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李太醫出宮時,無憂正好寫了一封書信,由蝶衣親自交與凌瑾皓,再由凌瑾皓派人,快馬加鞭送去給慕容睿。
兩人便如此,在儷懿宮陪了寧溫雲一夜。
次日的天才矇矇亮,便聽見寢殿一陣動靜,卉嬈歡喜而出,福身稟報道,“娘娘、襄主,夫人醒了。”
無憂還沒說話,江芊熠便先一步道,“她餓了一夜,定然難受。你且按着我的方子,給她準備藥膳調理!”
難得見她如此細心的樣子,無憂不禁一笑,鄙夷地看着她,問道,“你何時變得如此細心,我倒現在才發覺。”
其實她自己也不知曉具體何時,只洋洋一笑,“本襄主一向細心,不然怎麼保美兮......”意識到周圍還有外人,她戛然而止,差點說漏了嘴,幸而自己反應快,馬上看了卉嬈一眼,將早寫好的方子交給她,“快去準備!”
現下還沉浸在主子無事的喜悅中,卉嬈也沒注意她的反常,只歡喜應聲,以最快的速度往廚房準備起來。
正要進殿去看看情況,卻見江芊熠一動不動,“你不進去麼?”
江芊熠又故作疲倦地倒在軟榻上,“我與她沒話可說,反正藥也已經除了,她醒了就不礙事了。”說着,又爬起來,“我還是去看看那個男嬰吧!也不知道水雁照顧得怎麼樣了。”
反正只是進去安慰寧溫雲,她跟進去也幫不了忙。也不攔着她,無憂只回之一笑,“你這小孩,也只有與幼嬰耍耍的興致。我且進去瞧瞧她,到時候再喚你同去北宮吧!”
江芊熠頻頻應聲,便往廂房而去,無憂則進了寢殿。
寢殿之中,只有寧溫雲與卉珍二人,因着剛醒,所以難免口渴,卉珍將早早燒好、晾溫的水,喂與她喝,原本乾澀的嘴脣,因溫水的溼潤,有了幾分血色。
她的眼睛還泛着迷糊,見無憂進來,纔來了一分精神,“無憂,你且與我說句實話,汶他......”
就爲龍翼汶,差點着了別人的道、還差點害死自己!無憂輕嘆着搖搖頭,緩緩坐於牀沿,似是寵溺地輕撫她的烏髮,“你真是傻女人,她們說昌侯有事,他便真的有事麼?”
寧溫雲楚楚垂淚,眼角、嘴角還帶着幾分病容,惹人憐愛,“我聽帝青宮的宮人說,汶已經交出了兵符。兵符如同護身符,他將這保命的東西交出去,便無異於死亡了,你還說他無事麼?”
“一開始我亦是不信的,可不知爲何,只覺得莫名地急火攻心,一時間竟忍不住自己的情緒,就像對你發躁一般。無憂,昨日是我對不住你,不該說出絕交的話,徒惹你難過,其實我心裡更是難過......”
話至此處,忽而嗆了起來,直咳了幾聲。
無憂忙伸手去拍她的背,一臉擔憂的神色,眉頭微微顰起,“你之所以急火攻心,是因爲被下了藥。下藥之人惡毒,既爲離間咱們,也爲令你動怒,而致昨日的困境。幸而有柔菡相救,不然你怕是凶多吉少了。”
“對了,那李太醫是用不得了,他也不知爲何,竟背叛了你。昨日他搶着要催產,還在你牀下藏了一個男嬰,想偷樑換柱、狸貓換太子,而治你yin亂宮闈、不正皇室血統之罪。現下他已然
被送去大齊的廷尉院,那廷尉院酷刑甚多,定然能問出個好歹來。”
她現下關心的,哪裡會是李太醫,只一心問道,“汶究竟有事無事?他既被髮配囚地,大齊定然清楚他的狀況,你一早便知曉,是不是?”
只見無憂點頭,“你且放心吧,昌侯安然無事,他與囚王會和,已然雙雙投靠了大齊,現下正被父皇藏於大齊京城外,享樂得很。”
他享樂便好了,寧溫雲似是會心一笑,又握住她的手,“那等你回了大齊,汶的照顧,就拜託你了。”
自己已經被人害得不成樣子,還想着龍翼汶的安危,無憂不禁驚歎愛情的力量,竟能令女人如此忘我,隨即點頭,“你放心吧,昌侯的安危,我全權負責。”
聽她這麼一說,寧溫雲才放心下來,順着她的話問道,“你既說有人要陷害於我,可查出了什麼眉目?知曉是什麼人了麼?”
無憂搖搖頭,“昨日本要查的,只因聽說你的情況危急,忙放下手邊的事,先將你的燃眉之急解除。今日我會着手調查,再加上大齊那邊對李太醫的審訊,我定然要查出幕後之人!”
看着外頭的天,漸漸被一抹光亮包圍,從原本矇矇亮的天,到現在看到第一縷陽光,寧溫雲會心一笑,“皇上今日終該回來了吧?”
好端端地,替那瘟神做什麼?若不是他花心,也不至於成就這六宮的苦寂,也不至於害得寧溫雲一生痛苦。
無憂輕撫着她的背,像是在安慰般,“待他回來,我自會向他告狀的。你腹中乃是帝姬,絕非她人輕易可犯,他定替你主持公道!”
聽出了她的安慰,寧溫雲只悽楚一笑,“他並非爲我主持公道,而是感念帝姬是親生女兒,又看在你的面子上。這個時候,我也不願再自欺欺人了。”
每每提起這個,寧溫雲的心總是一痛,跟着淚水奪眶而出,“以往是我太傻,自以爲他是愛我的,卻不曾想他是個絕情之人,他只對你專情。我如此說,並不是吃你的醋,說實話,無憂,我不如你愛他。我有了汶,可以輕易忘記他,你卻做不到。”
忽然說這個做什麼?是勸她留下來麼?
正疑惑,卻聽她道,“我更非要勸你留下來,只是你想過沒有,你爲什麼忘不了他。”
這個她雖沒想過,可龍空名替她回答過了,這是她的原則,初次之人就是真心愛人,龍曦辰佔有了她的初次,她便潛意識地認定了他。
想至此處,纔沒底氣地答道,“現下忘不掉,是因爲還能見他。只待以後不見他,我自然就忘了。”
寧溫雲卻是笑着搖頭,“大家都是過來人,你何必自欺欺人呢?你忘不了皇上,是因爲皇上給過你美好。就像汶給我的美好一般,這是真心的體現,是心心相印的感覺,若非兩情相悅,是感受不到的。你只在皇上這兒感受過美好,自然念念不忘。簡單來說,便是你愛他,此情難變。”
美好......她有清楚地感受過她所說的美好,便就是龍曦辰爲她安排驚喜的時候,那一刻,以往的吵架、傷害,仿若都是幸福一般。
還有那一次琴舞,她雖離他兩丈遠,卻能清楚地感覺到他的心跳,如同以往對他動心一般,這種美好
,是陶溫爾再努力,也給不了她的。
這算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麼?龍空名說是原則問題,寧溫雲說是感情問題,雖他們所述理由不同,可證實的觀點卻是相同,那便是她忘不了他。
見她眉心微動,寧溫雲才轉移了話題,“你知道林御女最怕什麼嗎?”
無憂一臉惑色,“怕囚王出事?”
寧溫雲搖搖頭,繼續道,“怕你。”
怕她?!寧溫雲點頭,“她是皇上最看重的女人,我雖不知皇上爲何看重她,卻知這種看重,永遠到不了愛的境界。她怕你,是因爲你是皇上最愛的女人。看重,皇上便可以牽制她;最愛,你便可以牽制皇上。不管她多囂張,只見你回來,氣焰便消了一大半,因爲她知曉她鬥不過你。”
鬥不過麼?她不知鬥贏了多少次......寧溫雲繼續道,“不管她做什麼,皇上都會用理智判斷對錯,偶時還會加以利用;不管你做什麼,皇上都一致贊同,無視對錯。這就是你和她的差別,也是她鬥不過你的關鍵。”
確然,龍曦辰之所以孤立她,便是爲了無憂能留下爲後;之所以罰她入冷宮,也極有可能是爲了無憂。
司馬芊茉想盡辦法剷除的人,這麼多年都未曾剷除,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而無憂卻是不同,只要她一句話,就可以直接置林瑛嵐於死地。這一切的唯一籌碼,就是龍曦辰的愛。也正是因爲他愛她,年餘來,她才念念不忘......
他那麼可惡,一次次不守承諾,她卻反而步步淪陷,一點點對他無法自拔。本以爲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而後才發現他愛她更深......許是出於責任,許是出於愛的愧疚,她永遠都忘不了他!
提及此事,寧溫雲才恍然過來,“自有孕後,我的記性也差了,竟把如此重要之事給忘了!你的名譽甚是重要,還是要想個辦法,替你平反,不然總頂着yin亂的罪名,總無益於聲明。萬一此事再傳開,國國都以爲你是隨便之人,那可嚴重了。”
簡直不敢再往下想,無憂只無奈,“說得倒容易,悠悠之口,還能輕易堵住麼?”
寧溫雲卻是無謂笑笑,“咱們沒有辦法,皇上定然有辦法。對於你的事,他一向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待你洗清了名聲,再回大齊不遲!”
談至此處,卉嬈已經備好了藥膳,令人端了進來,一一置於飯桌之上。
無憂與卉珍輕輕扶起溫雲,攙着她往飯桌而去。
看着一桌藥膳,她本是沒有胃口的,卻在想到龍翼汶時,忽而胃口大開。
他曾說過,他喜歡看她會心一笑的模樣,希望她天天都能開心。
如此她便要天天開心,待到再見他時,再用最美的笑容迎之,最好能將自己養肥幾斤,省得他總說自己枯瘦如柴。
如是這樣想着,只聽得外頭如絲來報,“娘娘、夫人,北宮有大變故!皇上念及林御女患鼠疫還要自己照顧自己,甚是辛苦,已經派人接她回凰翊宮東殿了!”
說這話時,江芊熠剛好回來聽見,瞬間石化。她口中那個患鼠疫的林御女,不會就是無憂的死對頭林瑛嵐、不會就是她辛苦救治的女子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