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他做什麼?不過一個沒爹沒孃、受制於人的孬種!再說是他先罵我的!”無憂一把甩開龍空名的手,還想跑去跟他吵。
想起方纔的對話,龍空名便無奈地掛下了臉,“我也是沒爹沒孃、受制於人,你也是沒爹沒孃、受制於人,拜託你體諒體諒我,別再惹事了,還真當自己是任性郡主了麼?”
無憂頓時一臉無辜,“這明明是你給我的定位,怎麼還怪我了呢?”
龍空名更是無奈,“行行行,不怪你,怪我……”
這宮裡果然是非多,絕不能讓無憂再待下去了!
正想着,龍空名再次拉住她,快步而走,箭步衝出了皇宮。也不逗留,很快僱了輛馬車,直衝回越府。
一聽管家丁泊說龍黎軒來了,便馬上讓芍歡帶無憂回落梅居。
還沒來得及走,便聽到龍黎軒依舊陽光的聲音,“大哥,真是許久不見了!”依舊眼睛尤其尖銳,一下便瞥見了不遠處的無憂,好奇地問道,“這位是?”
無憂下意識地白眼,她還記得昔日之事,他誤會她與龍曦辰合謀,殺了龍千墨,還要給龍千墨洗刷冤屈,遂沒好氣道,“皇上下令,每位王侯只帶一位家屬進京,看不出來我便是家屬麼?還是你瞎了?”
龍黎軒微微一笑,似乎比先前更穩重了一分,“抱歉,本侯(他也被封了侯,賜號禩,因而自稱本侯。)並不關心此事,因而並不知道大哥所帶家屬是何人,也不記得大哥已有大嫂了,可是妾室?”
“瞎了你的狗眼,本郡主身份尊貴,哪裡像個沒名沒分的小妾了?”這話還沒說出口,便被龍空名按住。他實在無奈,只好先給了她一個眼色,讓她不要鬧事,纔回道,“六弟認錯了,她是我的表妹,琳荌郡主。她是江氏的嫡孫女,乃是嫡幺子所出。”
“原來是琳荌郡主,幸會了。”龍黎軒隨即一笑,也不與她計較長短,只瞥開了眼神,向龍空名道,“許久不見大哥,聽說大哥到了,便趕忙來了。大哥最愛繪畫和評畫,小弟今日正好帶了一幅,乃是小弟臨摹之作,特請大哥點評。”
龍空名淺淺一笑,做出請的手勢,“那咱們去書房談。”說着,向芍歡道,“帶郡主回房。”說罷,與龍黎軒一同往書房而去。
越侯府的書房佈置得十分簡單,牆壁的主調是暗色,沉靜卻帶着些乏味之感,牆邊立一個書櫃,約是放了上五十部典藏。
書案一共兩個,一個是龍空名的,另一個則是無憂的。
龍空名帶着他到自己的書案邊坐下,一人一木椅,才說道,“琳荌第一次進京,難免不懂得規矩,言語處多有冒犯,還請六弟見諒。”
“大哥說得哪裡話?是小弟唐突了。”說着,龍黎軒展開了畫軸,正是一幅鄭燮《墨竹圖》的臨摹之作。
入眼便是茂密的竹林,雖竹樹寥寥,但也絲毫不影響竹林的生機勃勃。
“六弟的畫工見長了,竟能臨摹鄭燮的《墨竹圖》!”龍空名只粗粗一看,便誇道,“真是不錯,將這竹子的生機盎然,描繪得恰到好處,可以看出你畫法嫺熟、下筆有神!”
一聽誇讚,龍黎軒便得意一笑,慚愧道,“若要比畫工,小弟還不及大哥一分呢,哪裡受得大哥的誇讚呢?”
龍空名依舊淺淺一笑,“我許久不曾動筆了,畫工實在退步了不少。倒是六弟你,說不定早已經超越我了。”
龍黎軒幾乎笑得合不攏嘴,似是難以置信地問道,“大哥說的可都是真話?”
他頷首,坦然道,“自然,句句發自肺腑!”
話音剛落,只見書房門被一下被推開,無憂擡腳跨過門檻,不屑一笑,語氣多有諷刺,“本郡主倒要看看,究竟畫工如何,竟能讓大畫家越侯殿下讚不絕口!”
繼而便是芍歡,“郡主不要進……”話剛出口,便已經來不及了。
龍空名徹底無語,他早該想到芍歡制不住她……
說着,無憂斜睨了眼神一瞥那墨竹圖,立時哈哈大笑,話還沒出口,便又被龍空名按住,“你快些回房去,過會兒我便帶你出去玩!”
拼命向她使眼色,可惜她卻是不聽話,只不怕死地向龍黎軒挑釁道,“有沒有膽量聽聽本郡主的畫評?”
剛得了權威評畫家的誇讚,龍黎軒的尾巴便翹得老高,也不怕死道,“你只管評,本侯倒要看看你這小丫頭片子,能說出什麼來!”
龍空名一驚,忙道,“六弟,琳荌是開玩笑的,她哪裡懂得什麼評畫?她連畫都沒學過呢!”
無憂一把甩開龍空名的手,忍不住爆發道,“你怎麼這麼孬?!新帝登基後,一會兒怕這人、一會兒怕那人?他不過是個罪婦(薛婉碧)的養子,再張狂又能怎麼樣?!”
出口便是一針見血,龍黎軒心下一狠,忽而有一股想要殺人滅口的衝動,但硬生生還是忍了下來,畢竟她是郡主,不能亂來!
龍空名被她說得無奈,只好甩甩手不再說話,他也懶得再管這閒事了!
“你倒說說我這畫。”龍黎軒一句話,又將談話轉爲主題。
無憂直言不諱,“一文不值,你畫的是竹子麼?簡直侮辱了鄭燮!鄭燮之竹,畫法十分講究,何處中鋒、何處側鋒,何處用什麼力道、何處用淡墨或是濃墨,這些都不能從老師處學來,只有自己鑽研。”
“瞧瞧你這竹子,該用濃墨處沒到位,該粗的地方不夠粗,顯然只通畫法,不懂真諦。鄭燮先生之所以畫下這幅墨竹圖,是爲反映百姓疾苦,希望父母官爲他們做主。而你這幅畫,顯然只是個三歲稚童的塗鴉之作,充滿着對大自然的好奇,只憑自己想象,去描繪一方景色。”
三歲稚童?!三歲會拿筆麼?
龍黎軒不服氣地揚首,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蔑笑道,“那麼你這十幾歲的稚童,定然比本侯這個三歲稚童畫得好了?”
聽到這樣的挑釁,無憂豈有不接招之理?許久沒開心地玩一玩了,今日便耍一耍這隻名叫龍黎軒的猴子!
“你瞧好了!”無憂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說罷便提筆,頓了一頓才揮筆而下,以最快的速度畫就了一幅鄭燮的秋菊圖。
畫罷,首先自誇了一句,“正是賞菊的大日子,大吉大利、應情應景,比你那竹子妙多了吧?”
畫的確然是鄭燮的秋菊,卻不夠傳神,乍一看,還真是不及墨竹圖分毫。
她並沒有認真學過畫,只不過平時看多了龍空名畫畫,自學了一些。她有畫畫的造詣,只是現下水平實在有限,加之時間短
促,她的秋菊圖並沒有什麼出彩的地方。
龍黎軒不屑地看了秋菊圖一眼,也頓時哈哈大笑,“這是鄭燮的秋菊?這是兩歲稚童的塗鴉之作吧?”
無憂面色一凝,“禩侯不僅喜愛模仿他人名作,還喜愛學他人說話呀?知道的,說您這是特殊愛好;不知道的,還以爲您是個三歲稚童,正咿呀學語呢!”
龍黎軒不屑一哼,“本侯從沒興趣與新入門者評畫,還請郡主好走吧!”
新入門者……她確然是新入門者,這一點她並不否認,但也輪不到他來嘲笑!遂一笑,“咱們的畫尺寸相同,水平卻是不同。敢賭麼?我的畫絕比你的價錢高!”
龍空名是評畫的權威,自然看得出無憂此畫的一文不值,絕對不會比過墨竹圖。
但這幾月的相處,她有幾分心思,他還是瞧得出來的,忙插話道,“六弟,琳荌不懂事,你也別跟着她瞎鬧了,今天先到這裡了,改日咱們再續。”
無憂先一步發話,“憑什麼改日?畫得不好,還不許本郡主指正了麼?”說着,挑釁地看着龍黎軒,“禩侯不會是怕我一個小女子吧?”
“賭就賭!”龍黎軒直視她道。
“爽快!”無憂大快拍案,“京城之中,收藏畫作最精的便是寶畫齋,咱們便去那兒賣畫,不過前提是,必須保密畫者,只說是咱倆畫就。免得他們礙於你的勢力,不敢買本郡主的畫!”
他大手一揮,“沒問題,一言爲定!”
龍空名暗暗嘆氣,只好跟着他們去了寶畫齋。
這兒的畫師、評畫師皆是響譽北魏的權威,他們出的價格絕對合理,但要建立在賣畫者沒有勢力的情況下,他們可都是一堆見風使舵的人。也不怪他們的小人性格,這便是北魏的生存法則!
無憂便利用了這一點。他們這一幫小人,自然會兩個都幫,因爲他們都是有地位的人。
幾個評畫師細細地,將那兩幅畫看了一遍又一遍,並不是這兩幅畫真的有欣賞價值,而是他們在想,究竟哪一幅是龍黎軒的。
雖說都是不能得罪的人,但龍黎軒比無憂有地位,他們必須要劃分好這個等級,免得得罪了龍黎軒。
不過他們並沒有見過龍黎軒的畫作,實在分辨不出,只好試探地說道,“這秋菊圖……用墨實在不到位,似乎畫得很急……”說着,試探地看了看龍黎軒和無憂的表情。
龍黎軒答應過她,不能透露,便只板着個臉,不做任何表情,也不說一句話。
反倒他身後的無憂,出起了老千,故意表現出一副得意的模樣,卻不讓龍黎軒看到。
評畫師一下明白了局勢,馬上圓話道,“看得出這秋菊畫得很急,未能將畫者的水平全然展現出來,因而用墨有些不到位,不過整體還是不錯的。”
說着,又去看無憂的表情,只見她咬牙切齒地看着他們,忙又道,“這墨竹圖亦是不錯,是難得的傳神,卻不如秋菊圖的生機盎然……”
無憂不耐煩道,“你們且給個價吧!”
評畫師們遲疑了一小會兒,回答正如她所料,“墨竹圖功底深厚,至少一千兩銀子。而秋菊圖,不僅畫工精妙,而且栩栩如生,至少一百兩……黃金。”
“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