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0年春。
法國內戰已進入最後的收尾階段,要求推翻主教馬瑞留斯·可耐攝政,讓國王親政的叛黨投石黨因人力物力的不足,經過長期損耗,離覆滅僅一步之遙。
“以後應當不會再有逃難的傷者了罷?”我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轉眼間來到古拉鎮已經七年,它位於法國與德國的交界處,屬於三不管的地帶。據說這裡幾百年前有一個叫古拉的伯爵埋骨於此,因此而得名。貝爾在這裡開了一間巫醫館,她的醫術好加上收費便宜,基本上我們已經壟斷了鎮上的傷者。
心裡唯一惦念的是我的父親,他是否也如奶奶一般恨我入骨?總有一天,我會找到真正的兇手,等我。現在我能做的,只有努力提升自己的巫術。
“我上學去了。”穿好衣服,拿起最便宜的木杖,背起小布包出了家門、“路上小心。”我越來越覺得貝爾像我媽媽了。隔壁鄰居是從首都來的貴族,不過人丁很單薄,洛卡伯爵和他的夫人、女兒,以及女僕露菲和她的女兒阿黛拉。
一點兒也不像以前我見過的貴族,他們沒有馬車,跟鎮上人一樣徒步做任何事,沒有漂亮的衣服,同我一般粗織麻布。一切都沒有不同,只有他們家的小姐薇拉莉絲,做任何事都要擺出“我跟你們不一樣,我的未來不是你們所能想象”的態度。這樣的性格應該沒有人喜歡的,可追她的人卻從巷頭排到巷末,原因很簡單,她是鎮上最漂亮的,比不施粉黛的貝爾還漂亮,所以大家都喜歡她,她有資本驕傲。
踏在古鎮的青石板上,享受着清晨特有的青草香,一身的不開心都會隨之煙消雲散,今天又是新的一天。
“早上好,利亞老師。”
“早安,瑪麗。”利亞老師坐在院子裡,研究着上個月從流浪商人那裡買來的巫術書。貝文拿了一杯牛奶給我:“瑪麗……姐姐……喝牛奶……”貝文是利亞老師的兒子,今年兩歲。
“貝文,昨晚學這句話學了多久啊?”我摸着他的頭道。“瑪麗,你小看他了。”在後院幫助利亞夫婦劈柴火的米瑞道,“我今早來的時候才教他的,很厲害吧!”米瑞是另一個學巫術的學生。“是啊!”我拿起牛奶,坐在一整塊木頭做的桌子旁,翻着書本等待另一個學生的到來。
“薇拉莉絲,早安。”米瑞一見她就臉紅,憨厚的樣子好可愛。“既然大家都到了,那我們開始上課吧。”利亞收起書本,從盒子裡拿出她祖傳的一根檀木杖,小心的擦拭了一番,“上個星期佈置的作業,大家完成了麼?薇拉莉絲,你先來。”薇拉莉絲點點頭,不緊不慢的拿出流浪商人那買來的最好的精鐵杖,雖比利亞的差一點,但在我們之間是最好的,可以大大的增加靈力攻擊。
“大自然中的電之元素啊,請您與我簽訂借汝之力的契約,雷電,招來!”她手持法杖指着前方的一棵樹,手杖前端漸漸泛起一絲絲電元素的幽藍之光,再一瞬後,一個拳頭大的雷電球疾疾朝樹飛去,眨眼間那棵大樹已經被炸出一個大洞,斷口處還燃燒着不大的火焰。做完這一切後,她面無表情的坐下,專心研究着面前的巫術書。
“完成的很不錯。”利亞滿意的點點頭,“接下來,瑪麗。”
“這個……我還沒……”
“試一試,你不能每次都逃避!”利亞嚴厲道。我硬着頭皮拿起木杖起身:“大自然中的電之元素啊…請您與我簽訂借汝之力的契約,雷電,招來!”良久,未出現一絲異動。就知道是這種情況。
“沒關係,瑪麗,我們再來一次!”利亞安慰道。我放下木杖,坐回自己的位子。沒用的,我知道。在家練習了無數次,也沒有任何結果。現在的我空有一腦子理論性的東西,無法付諸實踐。我從來就使用不了任何魔法,就好像,我天生跟這個世界上的人的體質不一樣!
利亞沒說什麼,她也習慣了我這樣吧?看着米瑞雖不如薇拉莉絲做的完美,卻也是略有成績。究竟要怎樣才能練好巫術?!爲什麼只有我放不出巫術?大自然中的元素,就這麼不喜歡跟我簽定契約麼?哪怕只有一次,借一點力給我,好不好?在心中一遍一遍的咆哮着……不過,始終是徒勞。“哎--”無力感再次襲來,就我這樣怎麼找出殺害爺爺的兇手?
“這個星期我們學習施放火的攻擊法術……”說話間,天空突然烏雲密佈,隱然有大雨到來之勢。“怎麼回事?剛剛天氣很晴朗的,怎麼突然……”米瑞道。這突變的天氣令大家都皺起了眉頭。
“對不起……我們可以打擾一會嗎?”籬笆外的草地上站着二十多個人,都提着大包小包的東西,後邊還跟着一輛兩隻驢子拉的車,車上裝滿了各種各樣的道具。爲首的黑衣男子大概二十來歲,他摘下帽子,向我們行了一禮:“我們是從德國境內來的黛麗劇團,要到這個鎮演出,可是天氣似乎不太好,我們想在您這裡避避雨,尊貴的女士,可以幫助我們麼?”
利亞微笑道:“當然可以,請進來罷。”說完,走過去開門,我們也過去幫他們搬行李。薇拉莉絲一反常態,幫助他們擡東西最積極,這明天是不是太陽要換個邊兒升上來? 就在驢子的腿邁進門的那一瞬,天空落下幾十道閃電,直直劈在小院四周,傾刻間大樹草地菜園灰飛煙滅,只剩滿山坡的焦黑土地。
整個小山坡就只剩下這個小院子突兀的立在山尖。這場烏雲來得快去得也快,還沒等我們從震耳欲聾的雷聲及電光中反應過來,空中的雲層已消失得無影無蹤,預計中的大雨並未來到,若不是滿山的焦土還赫然在目,我們會以爲剛剛的一切只是幻覺。
貝文顯然被嚇得不輕,愣了一會後,第一個大哭起來,一個勁兒的喊媽媽。“天,誰能告訴我出了什麼事?”利亞老師呆坐着,看着滿目瘡痍不知所措,懷裡的貝文瑟瑟的發抖。“幸虧夫人讓我們進屋,否則此刻我們已化做天地間的一抹塵埃。”衆團員紛紛稱是。
“今晚我們在鎮中心的小劇場舉行演出,請大家一起來吧!算是感謝。”
“我們真的可以去嗎?”薇拉莉絲興奮道。
“美麗的小姐,當然。”小鎮上已經很久沒有流浪劇團和吟遊詩人的到來,今晚一定會很熱鬧的。聽到這個消息後,剛剛受到的驚嚇頓時沖淡了不少。利亞無力的揮揮手:“今晚我不去了,你們好好玩,我有很多事要做,今天就放學吧,下星期再上關於火系法術的課,大家回去先預習。”
向團長要了兩張票,辭別了大家後快速朝家跑去。貝爾知道後會很開心的!
“老闆,再便宜一點,哪怕是再少一丁點,我就買了!”是卡洛伯爵家的女僕西露菲的女兒阿黛拉,她砍價的本領無人可比,這樣的劇目一天要上演好幾回。
“真的不能再少了!”
“我不管!再少五個銅板!這條魚我就要了!”
“我這總共才賣二十五個銅板,你八個銅板來買……這魚餌錢都不夠啊!”那個魚攤小販爲難道。
無奈的搖搖頭,走上前去,從兜裡摸出十五個銅板遞給那小販,他立刻眉開眼笑的接過,嫺熟的刨開魚腹,取出內臟,用油紙包好:“好了,您拿好。”正準備伸手去接,薇拉莉絲卻出現在我身前。
遞給我十五個銅板,然後又補給小販十個銅板。示意阿黛拉去取魚,再朝我面無表情的點點頭,頭也不回的走了。“小姐,沒必要花這麼多錢的,我都講到八個銅板了!”耳畔還傳來阿黛拉那獨特的乾啞嗓音。薇拉莉絲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便再不敢多說。
敲敲腦袋懊惱道:“管人家閒事做什麼?惹人討厭了吧!”
回到醫館裡,“貝爾……貝爾……”放下布包,來到後院的屋裡,卻見我們的牀上睡着一個半裸的男子!貝爾就倒在一旁。
“貝爾!貝爾!”緊張的檢察了一番貝爾的身體,發覺她只是運用靈力過度而昏迷,這才放下心來。牀上的那人皮膚非常光滑,看不出受傷的痕跡,可在一旁的血衣卻觸目驚心。她一定又不要命的給人治療了!
直到傍晚貝爾才醒來,吃下半碗粥又睡下了。今晚貝爾應當是去不了了。
我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我說你到底要吃幾碗纔夠?!”看着已經見底的鍋子和旁邊狼吞虎嚥的青年沒好氣的說道。
“因爲好吃。”
“行行行,你慢點吃,吃飯時別說話。”小心翼翼的拂去他噴出來的粥,無奈道。
過了好一會,他終於放下了‘鍋子’,一整鍋的粥就這麼被他吃掉了。
“你沒事了吧?”我問道。
他拍了拍胸脯:“當然!”
“那今晚你陪我去看演出!”說完,不等他有拒絕的機會,帶着他到米瑞家的裁縫店挑了一件衣服,總算看起來不是那麼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