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平臺,遊行的車隊已經停在門前的廣場上。一輛一輛的貴族馬車沿塞納河緩緩向前駛去,今天是全民歡慶的一天。參加完最後一個慶典,走過最後一條路後,回到聖不列斯瓦爾宮時,已經是傍晚六點。
坐在梳妝檯前,三個侍女在身旁侍候着,一個拿着胭脂盒,一個端着髮針匣,還有一個舉着一頂配有火紅緞帶的小禮帽。一天沒有進食,此時穿上傳統禮服一點也不覺困難,“嬤嬤,我肚子好餓。”
“來不及了,再過十五分鐘就到八點,您的頭髮還沒梳。”扣好背後最後一顆釦子,繫好綬帶,別上帶流蘇的胸針,“貝爾,快給王后梳頭。”聽到王后這個稱呼,未曾反應過來。自己真就這樣做了王后?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從我認識齊格利塔哥哥到現在,也不過兩個多月的時間,身份一再的變更讓我覺得很不真實。
一切整理好之後,隨手戴上面具,向大殿走去。一百四十八位侍者頭頂大托盤,裡面盛滿了蜜餞、水果以及各種野味,精美的糖果,晶瑩的果醬。看得我是十指大動,只是吃不着,我還有艱鉅的任務,向每一位夫人小姐問好……
“切米爾夫人,你好。”
“您好。”切米爾回禮道,臉上略有得色。在法國,王后是第一夫人,只有王后同她人說過話後,她才能與王后對話,否則就是不尊重的行爲,所以,在今晚的舞會上能否與王后說話,在側面反映了自己今後在巴黎社交界裡的地位。
“依拉默夫人,你好。”奈奇西斯在一旁‘提點’我,各位夫人的名稱。
她有些受寵若驚,忙道:“是的,王后,您好。”奈奇西斯解釋道:“她是戚維的母親,寡居中,雖然戚維同國王關係很好,但是國王只相當於一個擺設,沒有任何實權,她當寡婦已經很多年,從她樸素的衣裙看得出,她過得很清苦。”
“嬤嬤怎麼什麼都知道?”
“該瞭解的信息老奴一個也沒落下。”她笑道,“下一個,齊維斯坦夫人。”
微笑着走上前,“齊維斯坦夫人,你好。”
她回禮道:“王后,您好。”
不遠處休斯艾倫正在與弗瑞拉交談,將弗瑞拉哄得滿面紅光,在她身邊還有一個穿着華麗的貌美女子,依舊滿身珠光寶氣。嬤嬤補充道:“那是她的小孫女,芳黛兒。”休斯艾倫見到我,微笑了一下,隨即向弗瑞拉行李告退。
休斯走過來,行禮道:“王后陛下,我是意大利的王儲休斯,艾倫。”我知道,他還如七年前那般俊美。我點頭微笑道:“您好。”隨後將周圍的夫人問候了一遍,獨獨沒有搭理弗瑞拉與她的孫女。休斯上前道:“尊貴的王后,今天加冕時您戴着頭紗,沒能一睹芳顏,今晚您怎麼還戴着面具呢?”
弗瑞拉在一旁掩嘴輕笑着。
休斯又道:“在三天前,我在萬比魯大道見到一個滿臉如黑炭般的女孩,自稱西班牙的公主,不會是您吧?”這件事傳得比較廣,很多人都有耳聞。周圍漸漸聚集了很多人。
“大家都很想見到您的真面目,難道您要讓我們失望麼?”不想搭理他,對他笑笑,欲轉身離去。這時,迎面是希斯塔正攙扶着王太后走過來。剛想行禮,卻被芳黛兒搶了先:“皇帝哥哥,您怎麼纔來呀?人家都等你好久了,你說過要陪我跳舞的。”王太后樂道:“就你敢這麼說話!希斯塔,去跟芳黛兒跳舞吧!”
“哥哥,我才吃完東西就趕來了,你沒等我很久吧?我說過要陪你跳舞的。”安妮塔學着芳黛兒的語氣怪叫道。“安妮塔!別添亂,”休斯微有慍怒,轉而向我道:“王后,您還沒有回答我的話呢。”哪裡還聽得到他在說什麼,希斯塔……居然抱着芳黛兒在跳舞!今晚是慶祝我們結婚,你卻不是同我跳的第一支舞!
一甩衣袖,轉身離去。
“小姐!”
“王后!”
艾貝爾和奈奇忙追上來,背後還傳來弗瑞拉的放聲大笑和休斯洋裝嘆息的聲音:“哎……王后的面具下到底是一張什麼樣的臉?”
“尊敬的王后,能陪我跳一支舞嗎?”面前一個西裝筆挺的男子彎腰行禮問道。“古、古拉?!”同樣的一張臉變大後怎麼就會好看這麼多呢?邪魅的眼配以調侃似的微笑,看着他的禮服,價格絕對不菲:“你從哪弄來的禮服?我沒給你準備呀!”他聳了聳肩膀,擺手道:“戚維正光着身子睡在那棵樹底下。”
“哈哈!小鬼,這種事只有你做得出來!”伸出手搭在他的手上,隨他向舞池走去,他如瀑布一般的黑髮,引得夫人小姐們紛紛側目。“他是哪家的貴族,爲什麼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他?”
“不知道他結婚了沒有……”
“貝爾,”隨手摘下面具,遞給她:“幫我拿着。”
“……”一路走來,一路的抽氣聲。
“對不起!王后,我不是故意的!”侍者急忙擦拭倒在我身上的葡萄酒。
古拉提起我的裙子:“不用擦了,沒關係。”一曲完畢,整個舞池只剩下我和古拉。他鬆開我的手:“我去吃東西啦!再見!”不忘湊上來,對着我耳根邊輕聲道:“今晚少跳點兒舞,你的舞步實在是糟糕透了!”說完,一溜煙的已不見人影。
王太后走過來,輕撫我的面頰,柔聲道:“多美的容顏,就是當年的杜麗莎也不過如此啊!”後半句有些哽咽。
“杜麗莎?”好熟悉的名字,是當年法國的第一公主,遠嫁英倫的那個?據說王太后最心疼的就是她的女兒,我轉而問道:“陛下呢?”
“他剛剛還在這裡,怎麼就不見了……”王太后也是一臉茫然。
“打擾一會。”
“你是今天加冕儀式上的……”眼前的男子就是今天在加冕時帶頭鼓掌的人,總覺得他很面熟,卻想不起到底在哪見過。
他彎腰行禮,“我是來自德國的七皇子斯亞迪,德齊凱瑞。”
“您好。”我微微回禮道。他招來兩名侍從,“這是送給您的結婚禮物,永開不敗的火焰鳶尾,經過特殊的材料培植出的,只需澆水,永遠盛開。”
“真的麼,”我欣喜道,“我母親最喜歡鳶尾花!”一旁的王太后怔怔道:“是麼,你母親也喜歡麼,我女兒最愛的也是鳶尾。”
斯雅迪微笑,“能博得王后一笑,勝過所有,我還帶了很多種花,王后,您要放哪?”
“全部放到我房裡去!”我忍不住興奮的大聲道。
“是的。”隨即招來侍者吩咐了一通,“王后,可以請您跟我跳支舞麼?”
“當然。”將鳶尾花放下,欣然前往。接下來的三個小時,沒完沒了,一曲接一曲,一人過後立刻再換一人,可是希斯塔始終未再出現。直到司儀官宣佈舞會結束。人羣漸漸退去,空蕩的大廳只剩侍女寥寥幾人。
“安娜,不要再想念杜麗莎公主了,她在另一個世界一定過得很好,您就放心吧。”弗瑞拉輕聲道。王太后沒有回答,只是看着那一盆鳶尾發呆。
“王太后,您喜歡它麼?我叫人將它送到您寢殿去。”
“不用了,特蕾莎,睹物思人,當年我的女兒也異常喜愛鳶尾。”她將花盆塞到我懷裡,“去休息吧。”趁着王太后走遠,我抄起兩隻烤雞向寢殿走去。走進房間,卻有產生幻覺的感覺,房裡什麼都沒有,我的衣裳等等全部消失……
“公主,從今天起您該住在主殿裡,同陛下一起,貝爾女官和奈奇西斯女官特別叮囑過,您的東西已經送過去了,請您跟我來吧。”第莎道。“什麼?”和、和希斯塔同牀共枕!我怎麼獨獨忘了這一條,結婚最重要的不就是:洞房花燭?!
“啊!”第莎大驚道:“王后,您怎麼了?!爲什麼流鼻血了!來人哪……快來人!”強行被侍者們擡到主殿的牀上,幾個巫醫輪番治療,硬是寫了十八頁的診療報告。就這樣……小小的鼻血事件一直折騰到半夜,好不容易送走他們,拿出一直藏在袖子內的烤雞,不管如何,啃了再說!
“慢點吃,別噎着了。”突然遞過來一杯水。
“咳咳咳咳……”
“看吧,叫你別噎着了,還這麼不小心!”希斯塔邊喂水邊捶背道。
“不要像維希裡一樣神出鬼沒好不好?!”努力嚥着那個雞翅膀,含糊道。
“你說什麼?嚥下去再說話。”
“沒什麼,你去哪了,怎麼纔回來?”
他擺擺手,輕笑道:“去抓賊。”
“什麼?”
他搖搖頭:“吃完了?”我點點頭。
“那我們睡覺吧!”他笑嘻嘻的湊過來。
……
據說,今晚春色無邊,雲翻被涌。
(某一:春色無邊——沒錯,滿屋都是德國皇子送的花,什麼品種的都有,不是春天,勝似春天。
雲翻被涌——也沒錯,一晚上翻來覆去,總共踢被子二十七次,這是後來法國皇帝某希披露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