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強忍着心頭的怒意，臉上雖掛着笑容，卻帶着幾分憤懣，“真抱歉，溫爾兄！因我的低賤，便要你屈尊提親了。”
陶溫爾還沒開口，便被無憂臨門一腳，踢得說不出半句話來。
“我確與龍千墨有關係，那又如何？我是受了矇蔽！你有什麼資格說我低賤？死胖子！”說罷，無憂頭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蕾兒……蕾兒！”陶溫爾痛得猙獰了面目，一手小心地捂住被無憂蹄痛的地方，另一手還不忘去拉無憂回來，“你聽我解釋……”
無憂面色一凝，跟着眼神也狠了幾分，“還想受一腳就直說！”說罷，輕鬆甩開了他，快步離開，只留下尷尬一處的陶溫爾，和幸災樂禍的龍空名
龍空名擔憂地看了她一眼，馬上去扶陶溫爾，“陶兄，你是真的不懂得討女孩子歡心呀？”
“我……我……她……她……”陶溫爾只指手畫腳起來，吞吞吐吐連句整話也講不利索。
龍空名無奈地笑笑，“你都這樣了，先別逞強說話了，我帶你回行宮先療傷。”
再一次惹得她生氣了，他哪裡能放心得下？只死死紮在原處不走，一臉錯愕地看着她離去的背影。
龍空名更是無奈，“放心吧，我會替你解釋清楚的。待她氣消了，我再安排你倆見面如何？來日方長！”
聽罷，陶溫爾才放心地回了行宮治傷。
安頓好了陶溫爾，龍空名便也回了越國。
鎖沁宮已經閉門，是無憂下的命令。上一次也只是閉了相宜殿的門，不見任何人，現下竟連宮門也閉了，可見打擊之大。
方纔忽然一陣小雨，雖只下了一刻鐘，但也給越國帶來了一絲涼意。
荷花池中遍佈了荷葉，只有幾朵芙蓉脫穎而出，稀少卻是美妙。芙蓉之姿態，恰若一位初經人事的小女人，嬌羞、青澀，給人一種純潔、天真之感。
月季之姿態則是不同，乍一看便猶如一位成熟的女人，美豔長新，時時刻刻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微風一陣，吹得月季的綠葉一傾，露珠隨即滴落。下過雨的天空出現一道彩虹，卻是極其短暫的，正如人們的幸福，一不小心就會如指間沙一般流逝。
戚藝善偷偷給龍空名開了門，記得上一次無憂不開心，便是他給哄好的，現下她們都束手無策，只能靠他了！
“姑姑不必擔心，這段是非常時期，她難免敏感些，等過了這段時期，一切都會轉好的。”龍空名一貫的淺笑。
她何嘗不明白無憂心裡的苦，只是這段非常時期，何時纔是個頭呀！
正想着，忽而看了龍空名一眼，並不是她多疑，而是有些事不得不小心，不能再讓龍千墨的事重演！便問道，“奴婢尚有一事不明，越侯爲何願意收留我等？”
龍空名理所當然道，“先生待我有恩，琳荌是先生的弟子，你們都是琳荌的侍人。”
戚藝善呵呵一笑，“那不過是搪塞之語，奴婢想聽真話。”
見她一臉認真的樣子，龍空名也正色了幾分，“我所說非虛，姑姑若想聽具體的原因，我可以細細說與你聽。這是我與先生的一場交易。先生被趕出金國後，便被我接到了府上。她一眼便看出了我的胎毒，說有法子爲我醫治，但是我必須答應她一個要求。”
戚藝善
仍是狐疑，“要求便是救主子？”
龍空名點頭而笑，“自金國出來，先生便預料到會有事變，而導致無憂無處安身。所以提出這個要求，讓我注意金國侯府的動向，以備及時救治琳荌。接回先生前，我找了幾個郎中醫治我的胎毒，皆不得果，還說我只剩下一年不至的時間。先生既有本事救治我，我自然盡全力回報她。”
聽他說得認真，似乎不是在說謊。戚藝善明白地點點頭，又問道，“只因報恩嗎？你對主子就沒有其他想法？”
聽罷，龍空名先是一愣，而後才反應過來，隨即輕鬆一笑，“姑姑說得哪裡話？我已三十有六，琳荌不過十八九歲，我豈會打一個小女孩的主意？再者......姑姑是大齊人，想必也認識合王吧？他是我的好友，他喜歡的女人，我豈能奪愛？”
陶溫爾喜歡無憂的事，戚藝善早就看出來了，自然不會太過驚奇，只點了點頭，“既是如此，越侯便該與主子保持一段距離的。”
“這是爲何？”龍空名還沒意識到他們的關係過於近，只疑道，“我與她是表兄妹呀，兄妹之間還要保持距離麼？姑姑幾年不回大齊，不會連大齊的國風都忘了吧？”
戚藝善凝眸，說得極其認真，“奴婢不曾忘記，可這裡是北魏。”
見她一臉擔憂，龍空名只保持着一貫的淺笑，“姑姑不要太過束縛琳荌了，我只是拿她當自己的妹妹，想讓她過得自由一些，不要有諸多的牽絆。”
戚藝善微微顰眉，直視於他，“奴婢知道越侯只是好心，可主子還小，在感情的事上經歷也不多，許多人情世故亦還不懂。您拿她當妹妹，她卻是不一定將你看做兄長。或許連您自己都不知道，您過於溫柔、過於體貼了，這兩點正是主子的弱點。慢慢地，就算她不愛上您，也會依賴您的。”
確然如她所說，他並不知道自己的溫柔和體貼。從前只聽人說自己是個病美男，只有說他貌比潘安的，倒從沒聽過這兩個詞，是什麼時候開始溫柔、體貼的？自收留的無憂？
龍空名聽得發愣，良久纔回憶起剛救回無憂時的場景......
那是兩月前的一個傍晚，他得了準確的消息，便儘快潛伏在金國侯府外，準備阻止龍曦辰傷害無憂腹中之子，卻是來晚了一步，只能眼睜睜看着無憂痛苦地叫囂着，最終昏倒在府門外。
“先生！先生！快喚先生來！”龍空名橫抱着無憂，細心地用自己的外衣，輕輕蓋住她的頭，以免被眼線認出她是雪傾妃。
快步進了自己的房間，先將無憂置於自己的牀上，纔去掩上了房門。
也不知吃錯了什麼藥，他竟有一絲內疚。先生說過務必要無憂平安，現下弄成這樣，終是他保護不周而致。
心下擔憂，忙掀開衣服，看了看無憂的情況。她已然面色慘白，像是生命垂危的樣子，特別是那原本粉嫩的雙脣，現下變得又幹澀又蒼白。
龍空名這才細細看她，那因掙扎早已凌亂的烏髮，不僅不給人一種醜陋感，反而有一種我見猶憐的味道。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的不公平，有的女人長得醜陋不堪，即便上了濃濃的粉黛，仍是不堪入目；而她卻麗質天成，即便是如今這副落魄的樣子，也不減分毫美顏，反而有了幾分不一樣的味道。
記得上一次見面，是在魔教
密室之外，他借了龍黎軒一匹馬，才讓他們逃出了玉麒麟的手掌。
那時的她，那麼純潔天真，他死都想不到，她竟是這樣的宿命......
沒過半刻，玉玲瓏便趕來了，她猜到會是無憂出事了，忙問道，“她怎麼樣了？”
龍空名輕嘆道，“我沒能阻止，那落胎藥已經吃下了，不過幸而還沒有見紅。”
一聽沒有見紅，玉玲瓏一怔，狐疑地看着他，“你？”
被她看得臉紅，龍空名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指着無憂道，“她衣裳還穿得好好的呢。先生你誤會了，我只是看她衣裳沒有被染紅而已。我一向光明磊落，豈能做那種禽獸不如的事？”
這才放心，便認真替無憂診治，“幸而服藥還不久，尚還有救。”
他一喜，“那太好了！先生需要我的地方只管言語，我一定全力配合！”
她一點頭，自藥箱中取出毒術專用的銀針，“我要用毒保胎，毒素不能在她體內逗留太久，救治好必須馬上沐浴逼毒，快去準備沐浴的水！”
“是！說罷，馬上退出了房間。
此事不能張揚，所以他並沒有吩咐侍人準備沐浴，而是自己動手。
子時一過，這夜便靜得更加可怕，月下柳樹的影子，倒映在窗子上，就如鬼怪的臉一般，可怕得讓人寒毛戰慄。
無憂尚還昏迷着，玉玲瓏人手不夠，他又不能進浴室，只好叫上幾個信得過的侍女。哪知她們並不盡心，不僅沒能洗去全部毒素，還餘了一大部分在內，害得她頓時休克。
隨即大怒，從不殺人的他，當時竟狠心地給了那幾位侍女一掌，皆斃命於他的掌下。
殺她們原因，他至今都沒想明白，只聽戚藝善肯定道，“您都糊塗了，自然也不知道自己對主子異樣的情愫。”
他仍是微愣，從沒想過自己會喜歡上一個比自己小近二十歲的女孩子。心下微震，忙道，“姑姑誤會了。若不是我，她也不會服下落胎藥，是我保護不力，我只是內疚。”
她卻又是一笑，“內疚？你方纔不是還說出於兄妹之情麼？現下怎麼又變成內疚了？”
他正色，“是，是出於兄妹之情、報答恩人和內疚。”說着，眼神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似是心虛地移開，轉言道，“姑姑的擔心實在多餘了，即便我有異樣的情愫......我相信琳荌不會有的，她愛的始終是皇上。”
她輕嘆，“她是愛皇上，可也恨皇上，這樣的愛讓她刻骨銘心，卻也只能當做回憶了。而你不同，你是真真實實站在她面前的人，又與她朝夕相處。北魏將您評說爲第一美男，您不會不知道吧？即便是奴婢這個年紀的人，也忍不住多看您幾眼，何況主子年輕氣盛？”
讓她這個“老人家”說出這樣讓人害羞的話，還真是爲難了，不過這也是實話......
他又被說得一愣，良久才悶出一句話，“姑姑是要我自毀容貌？”
纔剛從剛剛的爲難中反應過來，便又聽到這樣的話，她無奈，“天貌毀了豈不可惜？奴婢只要您與主子保持一點距離即可。”
心下思忖，他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那安慰琳荌的事，我便交給別人吧。”
她福身，“奴婢多謝越侯了。”
他淺笑，“舉手之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