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春日的清晨,總是比夜間還要冷上幾分,寧溫雲與柳木槿一同來芙蓉園,順便給無憂帶了一碗桂圓羹來。
剛一進門,便聽見汀怡的喊聲,“啊!娘娘不見了!”
寧溫雲立時一驚,忙快步走進內室,只見一牀被扯亂的被子,地上還有無憂的真絲外衣,和被人砸碎的水壺。
空氣中那一股沉悶之氣已然消退,只留下一抹絕望。看着敞開的窗戶,寧溫雲微微緊眉,“好好的,怎麼會不見了呢?還不徹搜芙蓉園?!”
“是!”汀怡接了話,忙召集人馬,可搜遍了整個侯府,都不見無憂的蹤影,這麼大的動擱,一下便引來了諸多妃妾。
寧溫雲愁眉不展,“昨晚守夜的侍人何在?傳來見本宮!”
德勝與何福早已將守夜的侍人帶到,一共五人,畏畏縮縮地跪下,說着沒見無憂離開過翠雲軒。
“莫不是遭了綁架?”柳木槿根據現場的情景,猜想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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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立馬有人接話,“許真是綁架呢!侯爺即將離開侯府,近來守衛也跟着偷懶,一個沒看住,可不就縱了賊人?”
話音剛落,又有人湊熱鬧地猜想道,“若真如此,那真是不幸了,萬一侯妃娘娘遇到的是採花賊……”
還沒說話,便被寧溫雲打斷,薄怒道,“不許胡說?!”說着,怒得凝向那亂嚼舌根的妃妾,“你們成天便這樣無所事事嗎?都回去,不許聲張此事,知道了沒有?!”
“是。”她們自是不敢鬧騰太過的,畢竟寧溫雲掌管着侯府大權,也管着她們的分例銀子。
其實她們說得也不無道理,不管是不是採花賊,無憂定是遇難了。
想至此處,寧溫雲不覺有些心煩,憂然看向一旁的柳木槿,關心道,“還有幾個月便要臨盆了,郎中說你身子不好,若有早產的跡象,先回去歇息吧。”
她自然是最關心自己腹中之子的,當然也擔憂寧溫雲,遂問道,“你的身子也不好,一個人可以嗎?”
“放心吧,”寧溫雲一臉肅然,“我又沒有懷孕,自然是可以的。”說着,坐了下來,苦思冥想着。
無憂沒了,對於柳木槿來說,乃是皆大歡喜的事,總歸又回到了從前,龍曦辰可以繼續寵愛她了,寧溫雲也唯有她一個知己了。
正想着,背過身去,甜甜一笑,暗暗想道:真是上天有眼,希望雪傾妃不要再回來了!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龍曦辰便來了,他一早便入宮看溫繯若了,因此還不知芙蓉園之事,興高采烈地去了翠雲軒,卻只見寧溫雲愁眉苦臉地坐着。
“寶呢?”龍曦辰問道,“還在睡麼?”
見他來了,寧溫雲忙起身,愁眉不變,“您自己進去看看吧,妾身已不知是怎麼回事了。”
看出了她神色的擔憂,龍曦辰忙入內一探,還是昨夜爭執後的一番景象,被子、茶壺等似乎都沒動過。
寧溫雲跟着入內,只聽他道,“
這……這是怎麼回事?!”
想起昨晚自己的粗魯,龍曦辰頓然慌了,“寶是不是出走了?守夜的侍人呢?怎麼不攔着?!”
出走?寧溫雲暗暗思忖着,或許他知道一些內情,忙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無憂怎麼好端端地出走呢?”
一聽他知道內情,她也顧不得什麼禮數,直逼問道。
龍曦辰心下懊惱,也不回答她的話。
想起無憂的身孕尚不足三月,寧溫雲便立馬急了,“有什麼不能說的嗎?你們是不是鬧了矛盾?她還懷着身孕,你不知道嗎?外出萬一被仇家盯上,像昔日一樣受了綁架、失了身,你有一萬個心,也悔恨不來!”
提及身孕,龍曦辰心頭的恥辱便再次浮現,面上漸漸冷定,弱弱地說了一句,“現下她已經沒有身孕了。”
“什麼?!”昔日的傷痛再現於腦海,寧溫雲不顧禮節地抓住他的衣領,瞪着滿是血絲的雙眼問道,“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回事?!”
想着自己心頭的恥辱,他便鐵了語氣,擡高了語調,說得振振有詞,“你既知她昔日失了身,還有什麼可問的呢?毋庸置疑,她腹中之子並非辰侯一脈,乃是龍千墨的孽種。”
寧溫雲驚得慘白了臉色,壓抑着怒意憤憤道,“所以你殺了它?”
他並不說話,像是默認了。
半晌,只見她發笑,帶着幾分嘲諷的味道,雙眼中的絕望不言而喻,“那你可知龍千墨沒有生育能力?”
“什麼?”龍曦辰復問了一句。
卻也不見她說話,只朝着卉珍、卉嬈道,“府裡有個殺人狂,比仇家更危險!你們且去通知手下人,不必尋侯妃了,讓他們都回來吧!”
龍曦辰怒道,“誰說不用尋侯妃的?增加人馬去尋,務必要把侯妃平平安安地帶回來!”
平平安安……寧溫雲只覺得可笑,“她已然被你傷得體無完膚,還如何平平安安?!你可知無憂有多看重她腹中之子,你可知她有多期盼給你生一個白白胖胖的孩子?!”
龍曦辰怒甚,“可是那不是本侯的孩子!只有殺了它,她才能懷上本侯的孩子!”
沒想到無憂心愛的人,竟如此傷她!寧溫雲想也不想,便甩了他一巴掌,“你殺了它,你們便不再有孩子了!你可知無憂爲了懷上那個孩子,吃了多少苦嗎?到頭來,你竟殺了它!”
提及這個,寧溫雲便心疼萬分,“自昔日害得我小產,她便一直覺得愧對於你,想要爲你生一個孩子。可年餘來,她日日被龍千墨逼着服藥,避孕的湯藥喝多了,身子便日漸虛弱,懷孕更是機率愈小。她要林郎中給她開個方子,哪怕只能生一個孩子。”
說到這,寧溫雲眼中的怒意,漸漸被淚水融化,悲意盡顯,“林郎中說,懷孕並不難,只是要吃些苦頭。每次我看着她服藥,看着她猙獰着面目,嘴裡還嘀咕着:要是能懷上孩子,他一定特別高興。我幾次想阻止她服藥,可她十分執
着,就爲給你生個孩子!”
話至此,她神色中的怒意再現,直視着龍曦辰,“而你卻殺了它!她若知道你說她腹中之子是孽種,該有多恨你!”
“不可能,不可能!”龍曦辰懼了雙眼,難以置信地搖搖頭,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軟坐在長椅之上。
事已至此,寧溫雲也不欲替無憂瞞着,遂道,“你若不信,大可去問問林郎中和章太醫,便知無憂是否服藥,亦知龍千墨是否能生育了。”
龍曦辰的臉色已然懼得蒼白,像是過世許久的屍體的臉色,怔怔地看着寧溫雲,“你爲什麼不早告訴本侯?”
寧溫雲自嘲地笑笑,“回稟侯爺,妾身與千夜貴妃都太相信您了!”
“大膽!”龍曦辰立時怒道,“什麼千夜貴妃,他是本侯的雪傾妃!”
任憑他怎麼怒吼,她只轉身而去,從此閉關。
龍曦辰傳了林郎中來細問,又入宮詢問了章太醫,聯繫龍千墨一直沒有子嗣,才恍然過來,看來寧溫雲所說不假。
許是被愛情和佔有慾衝昏了頭腦,他竟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
龍君曜本要向無憂詢問玉玲瓏的下落,現下無憂失蹤了,他自然要興師問罪,誰知龍曦辰閉門不見,多次違背聖意。
一怒之下,龍君曜廢了他的侯位,亦不給他封王,從此他便成了三皇子。
還有幾日,便是龍黎軒冊爲太子的日子,龍曦辰卻只是把酒言歡、不分晝夜,似乎要把自己的精力耗光一般。
衆王趁此參了龍曦辰一本,將昔日害死鄭襲秋一事,添油加醋。衆臣也跟着起鬨,紛紛參本,給龍曦辰生了諸多欲加之罪。
眼看着龍君曜就要殺子滅口,寧溫雲才閉關而出,再次給了龍曦辰一個巴掌,“皇上都快要大義滅親了,你竟還有心思做這種事?!”
她並不是同情他的處境,而是聯想到無憂,她一定不欲他如此難堪。
龍曦辰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關你什麼事?!”
說着,雙眼邪魅了幾分。
“這樣有意思嗎?”寧溫雲發狠了勁,一腳將他踢開,怒道,“你這樣也換不回你和無憂的孩子!”
龍曦辰早已精疲力盡,現下受了她一腳,立馬被她踢倒在地上。
確然,他和無憂的孩子已然沒了,無力迴天了……
寧溫雲睨了牀上的妃妾一眼。他一向溫柔待人,從未有過如此粗暴的前例,她是體會過的。沒想到……
柳木槿是皇后的侄女,龍曦辰便與之合謀,再加上寧溫雲、司馬芊茉等,在前朝、後宮一同下手。
皇后下毒,龍君曜不堪重負,終是駕崩。
龍曦辰干涉前朝,親手殺死幾名重臣,殺雞儆猴而奪得攝政大權。
並挾持龍黎軒,即便頒佈了遺詔,立他爲帝,他也未能及時登基。誤了吉時是北魏的大忌,龍曦辰便藉此篡位,從此結束了曜帝時期,開始了辰宗時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