妻之事,自然是白天來、晚上去,每日找的藉口都是練功。一開始,陶溫爾還會想要跟着,何紓便不屑說,“你若能追上我,我便許你跟着。”
何紓的輕功,可謂輕如飛燕,哪裡是他能追上的?落敗多了,他自然也就不追了,現下竟連儀式也不請她來了,也不知吃錯了什麼藥,難道他不喜歡無憂了?
“無憂?”陶溫爾眼下有明顯的惑色和驚色,心下略略一思,才恍然定下心神,“是啊,又走了。”
這話答得不帶一絲感情,像是事不關己一般,隨即轉話問道,“對了,先生,瑤真貴妃奉旨前去北魏安胎,已有些時日了吧?究竟何時能回來?”
玉玲瓏這纔算了算日子,“估摸着兩三個月吧!現下已然四月份,那薇儷夫人的胎,至多也不會拖到中元之後。”
其中原因,他自是明白,玉玲瓏也不多說,只問道,“今日怎麼關心起瑤真貴妃了?”
他只是一笑,略有一分傷神,“我只是見二哥日思夜想,便幫他問問罷了。”
真的是幫陶棐啻問的麼?看他的神色,像是知曉了什麼一般,玉玲瓏心下思忖,他不請何紓來,想必是有所察覺了吧!
美兮用獸語,乖巧地向玉玲瓏打招呼,揚手像是要她抱一般,玉玲瓏寵溺一笑,“你這孩子,總是在懷裡纔開心,我可要累壞了!”
聽她這麼說,美兮卻是耍賴皮,就要她抱着自己,保持着揚手的姿勢,像是在說:你不抱,我便不放下,看誰耗得過誰!
誰讓她寵溺這小丫頭呢?玉玲瓏無奈一笑,只好抱起她,這一抱可就是幾個時辰,手痠了也沒法放下來。
針對這一點,玉玲瓏已經想出了各個應對的辦法,比如什麼姿勢抱着不容易累、什麼姿勢能讓自己適當休息之類的,美兮卻是無賴,硬要她維持一個姿勢抱着,這公主的脾氣,估計也是像無憂的。
這魔教、江湖都叱吒風雲的右護法,竟還鬥不過一個七月大的小嬰兒。對着她,玉玲瓏也只有無奈笑着,卻不乏寵溺的味道。
以美兮的可愛和迷人,很快便籠絡了所有人的心,就算是慕容睿後宮,每天爭寵算計的嬪妃,見到美兮,也會有一種放下屠刀的感覺,立時忘了什麼算計、深宮。
美兮的眉眼已經稍稍張開,原本緊閉着的小眼睛,現下已經水靈動人,只拿塌陷的小鼻子,還是依舊。
陶溫爾還擔憂她的鼻子問題,玉玲瓏卻說不必擔憂,日後長大些,自然就長好了。
如此,陶溫爾便也放心了不少。
美兮偶時也會耍耍賴皮,說好乖乖待在牀上不動,卻還趁着汀怡等人不注意,便偷偷爬下牀去,經常摔得一身是傷。
這不禁讓玉玲瓏想到無憂,昔日她初學輕功,玉玲瓏也叮囑她不要胡亂跳樓,她還是膽氣跳了下去,結果便是摔斷了腿,受了好久的罪過!
一邊心疼地替美兮治傷,一邊責備地說下次要把她綁在牀上。玉玲瓏一向刀子嘴豆腐心,美兮也已經見慣了。
龍曦辰乃是玉玲瓏與龍君曜的結晶,美兮自然就是玉玲瓏的親孫女,她便是美兮的親祖母。如此關係,她自然只有愛護和寵溺。
她也怪無憂此時離開,原說只離開十日的,這一走便要這麼多月,竟也不管美兮了麼?
也不知她這毛病,是遺傳慕容睿的、還是遺傳儀安皇后的!玉玲瓏只是輕嘆,畢竟是自己唯一的愛徒,護了這麼多年,自然還要繼續護着。
戚藝善與何福最是擔心無憂,沁寒與襄伶則是其次,他們都是在府宅生活過的人,陪着無憂步步而來,他們心知林瑛嵐等人的狡詐,深怕無憂陷進其中,會遭迫害。
還曾聊過現下北魏宮中的情勢,分析來、分析去,無憂都不會有事,才放心下來。
慕容睿自然也擔憂自己的女兒,遂派德勝盯着北魏的動向,一旦無憂出事,便馬上通知於他,他好派人,馬上接回無憂。
他也想過,直接把寧溫雲接來大齊安胎,可江芊熠卻是反對,她非說無憂是爲龍曦辰而留下的,這個心結,此時不解,日後還將藕斷絲連。
爲了女兒的平安和幸福,慕容睿也只好忍痛割愛,眼睜睜看着無憂在深宮算計着生活,看着她一會兒開心、一會兒又不開心,與其他人一般,期盼着她快點回來。
這幾個月實在過得煎熬,對於大齊每個人來說,都是最最煎熬的時候。
陶棐啻亦倚在窗上,想着江芊熠平時可愛笑顏的樣子,自己也跟着脣角上揚。若不是北魏規定,只許江芊熠一人去,他定然是要跟去的,不然這麼漂亮的嬌人兒,萬一被其他男子看上、奪了去,他就是有千個腸子,也不夠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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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絲月還嘲笑過他,“侯爺此生,是被娘娘吃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