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的封號一下,貴妃的雙居宮所——凰翊宮,先一步傳開了喜訊。這不僅僅是個二字封號,還是承認林瑛嵐是雙子之母的封號,實爲榮耀。
林瑛嵐卻是漠然,《子衿》講述的是一個女子思念心上人的故事,雖爲癡情,卻是得不到那心上人。
方漣漪說出這樣的封號,便是對她的極度詛咒,賞菊大喜剛過去半月,她便如此咒她,可見居心不良!
而龍曦辰,之所以用這個封號,不過是因爲這首詩表達了他對無憂的思念,更讓他有了遐想,以爲無憂亦在思念他。便借林瑛嵐的封號,表達他們之間的情感。
如此淺顯的道理,林瑛嵐又豈會不明白?要說這伊修儀的厲害,還真是明察秋毫啊,分析聖心步步到位,知道如何對症下藥,確然比內務府的幾十條狗強多了!
林瑛嵐如是這樣想着,只聽得外頭一聲通傳,“薇貴妃娘娘到!”
依舊閒坐於正座之上,一雙鳳眼微顯倦怠,擡眸睨了寧溫雲一眼,只輕笑了一聲,並不願搭理她,便專心致志看她手中的書。
見她如此,寧溫雲也不發作,只笑道,“貴妃得了雙字封號,除雪傾皇后外,可是第一人。本宮一聽說,便忙來賀喜了。”
一聽說?林瑛嵐挑眉,懶得看她一眼,“本宮聽說你從帝青宮回來,已是許久了,許久便就是剛聽說麼?”
寧溫雲依舊是笑,“九宮事宜甚多,本宮懷有身孕,自然沒有子衿貴妃的處理速度。一聽說貴妃得了封號,便忙處理完手邊的事,特地來東殿見見貴妃。”
“本宮甚忙。”林瑛嵐似是專心地翻閱着書籍,卻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只漫不經心道。
心知她的聰慧,必是明白這封號的含義,寧溫雲也不與之計較,只屏退了左右,步步向她走近,笑意嘲諷,“囚王被困囚地、皇上對你又是虛情假意,想救情郎不得,還要擔心聖寵隨時會被無憂取代。所以你心裡難過、抑鬱,本宮說的對麼?”
也不知先前是誰難過、抑鬱,現在又有什麼資格來嘲笑她?林瑛嵐只覺好笑,面上卻還是冷淡,語氣依舊漫不經心,“薇貴妃洞悉一切的本事,真是越發好了。”
這一句“誇讚”,逗得寧溫雲一笑,“何必呢?守着那位有什麼用?還不如虔心把握住皇上,或許皇上心情一好,就把囚王放了。”
林瑛嵐不屑地冷哼了一聲,反正也看不下書,乾脆煩悶地置於一旁,鳳眼逼視她道,“本宮若是專心與你爭寵,別說是你腹中之子,就是你的貴妃之位,怕也要保不住了。怎麼?你不怕本宮了?”
怕?自無憂出走,她便知道自己的孤立無援,生計必要靠自己琢磨;自被龍曦辰深深傷害後,她便什麼也不怕了,管她柳木槿是否變了,管她方漣漪是不是忠心,管她陳容華是否分寵,她具是不怕,命裡註定她活得好,便一定活得好!
寧溫雲巧然一笑,“本宮與子衿貴妃乃是姐妹,又曾同住一屋,交好還來不及,怎會懼怕呢?”
“好一個姐妹!”林瑛嵐立時哈哈大笑起來,“本宮不會忘了昔日之仇!還有你在本宮臉上留下的掌印,至今還火辣辣的。”
寧溫雲哈哈一笑,故作不知道,“是麼?本宮倒不記得巴掌一事了,不過昔日於黎
王府時,子衿貴妃的伶牙俐齒,可比如今厲害多了,連着琦昭容(十日前晉了琦修儀爲琦昭容)的氣勢奪人,句句都說到本宮心坎裡頭,着實讓本宮......爲之一嘆。”
不過就是毒舌和囂張跋扈,用得着說得如此隱晦麼?像是要和好似的,她可是沒興趣,早在林峰因寧立庚而受難後,她們的仇恨便已經落定了,這輩子都是註定的!
既然趕不走寧溫雲,那便她走,黎王府同居一屋已然是林瑛嵐最痛苦的事情,現下還要與她同住於凰翊宮,簡直比十八層地獄還要難熬!
可惜小產一月內不能侍寢,不然她一定整日整夜待在帝青宮,免得日日見寧溫雲巧笑的面目,還有她一貫的溫和假面。
正要走,卻聽寧溫雲道,“囚王之事......”
立時止步,只聽得寧溫雲一笑,“看來你對囚王,果真是癡情一片呢,我不過提一提他,你就停步?”
被耍玩後,是個人就會有怒意,林瑛嵐亦是不例外,隨即白了她一眼,正打算去貞紫萱的昭茹宮住上幾日,卻被喊住,“囚王之事有變故,皇上已然起了殺心。”
心下一驚,忙止步,恐然轉首,質問道,“皇上怎麼說?”
見她如此,寧溫雲臉上便多了幾分喜色,把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確然是種不錯的感覺,便繼續道,“你故意提出囚地,作爲囚王的封地。衆所周知,囚地處在大齊與越國之間,你必是看出了越侯的不簡單,想囚王能聯合大齊,或是越國,回來攻城吧?”
說着,一頓,“想必琳荌郡主與柔菡襄主的聯姻,也是你一手策劃的吧?爲的就是聯合越國和大齊,到時囚王便可......”
話還沒說完,便被林瑛嵐喊停,“一派胡言!囚王對北魏忠心耿耿,豈會做攻城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故意提出囚地,作爲龍黎軒的封地,只是想讓龍黎軒遠離北魏,或許能落個平安。他平安不犯事,她纔好替他沉冤昭雪。
她確實想過聯合大齊的勢力,但越國那方面,她是想都沒想過,更別提什麼聯姻的陰謀了。
見她慌張不已,寧溫雲還是一派泰然,像是在說一件極爲普通的事一般,“皇上豈能看不出你這些心思?便給你賜了子衿的封號,告誡你要如詩中女子一樣,癡情、專心於皇上,不要想着囚王那隻遠在大齊邊上的癩蛤蟆。”
事到如今,她也不欲關心自己的安危,只一心問道,“皇上究竟要如何處置他?”
“他?”寧溫雲調侃地笑笑,“這個他,是何人?本宮愚鈍,竟然不知呢。”
都這個時候了,她竟還能開玩笑,原說五位妃妾一同入太子府,都是龍黎軒的心腹纔是。是什麼時候開始,她和方漣漪竟都叛變了?!
此時此刻,林瑛嵐也無意爭個叛徒、不叛徒的事,一雙無助的鳳眼,全然沒了方纔的意態,“皇上究竟要如何處置囚王?”
寧溫雲依舊不忘調侃,洋洋一笑,許久才蹦出兩個字,“你猜。”
看來她是有心找麻煩的!算了,問她也沒法救龍黎軒,乾脆直接去找龍曦辰。想罷,便要擺駕帝青宮。
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寧溫雲哈哈一笑,“子衿貴妃玩笑過了吧?本宮不過陪你說說笑,你竟要
拉皇上一同說笑了麼?皇上政務繁忙,又有伊修儀陪伴,不必你費心伺候,還是先養好身子吧!”
還來不及反應過來,略略一想,才意識到自己又受了耍玩,心下一氣,直接喊出了她的名字,“寧溫雲!你不要欺人太甚!”
龍曦辰剛剛登基,江山未穩,怎麼可能做出這殘殺手足的事。這一點她早知道,只是一時被愛情衝昏了頭腦,竟就忽略了這一點,才致自己被寧溫雲耍玩!
寧溫雲隨即冷了臉,“欺人太甚?本宮起碼還知道這個詞怎麼寫!而子衿貴妃何如?想想你以前所作所爲,你也配說本宮欺人太甚麼?”
不過閒來無聊,找她尋個開心。這種事情,林瑛嵐做得也不少,以往是她被林瑛嵐玩弄於股掌之間,現下總歸還是要倒一倒,看來老天爺還是公平的。
以前的所作所爲,她做了什麼?她不過是報仇、替龍黎軒奪妻、替龍黎軒奪位罷了,也稱得上是所作所爲嗎?
不管稱不稱得上,今日總歸是敗了一棋,不僅讓藝菊(未出生帝姬的封號)胎死腹中,還保不住龍黎軒,使之成了囚王......
本以爲當上貴妃後,便是扳回了一局,沒想到自己還是處於弱勢,看來要儘快養好身子。想要在宮中立足,只有得到龍曦辰的垂青,哪怕是建立在無憂的基礎上......
想至此處,林瑛嵐才安坐下來,目不斜視地看向她,“本宮甚少在皇上身邊,關於囚王一事,還請薇貴妃據實相告。”
寧溫雲也不忘先調侃一句,“子衿貴妃竟也講據實?哈哈,這真是天底下最可笑的事情了。”見她一臉肅意,也不好總是拂她的面子,便如實道,“囚王暫居囚地,不得擅自離開。若被發現有不忠之舉,殺無赦。”
不忠之舉......林瑛嵐微緊了緊眉,“若是欲加之罪......”
寧溫雲巧然一笑,“今日子衿貴妃,亦如昔日林良媛一般,果是個明白人。皇上正有此意,若是貴妃能進言一二,保證囚王的欲加之罪成立,皇上定然加倍寵幸於你。”
聽罷,林瑛嵐不屑一笑,“本宮的聖寵,從不用藉助囚王的力量。倒是你薇貴妃,不知能不能生下腹中之子。”
她懷藝菊之時,總是按兵不動,想平安誕下藝菊後,再衝刺皇后之位。卻不料藝菊小產,皇后之位給了無憂,現下總歸是按捺不住了吧?
要的就是按捺不住。林瑛嵐若總是沉默是金,方漣漪有再好的計謀,也無法攻其不備。
本打算等無憂回宮,再一起對付林瑛嵐,可方纔知曉了無憂嫁回大齊一事,她便不能再等了,儘早除去林瑛嵐、也可儘早少一位心腹大患!
寧溫雲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似是迎戰的神色,透着幾分無所畏懼的意味,“貴妃要怎麼做?”
林瑛嵐冷笑了幾聲,鳳眼一睜,透出幾分嗜血的殺意,“要你血債血償!”
也不知爲何,寧溫雲竟多了一絲懼怕,是她的眼神過於恐怖,還是腹中多了個胎兒,自然而然的憂思?
說實話,她也不知。她不怕,許是因爲過久沒有與林瑛嵐對戰,許是因爲曾經是林瑛嵐的手下敗將,許是因爲林瑛嵐連操控無憂的本事都有,許是因爲林瑛嵐對龍曦辰的重要性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