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二十二歲的朱曉晴老師,正是鮮花怒放的年紀,她自前年從青山縣師範學校畢業就有這樣一個念頭,把爸媽未盡的事業進行到底。
從來到冷水中心校的那一刻起,朱老師就是冷水中心校的形象。她的人品不用懷疑,業務上也是好手,只是她似有些清高。
其實瞭解朱老師的人都知道,她朱老師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她的性格既不外露又非內向。而且她是一個永遠懂得報恩的人。
朱曉晴不是出生在冷水的本地人,五八年***後,她的爸媽被下放到冷水,先在學校教書,生活也還過得去。朱曉晴出生後,到了文化大革命運動開始,她的父母再次受到衝擊。
父親本是南下的老革命,但他由於在***中說現在的政策太冒進了,那樣一句話就成了他反對社會主義的最好證據,本來在縣上下放到冷水,他就在身體上出現了病變的痕跡,可是那是個什麼樣的年代,他的病算什麼,那麼多革命幹部都堅持在工作第一線,你一個有問題的教師,你那點病算得了什麼,你當然得靠後了。
本來李大河就是知識分子出身,對讓他轉行搞教學,他也沒有多大的問題,在冷水期間,他除認真搞好教學之外,還和冷水學校附近的民衆關係搞得很好。
李大河和佟秋夫婦雖然都轉行了,可是他們並沒有對生活失去信心,他們想得很簡單,過去自己在部隊的事漸漸地淡出了他們的視線,對同他們一起來青山的那些人,他們雖然也羨慕人家,可是自己因爲嘴上沒有箍住,亂放了炮,結果只有自己來買單,是命就得認。
政府能治病救人,還讓他們有工作幹,兩口子也心安理得了,還是在部隊時,佟秋就落了毛病,直到文革開始的前幾年,她才懷上了,生下女兒之後,兩夫妻都認爲從此有了盼頭,女兒也開始呀呀學語了,他們就想把自己的工作做好。
文化大革命開始後,李大河再次受到衝擊,有人檢舉李大河有重大歷史問題,說他在一次執行任務時和他一起去的人都死了,可他卻一個人活着回來了,他真有那麼大的本事能從敵人的虎口脫險,說不定他和敵人做了交易呢,因爲你現在只離壞人一步的路了。
剛開始李大河並沒有在意,他對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很清楚,當上級工作組找他談話時,他十分樂觀,那次去執行任務只有他一個人回來的事並不確切,他如實地向組織講明瞭,他以爲這樣就完事了。
別人並沒有因爲他的如實彙報就把此事放下了,有人認爲他既然能一個人在那次行動中全身而退,其中一定的不可告人的目的,你李大河一介書生和那些在槍林彈雨中過來的人一起去,可是他們都有沒有你本事大,他們都犧牲了,唯有你還活着,說什麼也不能讓人信服。
別人很快把材料做好,李大河從右派一下子就成了叛徒,他又拒不認罪,這樣他就得到罪上加罪的罪名,在那些人的非人折磨下,他病死在牛棚裡,佟秋因家庭被牽連,上面讓她到縣上的學習班學習。
紅顏是禍水。
佟秋雖然已生下了小曉晴,但她還是象未婚的姑娘一樣含苞待放,她那特有的高腰細腿和水靈靈的秋波,還有粉紅白嫩的瓜子臉蛋,一直都是男性意念中追逐的目標。
自丈夫去逝後,佟秋的日子就更難過了,她不是本地人,原來有老公在世時,無論怎樣說,她至少在受了委屈時還有一個可以說說知心話的人,但現在無論有天大的壓力,也只有她一個來承擔。
佟秋遺傳了母親的基因,她雖然常常被生活所折磨,但是就是她處在不開心的時候也是如病西施那樣吸引着那些好色者的目光,本來自己也認爲該是未老先衰的時候了,可是身材子卻一直沒有改變。
當佟秋被通知到縣學習班時,在學習班她雖然是問題家屬,但是她還是讓人注意到了,她對自己老公的死一直都不能忘懷,別人就是有意無意地向她表白,她都充耳不聞,她就想把女兒帶大,心裡從沒想到過再婚。
哀莫大於心死。
佟秋是美麗的,可是命運對她卻是不公的,在學習斑時,她也盡力地把問題說清楚,但是別人就是不讓她過關,她感到很苦悶,自己從和老公結婚後,她對老公是萬分理解的,那些人總是要她交待老公的所謂叛徒罪行,她就想不清楚,老公一身清白做人,更不相信他是叛徒。
她也記得那些人說的老公叛徒的來歷,在老公還在世時,他對她講了他們那次去執行任務的經歷。其實並不是老公一個人回來,他們去執行任務,在回來的路上遭到敵人的襲擊,回來時恰好老公身上沒有掛彩,同去的人除了一個在混亂中離隊之外,就是他一個人安全地回到了部隊。
說是敵人其實就是土匪,他們要搶劫財物,而當時他們都是便衣出去,敵人誤認爲他們是商人,而他們因爲上級的安排並沒的帶任何武器,那些土匪看到這幾個人穿得很體面,料想他們身上是很有錢,才動了劫財的念頭,可是那些土匪們一無所得時,他們就動了殺機。
李大河這幾天正在鬧肚子,他在回程時落在了他們後面,他和他們一起出去的人拉開了距離,而土匪作案的地方選在一個山彎的背上,李大河還在山彎裡時,土匪們已下手了,他們卻沒有看到這些人中還有個掉隊的人,不然他們不可能把李大河放掉的。
李大河由於肚子痛得歷害,他選在山彎裡去解決肚子的問題,他去放茅才躲過那一劫的。
土匪殺了與老公隨行的人員,老公僥倖得脫身,回來後老公是對組織講清楚了,可是這些人總是扭着不放,現在老公已死了,死人當然不能開口講話,佟秋如何講得清楚。
工作組的那個頭子苟組長每次看到佟秋時總是深深地把她盯着,好象要把她的五臟六腑都看個清楚,佟秋一看到那個人不懷好意的目光,她就心裡發虛,他哪是在讓她交待問題,分明就是想把她融化掉。
由於佟秋實在交待不出老公的事來,上級準備給她結案了,佟秋也認爲自己是該被放出來了,沒想到節外生枝,工作組那個苟組長根本就不想讓她走人,他向上級報告說佟秋還有家庭歷史個人問題,佟秋沒能從學習班走出來。
苟組長所以要這樣對她,他完全是別的用心的,因爲他看上了佟秋。
看到別人都一個個從這裡走了,佟秋心裡很急,她還想到她那班上的那些孩子和自己的女兒,組長託人捎來話,只要佟秋願意和他好,那她的所有問題可以一筆勾銷,聽到傳話人這樣說,佟秋難過極了,她根本就看不上那個人,再說她心裡永遠都裝着自己的丈夫。
苟組長人長得不怎麼樣,他生就的五短身材,滿臉橫肉,既沒有教養也沒有風度,佟秋雖然死了老公,她也不想找這樣一個看見就噁心的人做伴。她一口就回絕那個傳話的人。
那個傳話的人把佟秋的話回給了苟組長,他卻是一種捨我其誰的態度,他越是這樣佟秋越感到他不是和自己走的一條路,那人苦苦相逼,佟秋總是對他避之不及。
苟組長見佟秋並不想順從他,他認爲自己現在是工作組的組長,在他的手裡握着你佟秋的生死大權,那有得不到你的道理。他認爲你佟秋再怎麼漂亮也是殘花敗柳了,我看上你就是你的福氣,你還不買賬,越是你不想的就是我最願意得到的,我就是要和你鬥一鬥,看看最後的勝利者是誰。
別人一個個從學習斑出來了,可是佟秋卻一直沒有出來的希望,她眼巴巴地看着別人自由,可自己還沒有出頭之日,她悶得心裡發慌。
有好心人也勸她:“現在你本是死了老公的人,組長雖然人是長得難看一點,可是他手中有權呀,只要你順從了他,還不是一下就解脫了,你這樣耗下去,對你很不利呀。”
佟秋聽了好心人勸她的話,她先是默不作聲,那人本是組長派來的說客,她以爲佟秋動心了就把話說得更直白:“其實組長那人並不壞,他所以追你,說是因爲你長得好看,別人還貼着去追他呢。”
“那追他的人也太傻了,他那個樣子,不說別的,就是他那德性,他是一個人嗎,爲了自己利益,就把人家死死地扣在這裡,再說我本無心再談個人問題了,請你告訴他,我佟秋生是李大河的人,死是李大河的鬼,今生世就嫁一個人李大河,要想我再嫁給他,讓他做夢去。”
佟秋的話說得很死,那人本對佟秋沒有多少好感,她回去後,在組長面前把佟秋說成是一個十惡不赫的人,組長聽了,他雖然口上說沒什麼,但他心裡想到了怎麼做。
佟秋沒有給苟組長半點面子,組長本來對佟秋一直想把她抱到自己懷中,可是她就是不從,組長對佟秋的身子一直不能忘懷,他第一眼看到她時,他還以爲她沒有結婚呢,後來知道她不但結婚還有一個孩子時,他也在心裡哆嗦了一下。
但是他就是不想放下,那個給佟秋傳話的人,其實人家已多次向組長表白了自己的心跡,她還沒有結過婚呢,可是組長就是對佟秋就是放不下,因爲他早就瞭解佟秋了,也知道佟秋對他不齒,但是他就是不死心。
還在佟秋沒有和李大河結婚前他就認識了她,他對佟秋那迷人的身材早就饞涎欲滴了。雖然他和佟秋不在同一個部隊,但是他自看到佟秋後,就想把她變成自己的老婆,但是當時戰事繁忙,他沒有機會對佟秋表白。
後來佟秋成了李大河的老婆,他也從另一個地方調到了青山縣,他本找了一個還是看得過去的女人,但是他的命不好,那個女人在他還沒有享受夠的時候就去世了,他成了孤家寡人,縣上讓他當問題人學習班的工作組長,他卻在那些人中又看了從前讓他做夢都想得到的佟秋,而且佟秋又死了老公,還是問題家屬,他想到補償。
本來他對佟秋的過去還是比較瞭解的,也想把她放過去了,最主要的還是讓佟秋能來到他的身邊,現在的形勢對他是太有利了,在他看來這次他是志在必得。
可是佟秋卻對他根本就沒那層意思,他先是利用手中的權力,把佟秋留在學習班,想讓她和自己慢慢地勾通,見佟秋不來電,他又想到了利用他人做說客迫使她就範,她還不是不買賬,他感到遇上對頭了,所有的招數都用完了之後,他最後就想到了霸王硬上弓。
後來苟組長拿出殺手澗,把自己的權力用上,放狠話若佟秋不和他結婚,就將她送進監獄。佟秋卻寧爲玉碎不爲瓦全,那人多次挑逗不成,心裡也就毒計產生了。
在一個夜晚趁無人之機,苟組長悄悄地來到佟秋的住處,他先和佟秋把話挑明,只要和他結婚,過去的一切都有不存在了,佟秋根本就不答應他,他認爲佟秋讓他失了天大的面子:“給臉不要臉。”苟組長說得振振有詞。
見只有佟秋一個人在,苟組長強行侮辱了她,你一個結過婚又死了男人的人,我就是把你佔有了你又能如何,組長把佟秋侮辱後他還在想,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跟了我你一切都有會變個樣。
佟秋和他的想法正好相反,你利用手中的權力逼我,苦苦地要我就範,但是我對你這種人就是不能在心裡容下,你用這種卑劣的手段得到我的身體了,可是你想得到我的心,,那是你在做夢。佟秋越想越覺得這人生活得太沒有意義了,她不能對不起李大河。
一個人要是把一切都看開了,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呢,老公去了天國,他不是很孤單嗎,好我成全你組長,讓你永遠死去那條心,我要到那邊去了,我丈夫還在那裡等着我呢。
看到苟組長得手後那得意的模樣,佟秋感到自己已走到了世界的盡頭,她也管不了幼小的女兒了,她給自己多年沒有聯繫的妹妹佟雪寫了一封信託人寄出去之後,她彷彿看到了丈夫那微笑的面容,她對老公說,你不要再寂寞了,我來陪你,她悽慘地笑了一聲,最後環視了一下這間牢房似的房間,再沒有任何的牽掛了。
在這個世上,女人千萬不能長得漂亮了,漂亮是罪,紅顏是禍水,自己若是不漂亮,就如生活中那默默無聞的小草一樣,也不至於落到今天的地步,佟秋哀嘆上天對自己的不公,她無法走出那個樊籠,唯有用死來解脫纔是最好的路。
女兒也,不是媽媽太狠心拋下你,實在是媽媽不能活下去了,今後你要是有頑強的生命力,你就活下來,若是你沒有生存的空間,就追隨媽媽的步子,讓我們到天國團聚吧,命是我給你的,但我不能把你撫養成人了,別怪我,媽媽不好,但媽媽也無奈,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想到這裡,佟秋淚如雨下,她狠了狠心,做出了自己一生最後決定。
她剛烈地,毅然地吞下了毒藥,撒手人寰追隨夫君到天國去了。留下幼稚無知的女兒孤伶伶的一個人,是學校附近的朱福才一家收養了她,本來她原姓李,上學後朱家怕再來運動讓她受磨難,就把她改姓爲朱。由於朱家在她上面已有老大老二,她就成了朱三妹。
朱曉晴學習一直很用功,她除了上課外,就和家裡的幾個兄妹一起幫作家裡做農活,無論是上山打柴還是下地找豬草,她都不比那幾個差。朱福才倆口子常常誇她,三妹比那幾個親生的還要聽話,說三妹比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還要更懂得敬重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