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許久沒聽到這個稱呼了,驟然聽到,竟有一絲絲的陌生感。
她雖是想開了,卻還不知道如何面對他。
忽而想起昨天,陳嘉敏對她說了一番話。
“從今往後,沒有千夜公主,更沒有千夜貴妃,只有雪傾妃、金國侯妃、辰侯妃!”她說得極其嚴肅,讓人不得不認真聽她講話。
無憂面色一凝,留長的指甲輕輕敲着桌面,遲疑了半晌才點點頭,眼中一抹哀怨不言而喻,“這些我都知道。”
她卻不以爲然,“不光要知道,還要銘記於心、表現於形!”
龍千墨已死,她的大仇已報,她本該盡情享受勝利,怎的還管起無憂的事來?心下疑然,隨即問道,“你不是暫住在水蓮宮麼?怎的不回宮去休息?”
她自然是明白無憂的意思,隨即一笑道,“我是怕你與辰王生出嫌隙來,辰王待我有恩,我想他能幸福。”
無憂仍是一片淡然,睨了她一眼道,“我知道了,你回吧。”
雖是這樣冷漠的樣子,但她還是把話聽進去了,現下正面對龍曦辰,很快便委屈地落淚,陳嘉敏見此,便偷偷地退了下去。
見她哭了,他立馬幾步上前,一把將她摟在懷裡,“我都聽誥命夫人說了,你被綁架來此,日子十分難過,卻還想着爲我爭天下。無憂,辛苦你了。”
昨日,龍君曜下旨,封了墨王府,其一家家眷,全部貶爲庶民,皆發配邊疆。就連薛婉碧也因涉嫌,被廢了後,幽禁冷宮之中。
只有陳嘉敏除惡有恩,且在惡人手下籌謀許久,實爲北魏的大功臣。雖被廢了墨王妃之位,但也令賜了府宅一座,封其爲二品誥命夫人,喚爲陳夫人。
“你都知道了?”無憂聽得那一聲辛苦,不明意味地看着龍曦辰。
龍曦辰微微一笑,“是啊,我都知道了。沒想到他如此狠毒,竟設下一計,在太乙山時便綁架了你,幸而你沒事。對了,玉麒麟竟還沒有死心麼?”
看他的樣子,不像是知道了她與龍千墨的事,無憂隨即放鬆了不少,心下也吁了一口氣,點點頭道,“玉麒麟本要我的性命,幸而師父出手相救。”
他做明白狀,又問道,“上次我倒沒問,你與魔教之人有仇?”
“我沒與你說過麼?”無憂疑惑地看看他,看他雙眼中亦是疑惑,只一笑道,“並不是有仇,他只是想知道家師的下落。”
從沒聽無憂說起過她的師父,也不知是自己忘了,還是什麼,他問道,“令師是魔教中人?”
此事也沒必要瞞着龍曦辰,若能說服他讓玉玲瓏住在金國,那便更好了,免得玉麒麟再纏着她。
毒術和馭獸之術只是魔教中的兩種普通武功,驟然盡失,已讓她猝不及防。玉玲瓏熟悉魔教各種
武功,若是一朝散,必然痛不欲生,決不能讓玉麒麟傷害她!
“家師是魔教的右護法。”無憂垂眸,淡淡說道。
龍曦辰一驚,“玉玲瓏?!”
無憂點點頭,擡眸慢慢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辰,你能讓她住在金國麼?我怕她在外會有生命危險。”
只見他的眼中漸漸佈滿血絲,緊緊拽住她的雙臂,追問道,“她現在何處?”
他現在的樣子,正如當日bi問她的玉麒麟,令人無端生怖,下意識地想要後退,卻奈何被他抓着,難以動彈,“辰,你怎麼了?”
這才意識到抓疼了她,趕忙放開,眼神隨之恢復了少許,拉着她坐下,細聲道,“你可知玉玲瓏是北魏的通緝犯?”
“爲何?”無憂有些氣惱,緊了緊眉道,“家師未曾犯罪,憑什麼通緝她?”
龍曦辰一邊安撫着她,一邊嘆了一口氣,“我也不知道父皇的心思,君心難測,許是有什麼隱情吧。不過父皇是多情之人,令師是否與父皇......”
他的話還沒說完,只見她拍案而起,“我不許你侮辱她!”
經龍千墨的事之後,她比以前更是厭惡牀笫之事,一聽他這麼說,怒意立馬加深了許多。
龍曦辰忙按下她,安慰了幾句,她卻還不能消氣,“魔教中人的武功,都是以童子之身和處子之身練就和維持的,若是真如說的一般,家師豈非已經武功盡失了?”
說到這,龍曦辰一怔,若有愧疚地看着她,“無憂,那你的武功?”
事情已經過去一年,但說起武功,她還是有揮之不去的感傷。
這一年來,她辛苦勤練,卻也及不到以前的一半。她清楚地記得,以前她一點即通,什麼東西只要稍稍一學便可記得許久,也不必多次溫習。
可如今的腦子也不知怎麼了,只要不溫習隔了夜,便就魂忘了。一套劍術要記上月餘,才能勉強練出點模樣來。
她並沒有回答,只竭力淡然道,“你終是知道我爲什麼守身如玉了吧?”
心下愧疚更深,龍曦辰跟着她起身,自她身後抱住她,感受着她身上的溫情,真誠道,“無憂,我定不負你。”
聽到這樣的話,猶如回到了太乙山那一夜,他亦如現在這般真切,身子也如現在這般溫熱。
依偎在她的懷中,想起之前想要離開,忽而有些難過。有如此愛自己的男人,她何苦要與他陰陽分離呢?
就這樣抱了許久,無憂纔不舍地推開他,“你初來此,尚有許多事務要處理,便不要在我這逗留了。”
他一來,便迫不及待地問無憂住在何處,一聽是重華宮,忙跟着陳嘉敏過來,確然還有很多事務沒有處理。
龍曦辰卻是依依地再次抱住她,“今天不急。”說着
,頓了頓,才道,“自太乙山那次後,我們便分開了。這一年來,你知道我有多想你麼?”
這些她都聽陳嘉敏說過了,遂點了點頭,“我亦是思念你。”
聽她這麼說,他只欣慰一笑,也不說什麼,雙臂驟然抱緊她。
下意識地心虛,讓無憂馬上跳出了熱情,棉絮飄飛,惶恐地看着他道,“不可以!”
聽着她的語氣,有幾分抗拒的味道,龍曦辰眉心微動,“這麼久了,你還沒有想通麼?”
他驟然變冷的神色,讓她猝不及防,莫名地有一絲心冷,還是忍下來點點頭,“我還沒有準備好。”
他只是溫柔地復抱住她,“那我便等你準備好吧。”
現下見他如此溫柔,終於得了一絲安慰,感動地依入他的懷中,低聲哭泣着。
他最是見不得女人哭,特別是無憂,隨即心軟下來,輕撫着她的背,安慰道,“收到你的信,沒能細查你的去向,是我的錯,才害你在這冰冷之地受苦。聽陳夫人說,一開始這裡並沒有炭盆,是她見你生病,才苦苦哀求而來的。你都病了,還不偷偷給我通風報信,讓我早早來救你麼?”
陳嘉敏倒是會攬功,竟將所有功勞都歸了她,怪不得龍千墨一直說她詭計多端、野心勃勃!
無憂心下冷笑,低低抽泣了幾聲,“我何曾沒想過求救於你?實在是身不由己,那賊人怕我泄露了他是金國國君,硬是攔下了我許多信件,還對我大打出手。”
既然陳嘉敏說謊了,她不妨也說幾句,免得龍曦辰看到她身上的幾處刀疤,會懷疑她與龍千墨的關係。
龍曦辰恨恨咬牙,“那賊人簡直死不足惜!”
她也不欲再說龍千墨,轉言問道,“待你處理完金國的事,咱們是不是就回北魏了?”
龍曦辰點點頭,輕輕拂過無憂烏黑的頭髮,柔聲道,“大齊岳父甚是擔心你,等回了北魏,你馬上給他去封信。”
無憂點點頭,輕聲應下。
金國這幾日,他們並沒有行夫妻之事。龍曦辰尊重她的決定,雖是有些心癢難忍,但想着會傷害無憂,還是生生忍下了。
龍千墨遺留下來的問題頗多,龍曦辰可謂忙得不可開交:制定新的國規、採購和運送炭盆暖爐、舊臣換新、安排太醫郎中......
因着鳳闋宮是不祥之地,所以不能再做爲正妃寢宮。重華宮的景緻最是好,又有無憂力薦,便就成了正妃寢宮。
換新宮婢時,汀怡才發現婉夷已然逝世房中,她身子冰冷,如鐵一般僵硬,像是凍死的,舌頭好像是被龍千墨割去的。
怪不得她不說話,原來......
無憂本對龍千墨還有一絲憐憫,但現下看來,他真是死有餘辜!婉夷並不曾傷害他,他竟狠心於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