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格格被永璟用了只假蜘蛛給嚇了之後,好多日子不再理會他,看見他時,也是裝作沒瞧見一般。全然視他爲無物。後來還是在他賠了不知多少禮,說了不知多少好話的,才得了姐姐的原諒。心有餘悸的永璟,想起了那句流傳千古的名言,“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暗自警告自個,日後萬不得已時,可千萬不能得罪女孩子。她們的怒氣實在是太嚇人了。
“十二哥,咱們出去吧”永璟樂呵呵的跨進永璂的屋子,便見十二哥哥正練習毛筆字。屋裡很是暖和,穿得也不是太薄。伺候他的老嬤嬤是景嫺親自挑的,講究個春捂秋凍,就勸着多穿了些,免得着涼。再加上寫了一會兒,鼻尖已沁出了細細的汗珠子。“永璟,”放下手裡的筆,永璂邊按揉了下有些發酸的胳膊,邊看向小跑過來的弟弟,笑道,“這麼一大清早,就過來了。”
永璟瞄瞄書桌上的宣紙,上頭上的字,他是瞧不出什麼好壞來,但一眼瞧上去,便覺有些違和。至於違和在哪裡,一時也是想不出來。
“永璟,不是哥哥說你,咱們雖然同皇阿瑪一起出來,但也不能落下課業不是?”永璂微微一笑,彎起的眉眼,溫和柔軟,少年的聲音,清朗帶着些低沉,使他的聲音聽起來異常舒服。
呆呆的瞧着哥哥溫和秀氣的面容,永璟忽而道,“哎呀,我就說嘛”爲何奇怪,原是哥哥的字與他的人不太符合啊。這麼個溫柔的哥哥怎麼寫得字那麼硬。
“哪兒啊前些日子皇阿瑪還說我的字缺了幾分風骨,”不知不覺中,永璟將腦中所想說了出來。永璂輕輕一笑,拉着弟弟坐下道,“便尋了瑪法的字然我多多練習。”
“哦。”永璟摸摸光光的腦門,衝着哥哥諂媚一笑,“哥,咱們今個再出去玩會子,明個起,我就好好練書。”見哥哥瞧過來的眼神,充滿了狐疑之色,立即站了起來,小臉上一片嚴肅,“我保證”
“對啦,我聽說傅大人家的三公子,”故意頓了頓,就見弟弟下意識的挺直了身子,暗暗笑道,“昨個還被皇阿瑪誇了呢。”永璂並未誇大,昨個在他們出去遊玩之時,福康安獨自一人在靶場練習了很久。被散步的弘曆恰瞧看見,只覺這小小少年,年紀輕輕,但行事卻很是沉穩,自律性又強。再看他射出去的箭,十有九種。且所用之弓並不是小孩子練習所用,而是供成年人之用。一言一行,不卑不亢,頗具大將之風。再想起自家的頑皮小子,弘曆更覺得眼前的俊美少年,難能可貴了,很是誇讚了一番。
“十三弟,哥哥記得,你說過,日後要做那大將軍王。”永璂擡起筆,在雪白的宣紙上,輕描幾下。“光是有那武藝,恐是不行的。”小舅舅偶爾也會現身,教他們幾個一些防身的功夫。畢竟護衛武功再強,總也有顧及不得之時。即便是些末武藝,關鍵時刻,也能扭轉乾坤。
“哼”提起福康安那小子,永璟便有些不自在。眼珠子來回晃了兩圈,嘆道,“唉,既生瑜何生亮啊”
“美得你”永璂拿起筆在弟弟雪白肉呼呼的小臉上戳了下,留下道黑乎乎的痕跡,“就你肚中幾點墨水,也能當得起瑜!”
“不是,感慨一下嘛。”被哥哥弄花臉,永璟也不惱,嘿嘿一笑,“福康安那小子,就是小爺我前進路上的,一塊大大的絆腳石。”
“所以啊,你只要躍過去,便就行了。”瞧着弟弟小臉上橫過鼻尖的墨痕,隨起伏不定的神情也是動個不停,顯得格外的滑稽。永璂忍下心頭笑意,道,“還不趕快回去看書。”
“十二哥,明天再學也不遲。今個你就陪我出去吧。”圓圓的小臉上掛着諂媚的笑意,拉着永璂的袖子,軟綿綿道,“昨個你也聽皇額娘說了瘦西湖的美景,我就不信你不動心。”
“放手”橫了弟弟一眼,自弟弟手裡抽回袖子,“拉拉扯扯成何體統。”拽了拽永璟的小辮子,“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就你這般,我看何時才能追得上福康安。”語氣卻是軟和不少,生爲皇子,旁人只瞧着他們享受不盡的富貴榮華,但又誰知曉,他們這些皇子阿哥,平日裡的學習,又是何其辛苦,一年到頭,除非生病,才能歇息,其餘時日便是要埋頭苦讀的。與其他皇子相較,永璂很慶幸自個有個極爲開通和精明的額娘,能護着他們兄妹在宮裡安全無憂的成長。
嘿嘿笑了幾下,也不說話,只是將圓圓的眼兒睜得更圓了些,眨巴眨巴的瞅着自家哥哥。永璟深知,十二哥最是受不了自個這般眼神。果然,就聽得哥哥笑罵道,“好了,真受不了你。快去將臉洗個乾淨。”皇阿瑪雖然沒有嚴格要求他們必須待在行宮裡頭。但出去的話,總歸還是要徵得允許的。
十二哥真是太好了。永璟樂呵呵的仰着個小臉,以便宮人爲自個擦淨臉蛋。“十二哥,待會你可要在皇阿瑪跟前,替我說些好話啊。”
“你還怕皇阿瑪不允許怎得?”永璂斜蔑了他一眼,就你這個混世小魔王,還怕皇阿瑪?再不濟,去皇祖母那頭膩歪個幾句,啥事也都搞定了。宮裡頭的哪個不知,皇太后寵十三阿哥,簡直是沒了邊。什麼規矩禮儀,一旦與她的寶貝乖孫衝突,皆是拋在了腦後。
“十二哥,其實皇阿瑪寵我,估摸着也是覺得我乃是個朽木,連着雕琢也用不着吧”永璟忽然道。尋常百姓家裡頭,也不是嫡長子繼承家業,小兒子倍受寵愛,不過是因着無需繼承家業罷了。
“永璟”四下除了幾個貼身伺候的宮人,並無其他。“你這麼說,合着皇阿瑪寵你也錯了不成?你小子,太沒良心了。”使勁的揉了揉弟弟的腦門,“擦乾淨了,快隨我去皇阿瑪那。”
“我怎麼沒良心啦。”永璟不甘心的嘟囔道,“等皇阿瑪老了,清閒了,我就帶着他與皇額娘遊遍整個大清。嘿嘿”
“那我呢?”這個小沒良心的,哥哥待你這麼好,日後的計劃中,竟然沒有自個的一席之地。永璂一時忍不住心下腹誹道。“還有皇祖母呢。”
“好啦,好啦,到時候我帶着你們一起去。”糟了,永璟吐了吐舌頭,悄悄的看了眼哥哥,他只是隱約覺得日後哥哥定會忙得脫不開身嘛。反正十二哥可是比自個上進得多了。
“就你會說,還不快走。”永璂笑着拍了下弟弟肩膀。到了弘曆的住處,很快便得了允許。且爲了他們的安全,亦是派了幾個侍衛在一邊護着。書本上的學識固然重要,而真切的生活體驗同樣重要。他不希望自個的兒子只是個相信書本的呆子。
再者,方纔傳來的消息,還是讓他心下倍是暖融融的。看上去沒心沒肺的小十三,也存瞭如此孝心。想想,待日後自個年紀真得老了,沒那精力,跟着兒子四處遊歷,也是不錯。嗯,身邊再加上個景嫺,想來即便她老了,也還是個美老太太吧上勾的薄脣,顯出了他的好心情。
永璟也算是說到做到,第三日起,便是待着行宮裡頭,開始讀書習字,練習騎射。除此之外,便是弘曆需要他的兒子們出去應酬之時,方纔出去。
如此過了一段時日,弘曆便要繼續南巡了。這日,景嫺起牀洗漱之後,就見侍畫冷着張白淨的小臉,走了進來。小李子一甩拂塵,奇道,“哎吆喂,哪個不長眼的,惹了咱們的侍畫姑姑?”
“沒人惹我。惹得是咱們家主子”侍畫氣哼哼道,起牀之後便前來主子身邊侍候,就見着院子裡多了個小太監,旁邊立着個年輕女子,垂着頭,看不清容貌。而那小太監則是來來回回走個不停,眉頭緊皺,很是煩惱的模樣。見着自個,那眼神亮的,隔着老遠,都能見着。就見他忙不迭的上前說了幾句,便跑掉了。
容嬤嬤轉過來頭來,“是哪個?”一聽是惹了主子,正爲景嫺梳頭的她便出聲問道。
聽了侍畫的解釋,景嫺面上的笑容微微一滯,繼而淡淡道,“人呢?”既然上了龍牀,便就是那後宮的一份子,身爲中宮之主的她,當然是要見上一見的。
“在外頭候着呢”饒是心中有氣,對着主子,語氣也是柔和有加的。離那紫禁城十萬八千里,沒想到還是要遇上這糟心事兒。真替主子不值
“讓她外屋候着吧!”景嫺淡淡道,她妝容未齊,自是不能出去見人的。“容嬤嬤,替我梳髻吧”
“好嘞”容嬤嬤精神抖擻起來,務必要讓主子豔壓羣芳。就待梳個繁複雍容的髮髻時,又聽得主子道,“照着往日梳髻便是。”
“這,”疑惑的瞧了眼鏡中的主子,“和往日那般素淨?那,那外頭的狐媚子,”容嬤嬤一心想着,要將主子打扮的美豔無比。一時半會,也未想得起其他。
小李子輕甩拂塵,白淨略顯秀氣的臉上,眉頭微微揚起,眼睫斜搭,浮出些許輕蔑的笑容。“不過就是個奴才而已,哪裡用得着主子盛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