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麼？”無憂猶似不信地看着他。
他立馬回之一個肯定的眼神，“我回去細想了一下，此事確然是我的錯。不該騙你，今日也不該躲避。”
聽他承認了錯誤，她便也沒什麼可計較的了，可還是板着臉問道，“是真心道歉麼？我可不喜歡逼迫你。”
他忙頻頻點頭，“絕對是真心的，一千、一萬個真心！”
“以後不許再騙我了！”她還不忘警告一句，“若是再騙我......”
警告的話還沒說出口，便被他的嘴堵住......
次日，何福來報：“審了一夜，那丫頭嘴硬得很，仗着咱們沒證據，愣是不承認自己的罪過。”
確然，他們沒有證據，既不能治罪歡顏，也不能處置貞紫萱。
沒過辰時，貞紫萱便鬧了上來，帶了一批看熱鬧的妃妾，聚齊在了芙蓉園正殿。
無憂只當什麼事也沒發生，微笑以對衆人，平聲靜氣道，“今日是本宮回府第三日，你們便一齊來芙蓉園請安，外頭正是冰雪寒地，辛苦各位妹妹了。”
貞紫萱先一步出列，凜然道，“嬪妾來此，並非只爲請安。不知歡顏怎麼得罪了娘娘，娘娘竟狠心對她嚴刑拷打！”
說到歡顏，無憂的神色便冷了許多，淡淡道，“她用銀針襲擊璧良媛，卻拒口否認，本宮只好用點可行的方法。嚴刑拷打算不上，頂多就是讓她受些皮肉之苦。”
貞紫萱故作心疼，“昔日娘娘在糉葉上下毒，害得薇夫人小產失子。侯爺信任娘娘，便將交給您管理，您卻是如此管理。而今歡顏不過效仿娘娘，替娘娘分憂管理而已，娘娘何必動用大刑呢？”
昔日小產一事，一經提起，知情者皆議論紛紛。
無憂心虛地先看了寧溫雲一眼，見她一副淡然，遂轉眸一對貞紫萱，“薇夫人乃是自然小產，郎中已然證實了，你竟敢污衊本宮！”
“嬪妾記得昔日替薇夫人把脈的，是娘娘的心腹林郎中吧！”說話者故意加重了“心腹”二字，乃是昭淑媛溫令瑩，“娘娘爲何不請其他郎中一同看診呢？”
說到這，衆人皆恍然，開始竊竊私語。
只聽得貞紫萱一笑，立馬笑靜了整個正殿，“原因只有一個，那便是薇夫人並非自然小產，而是有人蓄謀害之！當日薇夫人所用蒸籠，尚且還擱置在廚房中，糉葉上的紅花等落胎之物，有少許粘在了蒸蓋上。若不是本宮想出了此事端倪，也不會特意去檢查那蒸籠。”
“不知衆位姐妹可曾留意，昔日咱們都挪步去偏殿以後，只有雪傾妃留在了正殿，她是要留下來處理那沾有毒物的糉葉！此事你們可以問一問紫洛，當日他要來與薇夫人診治時，亦是雪傾妃出言驅走的。雪傾妃爲何要驅走他？本宮便不必明說了吧！”
方漣漪素不愛湊熱鬧，如今竟也來了，既然來了就不能白來，便隨心插了一句，“當日似乎不只雪傾妃一人留在了正殿，似乎蕪妃也在吧？”
林瑛嵐掩嘴一笑，“伊良娣平
時不愛說話，記憶力倒是極佳。本宮確然留下了，不過那些糉葉卻是雪傾妃一人處理的，她並不讓本宮插手。”
經這番辯論後，衆人也大致明白了昔日小產一事：看來確然是蓄意謀害，不然雪傾妃怎會做出這麼多動作呢？
貞紫萱隨即一笑，諷然看着寧溫雲，“虧得夫人待娘娘親如姐妹，娘娘竟連那不成形的胎兒都不放過，可見這姐妹之情好不可靠！”
見她說到自己頭上，寧溫雲這才發話，“憑着你的猜想和推測，便說娘娘蓄意謀害本宮的孩兒，未免太牽強些。”
“夫人果然大度，連這殺子之仇也能忍下來！”貞紫萱輕蔑一笑，“若是夫人不信，大可請郎中替你細細檢查一番，看看體內究竟有沒有紅花。”
昔日的紅花之量控制得極好，再加之歲月蹉跎，至今日絕對是檢查不出了。因而她特地在寧溫雲的吃食中，加了些紅花，以應今日的證詞。
寧溫雲的嗅覺極好，哪能察覺不出吃食的異樣？一應全都沒有吃。昔日若不是有孕難免分神，她也不會覺察不出落胎之物而小產。
林瑛嵐熟識她的習性，猜到貞紫萱的小伎倆對付不了她，便另用了辦法。
經郎中的仔細檢查，證實寧溫雲體內確然有紅花。無憂害得其小產失子一事，基本已經塵埃落定。
貞紫萱趁熱打鐵道，“雪傾妃可謂妒婦，昔日嫉妒薇夫人有孕害之也就罷了，今時又嫉妒璧良媛有孕害之！衆位姐妹大約還不知道，雪傾妃乃是魔教餘黨，她襲擊璧良媛時，所用針法，正是魔教的毒術！”
“簡直滿口胡言！”無憂還沒發怒，德勝倒先一步惱怒起來，“明明是歡顏襲擊璧良媛，怎麼說是主子呢？歡顏纔是魔教餘黨！”
聽罷他的話，貞紫萱呵呵一笑，“是麼？可歡顏並不懂武！衆位若是不信，大可請郎中驗之！本宮曾聞雪傾妃能讓羣蛇亂舞、能與動物交流。若是本宮沒猜錯，這便是魔教的馭獸之術。魔教的武功，皆是靠處子之身練就和保持的。”
“現下雪傾妃已非處子之身......”她冷然看向無憂，帶着幾分勝利的笑容，眼底的狠意不經意間流露，“還請娘娘再讓羣蛇亂舞一次吧，好向大家證明並非魔教邪功。若真冤枉了您，嬪妾願當衆自刎！”
她早已沒了馭獸的能力，連與貂兒對話一句都不行，如今怎麼表演？
寧溫雲並不知道無憂的身份，本以爲只是閒人胡謅，但見無憂若有心虛的模樣，馬上解圍道，“你當娘娘是街頭的賣藝人麼？你說表演便表演，威嚴何在？”
貞紫萱步步緊逼，“娘娘若是不肯表演，便就是心虛了。”
無憂迅速思慮着，良久才道，“本宮能讓羣蛇舞動，是因爲懂得一些訓蛇之道。至於與動物對話，不過是看它們的表情，揣度它們的想法罷了。本宮並不知道什麼馭獸之術，敢問琦淑娣是如何瞭解的？莫非琦淑娣學過魔教邪功？還是淑娣本就是魔教餘黨？！”
只這樣一辯，貞紫萱便沒了話，吞吞吐
吐什麼也說不清楚。
無憂意猶未盡道，“至於薇夫人體內的紅花，絕不是小產之時留下的！其一，紅花不會逗留體內過久；其二，若真是那日留下的紅花，那爲何爲薇夫人請平安脈的李郎中從未發覺？不如我們請李郎中來，細細問問薇夫人的身體狀況，衆位姐妹意下如何？”
很快便請來了李郎中，“回娘娘的話，自小產後，夫人的身子便一直不好，因而奴才請脈時，都格外仔細。以往把脈皆是正常，直到今日請脈，才發覺異樣。只是奴才尚不確定，因而沒有告訴夫人。”
說着，替寧溫雲又請了一次脈，證實了紅花是今日纔有的，才洗脫了無憂的罪名。
罷了，也不忘補充了一句，“當日夫人確然是自然小產，與蓄意謀害無關。”
“有勞李郎中。”無憂莞爾地目送李郎中離去，轉眸間，已換了一臉陰霾，“方纔琦淑娣說，蒸蓋上有紅花遺留，是麼？薇夫人是自然小產，與那紅花有何相干呢？”
貞紫萱心裡開始發虛，面上卻還是凜然，一對寧溫雲道，“即便與紅花不相干，你小產失子，雪傾妃也定然逃不了干係！可憐你一片赤誠，還派出郎中維護她，竟就被她這麼糟蹋了！”
無憂依舊一片淡然，微微昂首道，“琦淑娣許是病了，着降爲淑媛，挪去忘廂居養病吧！”
總歸是平息了火焰。
午後，無憂只留了寧溫雲一人在翠雲軒。
“溫雲，你可信我？”無憂說得十分沒有底氣，卻是無辜地看着她。
只見寧溫雲點頭，執起她的手，溫和一笑道，“昔日你信我不曾害你，今日我亦信你。”
她若是不信，無憂倒不會內疚了，可她卻是信了。雖這是無憂所期盼的，可真正實現時，卻不那麼愉快了，只垂首道，“若我說，我確然害了你呢？”
寧溫雲依舊是笑，與無憂對眸了許久，才弱弱道，“那若我說，我一早便知道你害了我的孩子呢？”
無憂微微一怔，“是李郎中告訴你的？”
只見她頷首，“正如他所說，每一次請脈，他都很用心。小產後殘留在體內的紅花，自然瞞不過他。”
“那你不怪我麼？”無憂惆然低下頭，“當年若不是我容不下那孩子，現下它一定十分可愛。”
寧溫雲掩嘴一笑，“我是要找兇手報仇的。只是當我知道你參與其中時，你已然失蹤了。說實話，我一開始十分恨你，我恨不得馬上殺了你！可漸漸地，我就不恨了。無憂，你對我有恩，若不是你，寧氏一族，恐怕早就成了林瑛嵐手下亡魂了！”
“其實失了那孩子也沒什麼不好，直到我發現侯爺對我並非真愛開始，我便這樣想了。後來，我反而慶幸那孩子沒有降生。其一，我的原則：絕不爲不愛我之人生子；其二，若是孩子出生，知道父親愛的不是母親，會有怎樣的陰影？所以，我寧願他早早死在我肚中，亦不願他受苦受罪！”
無憂依舊低着頭，“昔日我實在糊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