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巴巴盼着端午的貞紫萱,終於等來了這麼一天。
廚房的侍人們準時備好了材料,內務房的侍人們也準時清掃了晴璧館。
無憂與其餘十二位妃妾齊聚在晴璧館正殿,坐於各自的座位上,龍曦辰也如約而至,坐於無憂的身旁。
“近日都不得空去看你,瞧你都生出黑眼圈了。”龍曦辰心疼地看着無憂,“一人管家是不是很累?”
本聽龍曦辰關心自己,無憂還有一絲感動,但聽完後半句話,就頓時無感了。原來龍曦辰是怕無憂管轄範圍太廣,想分散無憂的權力。
這是歷代君王、城主都會採取的措施,不過都是針對於臣子的,沒想到還能應用於後院。
無憂放下手中的酒杯,抿嘴一笑,“爲你管家,雖然累,但是樂在其中。”
說得雖然是情話,卻說得不是滋味,但也不表現在外,只一味擱在心裡,難免引得一絲心痛。
龍曦辰理所當然地笑笑,他之所以對寧溫雲關愛有加,是因爲寧溫雲是無憂的好友,他不過是在投其所好。
至於對寧溫雲的三百六十度大轉變,也是因爲無憂的一句話,“我視溫云爲知己,你不要再爲難她了。”
既是知己,必然是要尊重的。所謂尊重,自然不是寵幸。
與無憂的待遇一樣,龍曦辰只等着寧溫雲心甘情願,再寵幸她。
寧溫雲畢竟只是個未經人事的女人,得到寵愛和尊重後,難免感動、心動,很快便與他行了夫妻之事,還幸運地懷孕了。
但直到現在,龍曦辰對寧溫雲用心之至,仍只是爲了無憂。因而,在龍曦辰看來,無憂感動是理所當然,他也爲無憂的情話而高興。
至於無憂所謂“分散權力”的話,龍曦辰是無意說出的,沒想到碰觸了無憂的禁區,被無憂有心聽去,自然就變味了。
見龍曦辰憨笑着,似乎在想什麼,無憂只覺有些不耐煩,發話道,“好不容易有個姐妹齊聚的機會,你們不必拘束,都動手包糉子吧。”
說着,下意識地看了寧溫雲桌上的糉葉一眼,餘光發現貞紫萱也在打量那幾片糉葉,馬上收了眼神,以免被人瞧出什麼端倪。
龍曦辰還沉浸在情話的幸福中,嘴角還掛着笑容,聽無憂說開始包糉子,遂也動起手來,首先爲無憂包了一個巨無霸肉糉,並吩咐侍人馬上拿去蒸熟。
侍人以最快的速度,蒸熟了這第一個糉子,剝去了糉葉並按着龍曦辰的吩咐切成小塊,馬上呈給了他。
看着熱乎的糉子,龍曦辰的臉上笑意滿滿,伸手拿起筷子,撿了一小塊帶肉的糉子,細心地吹了幾口,餵給無憂,“無憂,這麼一大家子讓你管着,辛苦你了。”
無憂一驚,下意識地抗拒,“糉米的類別都是按等級分好了的,我怎麼能越級吃你的糉子?”
“什麼等級越級呢?”龍曦辰硬是要喂,固執道,“你方纔還說不必拘束,現下自己怎麼反倒拘束起來了?”
無憂硬是不吃,反駁道,“我
之所以說不必拘束,是怕姐妹們考慮到我的身份,不敢大吃大喝。這並不代表可以越級吃糉。”
龍曦辰不服,“不必拘束之意,無非就是暫時拋棄禮法和等級的約束,哪裡還有什麼越級不越級的?你既這麼說,我便下令,今日沒有禮法等級,只有家人融洽,糉米皆可混吃。”
說到可以混吃,無憂與貞紫萱的心皆是一緊。
還沒等無憂說話,貞紫萱就首先發言,“王爺與娘娘夫妻恩愛,真是羨煞嬪妾了。但禮法等級還是要守的,以免外人說咱們辰王府沒有規矩。”說着,又朝無憂說道,“王爺親手包的糉子,代表王爺對娘娘的心,娘娘便接受吧。咱們姐妹看着,只有爲娘娘高興的份兒,不會酸溜溜地吃醋,娘娘不必多慮。”
無憂呵呵一笑,“真的麼?”
遂一殿妃妾異口同聲道,“王爺孃娘恩愛,嬪妾欣喜若狂。”
既然給了個臺階,那無憂便順坡下滑,“既是這樣,那便越級一回吧。”說着,欣然接受了龍曦辰的糉子。
糉子裡的肉,是肥瘦相間的,不至於膩,也不顯單調,再配上雄黃酒,十分爽口。
包了大約兩刻鐘,糉子都陸續進了蒸爐。
因爲每個人都有專屬的蒸爐,所以等待的時間並不長,很快熟糉就上桌了。
龍曦辰舉杯,敬道,“端午佳節,本王祝諸位愛妃青春永駐!”
衆人捧場地喝了一杯,而後方漣漪舉杯,敬道,“妾身敬王爺與雪傾妃娘娘一杯,願爺與娘娘早有貴子、福澤千年。”
這是個好祝福,龍曦辰馬上來了個一口悶。
寧溫雲莞爾一笑,向龍曦辰說道,“伊良娣素不愛說話,如今竟也恭賀了一句,可見這端午真是個佳節呢!”
龍曦辰贊同地點點頭,“伊良娣確然不苟言笑。”
方漣漪掩嘴一笑,退席而福身,“妾身身子不爽,想回伊芙軒歇息,先告退了。”
貞紫萱立馬奚落了一句,“原來伊良娣不僅不苟言笑,還如此沒有規矩呀!”
見她刁難,方漣漪也不着急,只冷看了她一眼,自若道,“方纔雪傾妃娘娘已然說了不必拘束,爺亦說了今日可以沒有規矩,琦淑娣經常對爺和娘娘的話充耳不聞麼?”
“你!”只一句就把貞紫萱說懵了,林瑛嵐在一旁無奈地輕嘆了一口氣,解圍道,“妾身偶然聽說伊良娣失眠,想來身子不適是失眠所致,應要好好休息的。”
龍曦辰輕應了一聲,“既是這樣,那便回去休息吧。”
“妾身謝過王爺。”謝完,方漣漪便退了下去,她真心不欲與這些女人鬥來鬥去,還是主動退出比較妥當。
無憂似是看出了方漣漪的心思,看着她離去,暗暗思忖着:看來伊良娣不弱於蕪妃,亦不是省油的燈!
終於開始食糉了。
無憂見貞紫萱總心虛地偷瞟寧溫雲,無奈地暗笑,這樣的人居然能爲嬪位之首,真是侮辱了淑娣這個地位!
貞紫萱派人下藥之
事,林瑛嵐自然是知道的。她也早預料到了,於是差人暗中觀察着,以免被人抓住了把柄,而牽連於她。
何福等人守在廚房外埋伏時,林瑛嵐的人也在一旁埋伏。
本已經商量好了對策,等歡顏出來,就混淆視聽,掩護歡顏離開,卻沒想到何福等人一致撤走了!
一開始林瑛嵐還不明白,難道無憂不想護着寧溫雲了?還是無憂想一網打盡?
深思了好久,林瑛嵐纔想明白:無憂也不想要寧溫雲的孩子降生。
儘管這個想法很大膽,但她還是肯定了。正因爲無憂與寧溫雲關係要好,她才更容不下那個孩子!
她明白,無憂與她是同類人。明知道孩子是無辜的、自己不能害,卻無法阻止別人害之。這便是矛盾思想,良知與私心的鬥爭。
劉郎中配的藥果然藥性猛烈,剛服用不過一刻,便馬上有了效果。
“啊!”隨着一聲驚叫,寧溫雲手中的筷子,迅速脫離了她的手,掉落在地,發出一陣乾脆短促的聲音。
寧溫雲痛苦地捂着小腹,強忍着淚水道,“無憂,救我,我好痛......”
此時,所有人都已經驚起,紛紛去看寧溫雲的狀況。
一聽她下意識地在向自己求救,心中忽而閃過一絲愧疚,無憂忙上前去看情況。
只聽得貞紫萱一陣驚叫,“啊!薇夫人見紅了!”
這時,所有人才將眼神聚焦在寧溫雲的下身,只見一條紅色的血跡,自寧溫雲的兩腿之間,一直淌下,血染了一塊地磚。
“郎中!快去郎中房,把林郎中叫來!”無憂驚慌地大喊出聲,沁寒與襄伶遂領命,匆匆忙忙跑出去。
龍曦辰亦是慌張,忙吩咐道,“快去傳紫洛來!”紫華遂也領命,急速而去。
林瑛嵐雖懶得演戲,但也必要演出一副慌張的樣子,以配合這裡的所有幸災樂禍的人,“爺,先把薇夫人送去偏殿吧,那兒有牀,也方便郎中們診治。”
一干人急急忙忙把寧溫雲送去了偏殿,無憂的心一下緊了起來,也不知是愧疚還是什麼,她並沒有跟去。
偌大的正殿,一下只剩下無憂與林瑛嵐二人。
“害怕麼?一個小生命就這麼斷送了。”林瑛嵐說得十分輕鬆,即便心裡恐懼,她也絕對不會表現出來。
無憂呵呵一笑,“是你教唆琦淑娣的?”
笑話!林瑛嵐不屑地扯了扯嘴角,閒然擡起她高傲的眸子,“若是我做的,定然做得穩穩當當,憑你是抓不到證據的!”
她的話並非憑空炫耀,這一點無憂早已經見識過多次了,以她的計謀和心計,確實可以做得萬無一失,並讓人難以察覺。
無憂仍是一笑,“這倒是奇了,你竟不欲害人?本宮對其中原因,頗爲好奇。”
林瑛嵐鎮定地坐於一旁的位置上,“很簡單,我不喜歡傷及無辜。我的雙眼沒有失明,敵人是誰我看得很清楚。”
“那麼,本宮也算是蕪妃的敵人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