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入贅江家,並去了黃帶子(皇子象徵),改姓爲江!”無憂理所當然道。
外頭栽了許多枸骨,葉子倒不曾枯黃,卻是被蟲吃得生出許多洞來。許是受了傷害的緣故,它們的葉刺更加鋒利,仿若要捍衛自己脆弱之處,豎起了全身的防衛。
龍翼汶的神色不改,並沒有她預料之中的驚訝。
無憂暗笑,不愧排行老四,果然比其他幾個小孩兒沉穩許多!
正要說什麼,只見他慷慨一笑,終是看向她,“這有何難?本侯這就進宮,讓皇上撤了黃帶子,入贅江家,不過本侯也有一個要求。”
她的眼中有明顯的驚訝之色,他怎麼就答應了?難道是爲了柳玢蕙?他當真那麼孝順?
“什麼要求?”無憂問道。
他肅然,“江家必須遷到京城,本侯今後的日子要伴母后左右。”
讓她久居京城,豈不是經常能見到龍曦辰,這簡直比人間地獄還折磨人。
“不行!”無憂嚴詞拒絕,“現下是你們逼着本郡主嫁,昌侯沒資格與本郡主談條件!”
其實他也沒必要答應她的條件,不過是賣她一個面子罷了,哪知她如此不識擡舉……
龍翼汶頹然起來,回之一個極其嚴肅的表情,“現下是太后懿旨,郡主同樣沒資格跟本侯提意見,告辭。”說罷,便走出了大門。
什麼人呀?!當自己有多偉大麼?不過是個封地最大、離京城最近的昌侯?!
無憂端起茶杯,本只是想喝口茶,卻一怒之下砸了過去,幸而沒有砸中他,只是碎在了地上。
芍歡剛進門,便見這樣的場面,立時一驚,忙問道,“郡主,你這是怎麼了?”
想着方纔龍翼汶的樣子,她的氣便不打一處來,也無心理會芍歡的問題,只問道,“表兄呢?快把他找來!”
見她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芍歡忙將手上的托盤放下,上前想安慰,卻也不知怎麼安慰,只好道,“聽渙登閣的侍婢說,侯爺方纔進宮了呢。”
又進宮?!難道去給她談婚事了?無憂立時來了精神,“快,幫我更衣,我也要進宮。”
現下正是巳時,太陽當空,卻還是透着幾分涼意。明日便就是賞菊大日,空氣中彷彿瀰漫了菊花的清香,特別是踏入宮門的那一刻,一股清香襲入鼻間,一下便有了秋意。
北魏的賞菊大日最是熱鬧,不僅會有集市,還會有宴會。宴會上,必不可少的,便是十大菊食,從茶點到主餐,原料皆是各種菊花。
幾乎找遍了所有龍空名可能去的宮所,皆說他不曾來過。
乾脆不找了,無憂學着龍空名淺淺一笑,“這大好日子,何不賞一賞秋菊呢?”
懷喜六月前,無憂不僅在重修馭獸之術,還苦練了劍術、苦學了醫術,最主要還新學了輕功。原是怎麼也學不好的,但經玉玲瓏一指點,便什麼都變得簡單易學,特別是輕功。
已經有兩月餘不練了,現下正好練練。
她學的輕功並非身輕如燕地“飛翔”,只不過是讓自己的腳步無聲,即便走到某人身
後,亦不易被察覺罷了。
聽說秋菊都在物華殿,只有東北角幾近冷宮的地方,有被遺棄的菊花。
這宮裡的遺棄的菊花,並非它們不稀罕,而是它們生在不吉之地,這一點,無憂還是明白的。
她是從來不講什麼吉利、不吉利的,她只懂得良辰美景,不能辜負的道理!
沒想到兩個月不曾練習,還能像兩月前般熟練,看來她真是塊練武的料子!
正自我陶醉着,忽而眼前出現了龍黎軒,正一派嚴肅地看着她,像是要興師問罪一般,一點好臉色也無。
“有事麼?”無憂瞥了他一眼,故作鎮定地揚首道。
龍黎軒指着前頭道,“再過去便是冷宮了,你不曉得嗎?那裡可不是隨意進出的地方,當心被人當了瘋子關起來。”
她無謂一笑,“禩侯殿下這是關心本郡主麼?怕本郡主被關起來?”說着,輕蔑地看向他,神色中多是嘲笑,“多謝殿下關心了。若本郡主真被關了起來,定然畫就一幅墨竹圖,讓宮人交於你。你若是來救本郡主,便能得到一千兩……銀子!再多可沒有了。”
不提還沒事,一提他便惱火得很,背身怒道,“本侯不管你了,你要去便去吧!出了事別說本侯沒提醒過你!”
“貓哭耗子!”無憂咒罵了一句,毅然往東北角而去。
東北角的菊花園並未及冷宮,卻時而能聽到冷宮中傳出的哀怨之聲,與慘叫之聲。
還不曾真正到冷宮,無憂便感覺到了一絲冷意。其中多是先皇的嬪妃,因犯了錯被關押於此。她們大約還不知道自己的夫君,已經死於非命了吧?
她們會不會還期盼着先皇的回心轉意?會不會還期待着自己能逃離冷宮?會不會有憧憬宮外生活、後悔當初入宮的人?
一陣秋風,自冷宮的方向襲來,竟如冬日的寒風一般刺骨,空氣中彷彿還夾雜着血腥味,讓人不由得想嘔吐。是她的錯覺麼?她竟聽到了男女歡愉之聲!
做賊心虛,無憂下意識地想要逃離現場,卻被好奇心驅使着前進。
越是進一步,聲音便越是清晰,像是從花叢中傳出來的……
無憂一步步靠近花叢,躡手躡腳地往聲音方向而去。她是練過輕功的,因此並沒有走出動靜,花叢中人自然沒有察覺。
男人是背對着無憂的,但這聲音……如果無憂沒聽錯,正是方纔與她發生爭執的龍翼汶!而那個女人,則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寧溫雲!
方纔還一派嚴肅的龍翼汶,絲毫沒了之前沉穩的樣子……果然是個道貌岸然的禽獸!
寧溫雲無意間纔看到正直視他們的無憂,立時一驚,“琳荌郡主?!”
言罷,龍翼汶才感覺到無憂的氣息,猛地起身,轉頭去看,果然是她。
趁着無憂還沒反應過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擒住了她的肩膀,毫不猶豫地伸手,掐住她脆弱的脖頸,惡狠狠逼問道,“說!何人指使你來的?不然本侯立馬要了你的命!”
無憂仍是沒有反應過來,只是難以置信地看着寧溫雲,“惠妃娘娘,你可知這
是死罪?你不要命了麼?”
寧溫雲也換作一臉肅然,鎮靜地拾起地上的衣物,細細穿在身上,無謂道,“本宮的事,似乎與郡主無關吧。現下郡主還沒進昌侯府的門,便先一步管起夫君來了?”
她這是什麼意思?吃醋麼?爲了一個男人?
無憂亦是肅然,“昌侯是死是活,纔不關本郡主的事。可若娘娘要死,可問過遠在天邊的雪傾妃了?”
只見寧溫雲一驚,眼下一狠,“你似乎知道的太多了。”
她與無憂交好的事,怎麼會傳到越國琳荌郡主耳中?可見這女孩的不簡單!看來司馬芊茉說得對,果然不是個省油的燈!
“雲,我這就殺了她!”說罷,龍翼汶手上的力道便加重了幾分,似要活活將無憂掐死一般。
無憂只覺得喉嚨驟然一緊,又是這種難以呼吸之感。依稀記得上一回有這種感覺,是初至金國的時候。
那時候玉麒麟要她說出玉玲瓏的下落,便如此掐着她。不過那時候玉麒麟並不欲致死她,而現下的龍翼汶,則是以致死爲目的的。
下意識無助地看向寧溫雲,無憂拼了命讓聲音擠出喉嚨,啞着嗓子道,“溫雲……”
似乎看出了什麼,寧溫雲眼下一疑,忙阻止道,“你先放開她,我來解決!”說着,去抓他的手。
聽她這麼說,龍翼汶便鬆了手,順手將無憂甩到一旁的花叢之中。
無憂吃痛叫了一聲,好不容易從花叢裡爬起來,又被龍翼汶抓住了衣領,威脅道,“雲既說饒你一命,那本侯便先放過你。若你膽敢將今日之事透露出去,本侯就不會憐香惜玉了!”
使勁推開他,無憂怒目而視,輕蔑而笑,“這便是昌侯的孝心吧?”
龍翼汶漠然,“本侯可不喜歡你這潑辣的性格!”
無憂更是輕蔑,“本郡主可從不缺愛,不像昌侯你......”說着,嘖嘖幾聲,“此事若是傳出去,昌侯不覺得丟臉,本郡主都覺得丟臉萬分!”
龍翼汶正要發作,立馬被寧溫雲拉住,“琳荌郡主可有空去清華宮坐坐?”
她說得氣定神閒,似乎方纔的事皆沒有發生一般,只是敘家常的語氣。看來深宮日子也不好過,磨得她的城府愈發深了。
“若是娘娘邀請本郡主,自然是恭敬不如從命了。”無憂淺淺一笑,跟着她往清華宮而去。
一路經過御花園、各個妃嬪的宮所,終是到了清華宮。
清華宮的佈置果然本着一個“清”字,卻也不乏“華”字,簡單之中透着華貴,奢華之中又透着清淨。
一入內殿,寧溫雲便屏退了左右,背對着無憂道,“琳荌郡主未經世事,自是不明白本宮與昌侯之間的愛意,這一點本宮可以理解,但也不能成爲你嘲笑本宮與昌侯的理由。”
“娘娘說的話過於深奧,我實在聽不明白。”無憂呵呵一笑,“什麼時候,娘娘成了昌侯的妃子麼?難道是我記錯了?娘娘不是皇上親封的薇惠妃麼?”
聽得她的輕蔑之語,寧溫雲只覺得受辱,驀地轉身,頓時一驚,“無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