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國的事務終是結束,龍曦辰疲倦地揉了揉眉心,輕聲吩咐一旁的紫華,“準備準備,回北魏吧!”
“是,”紫華垂首回道,“要帶陳夫人一同回去嗎?”
原來陳嘉敏還沒有走,這幾天忙着金國的事,又忙着與無憂談情說愛,都忘記謝謝這位恩人了,遂肅然問道,“父皇的意思?”
紫華依舊垂首,“皇上的意思,要迎陳夫人回去,夜請宮宴以恩之。”
“嗯。”龍曦辰淡淡地應了一聲,“那便帶着她一同回去吧。”
如是這樣,平平淡淡地離開了金國,終是回了北魏。
許是習慣了金國的冷滯,驟然到了北魏,竟覺得這裡溫暖備至。現下的北魏正是冬日,幾近新春,卻不如金國寒冷,更沒有金國的刺骨寒風。
剛一進城,迎面便是一城的紅梅,曼妙之姿絲毫不遜色於紅步搖。路上行人,皆是棉衣着身,老弱婦孺皆拿着手爐,一派安樂的景象,果然是個有人情味的地方,雖處寒冬,卻不令人寒心。
經過一路奔波,終是到了辰王府。龍曦辰被封侯,也不想遷移府邸,只將辰王府的匾額改成了金國侯府,現下匾額還在製作,不過幾日便會送來。
但畢竟是奪城的功臣,龍君曜也不能怠慢了他,惹得外頭閒言碎語,便下旨擴建辰王府,還賞了不少金銀珠寶。自然,女人也是少不了的。
無憂離開只一年,府裡的女人便一下多了十個。加之以前的十一位,再加上現下賜婚的九位,正好湊足了三十位妃妾,連着無憂,便是三十一位。
她記得陳嘉敏說過,自她走後,龍曦辰便不再寵幸任何妃妾。終日萎靡不振,還休了府裡所有女人。她頓時感動涕零,沒想到他如此念她。
到了北魏,她才發現陳嘉敏的謊言......
若是不曾寵幸,何來三個懷孕的妃妾?若是休了府裡的女人,那麼這三十位妃妾又是哪裡冒出來的?
若不是陳嘉敏硬說龍曦辰癡情,她也不會爲了愛情委身於龍千墨!呵呵,她早該想到陳嘉敏是這樣的人!竟爲了復仇不擇手段,這個女人真是陰險狠辣!
她竟也相信她的讒言,終是毀了自己的身子!
忽而有些心寒,欲想欲是氣憤,汀怡忙勸慰道,“娘娘,皇......陳夫人諂媚多年,連那賊人都看不出端倪,您不留神中了她的圈套,也是情有可原。不過幸而千夜一事被陳夫人擋下了,不然傳到他人耳中......”
只聽無憂呵呵一笑,“你也覺得千夜之事沒這麼簡單吧!”
汀怡一愣,“奴婢沒有這麼說,奴婢只是覺得......陳夫人只是恨那賊人殺害了她的母家,現下大仇已報,該是不會再害娘娘的,不然她何必替您擋下千夜一事呢?娘娘爲了替她報仇,犧牲頗多,她許會感恩戴德......”
見識到陳嘉敏的真面目後,汀怡也開始沒底了,跟着語氣也虛了幾分,吞吞吐吐起來。
“希望她能有點良心吧。”無憂照了照鏡子,爲自己釵上一支步搖,順手拿過手爐,“我帶你出去
見見其他侍人吧,混個臉熟,日後好相處。”
說起這個,汀怡便有些傷感,“可惜婉夷......”
無憂輕嘆了一口氣,“人死不能復生,本宮知道你們交好,定會把她的身後事辦好。她伺候本宮有功,便追封爲正五品聖女,歸入大齊右相的族譜吧。”
聖女的性質等同於公主,歷來除了遠嫁,沒有將宮婢封爲公主的先例。婉夷不過是個諸侯國婢女,竟有幸......
看出了汀怡的擔憂,無憂隨心一笑,“放心吧,大齊右相寧立庚,是本宮好友之父,本宮亦待他有恩,絕不會虧待婉夷的。”
聽她這麼說,汀怡才放心下來,隨即跟着她出了翠雲軒外室,德勝、戚姑姑等都已經從正殿趕來,候在了此處。
“恭迎娘娘回府!”一屋子的侍人紛紛跪下,個個都是面色喜悅,特別是戚姑姑,自一年前無憂無端“離開”後,她便一直擔憂,偶時夢到無憂遇險,還會在夢中哭醒。
無憂最是明白戚姑姑的母心,親手先扶起她,拭乾ta眼角的熱淚,感動道,“害姑姑擔心了,都是本宮的錯。”
“主子說的哪裡話?”戚姑姑嘆了又嘆,淚水緊接着又盈出眼眶,“是奴婢保護不周,才讓主子在大寒之邦受苦。”
無憂抿脣一笑,“姑姑何苦怪自己呢?本宮倒是不苦,只是不許你再哭了。”說着,對着一屋的侍人道,“都起來吧。”
汀怡生澀地躲在無憂身後,看着一屋陌生的面孔,她如孩童般竟怕生起來。
“這位是汀怡。本宮被賊人所持後,都是她伺候飲食起居的。現下帶她回來,便就封做二等翠雲軒侍婢,依舊伺候本宮起居。”無憂退了一步,讓衆人見一見新人。
衆人對這位寒冷之邦出來的姑娘尤爲好奇。從前對於金國人,他們都是隻聽說過沒見過。外頭傳言,金國姑娘就如紅步搖一般,傲然不可及。
可現下一見,卻只看到姑娘的嬌羞,絲毫沒有可望不可即的隔閡,親切得就像自己人一般。
汀怡一聽無憂喊自己,下意識地臉紅起來,本想跟衆人問聲好,卻見一雙雙好奇的眼神,嚇得她後退了幾步,大氣都不敢出。
實在不是她膽小,她不像婉夷出過國。從出生開始,她便一直待在金國,連金京都未曾出過。對於外頭的人,她有一種本能的恐懼,只覺得外來的人會傷害她。初見無憂時,她亦是不敢說話,直到看到她和善的笑意,她才慢慢放下了懼心。
本以爲外頭的人,都與無憂一般友善,沒想到都用這樣的眼神看她!這是要吃了她麼?
無憂隨即掩嘴一笑,纔打破了這場僵局,“你們這樣看着人家,豈非要把汀怡看穿了麼?手頭的事都做完了麼?”
聽罷,衆人才陸續離去,只留下沁寒和襄伶,要伺候無憂更衣。
襄伶說話一向肆無忌憚,更是機靈鬼一個,無意間問的問題,竟同時戳中了無憂和汀怡的痛處,“娘娘,她既是金國宮婢,那是不是被那賊人qifu過?”
兩人的心驟然一緊,面色跟着一起鐵青。
無憂薄怒地看着她,“不該問的不要問,你何時變得這麼多管閒事了?”
見她兇自己,襄伶不滿地喃喃道,“奴婢只是好奇汀怡,娘娘有什麼可怒的?究竟是誰多管閒事呀?”
一年無主,竟變得這麼不懂規矩。沁寒偷偷捏了她一把,眼神示意她安靜,繼而向無憂道,“娘娘一路勞累,奴婢伺候您沐浴就寢吧?”
“還不急,”無憂端起一旁的普洱,慢慢抿了一口,才問道,“金國俘虜,聖上可下了處決的時間?”
這種事後院之人哪裡會知?只有襄伶機靈,料到無憂會問及此,早早地去調查了一番。這便是無憂覺得她最爲可貴的地方,與密探紫雨有的一拼!
襄伶道,“畢竟是不祥之人,不能影響了新春佳節。暫定在三日後,最晚小寒,總不會拖到大寒的。至於其中兩位高官,高楓寅和秦國忠。皇上下了旨意要早除後患,昨日已然開始施刑了。”
這麼快就開始施刑了麼?無憂心下一震,又問道,“皇上賜了什麼大刑?”
說到這,襄伶便有些難以啓齒,但還是要如實稟報,“蓄意謀反、另立國家是大罪,皇上要殺雞儆猴,所以賜了凌遲。昨日開始施刑,一直到小寒,每人每日割下三兩肉,當場蒸熟,示於集市販賣。”
無憂與汀怡皆被這酷刑嚇得面色鐵青,果真是無毒不丈夫!若是龍千墨尚還活着,要受到的酷刑,興許比這個還殘酷吧!
“人肉竟也有人買麼?”汀怡已經嚇得手腳哆嗦,殊不知這並不算北魏最殘酷的刑罰。
聽她這麼問,襄伶理所當然地點點頭,“在北魏,人肉包子都是常見的,哪裡沒人買?再者又是便宜出售,人人都瘋搶呢!”
無憂也是第一次聽說這樣的酷刑,心下着實被嚇了一跳,久久不能鎮靜下來,面上還是淡然,“那麼,那兩位金國高官被收押何處?”
“便是刑部的死獄中。”襄伶道。
無憂輕輕吸了一口氣,悠悠道,“你且去拿一件常服來,本宮要去見一位故人。”
襄伶領命而去,汀怡又是一驚,忙問道,“娘娘要去見秦大人麼?”
卻見無憂依舊淡然,“現在沒有秦大人,只有秦國忠,是金國的賊人之一。”
這才意識到自己失言,汀怡垂首,“是。只是娘娘何必跑一趟呢?秦國忠與高楓寅都已經是不全之人了,萬一驚嚇了娘娘......”
雖說不該阻止主子,但汀怡的話也在理,沁寒遂也勸道,“不淨之人,還是不要讓他們污了娘娘的眼吧。”
無憂執意道,“本宮曾與他是戰友,在他臨死前送一送他也是應該的。更何況若是沒他的信任,本宮也無法將計劃進行得那麼順利。”
勸再多亦是無用,三人遂都陪着無憂去探監。
刑部的人並不敢攔着無憂,笑吟吟地迎她進了大牢,很快就到了秦國忠和高楓寅的囚房。
秦國忠這輩子最恨的就是叛徒,立馬冷哼了一聲,滿口諷刺道,“不知娘娘來臨,有失遠迎,微臣給貴妃娘娘請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