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風風火火地趕到縣城車站時已是中午時分了,一路上他們並沒有高談闊論,揚婧臉上盪漾起了甜美的微笑,夏天卻只把頭對着窗外,雖然他們心裡想着的並不是一回事,但修路資金是纏繞在他們心頭的一根無法解開的繩。
爲了它,揚婧認爲自己在被人利用,爲了它,夏天感到自己好象有人把好事做絕。
揚婧提議先吃了飯再去找李局長,夏天不幹,他是一個最喜歡把事辦成後再說生活的人。
他對揚婧說:“現在都快到吃中午飯的時候了,下午局裡上班還要等三個多小時,如果我們現在到局裡去,他們還沒有下班,那我們不是把這三個多小時都找回來了。“
揚婧回答他:“人家交通局又不是你冷水公社,你想要它怎辦就怎辦。”
不過揚婧雖然這樣說,她還是隨夏天加快了步伐,只要夏天提出來,揚婧一般都同意他的。夏天走得很快,很快把揚婧拉下了一長截路,揚婧不得不小跑纔跟上他。
“李局長請你吃飯呀,你這麼慌。”
揚婧責怪地問夏天。
“我可沒那麼大的面子。”
夏天一點不生氣,揚婧的話本就是帶着詰問的,夏天豈有不懂的,但他只想搶時間,其它的就不顧了。
揚婧紅僕僕的臉上帶着微笑,因爲走得太快了,她的額頭上已冒出了一層小汗珠,夏天看到揚婧那氣喘吁吁的樣子,他也只好放慢了腳步。他在心裡一個勁地乞求,最好局裡的遲點下班。
到了局長辦公室時,李清明局長正好在家,他正要下班了,揚婧甫一出現在他面前時,他的雙眼發直,盯了揚婧好半天,揚婧心裡有些不舒服,你局長是怎麼了,難道你不認識了。
揚婧很快就把她當外星人的李局長給鎮住了,她臉上帶着豔麗的微笑。
“李局長呀,你好忙喲,把我們冷水都給忘了。”
局長盯着揚婧,那眼神彷彿要把揚婧整個人都裝進自己瞳孔裡去,聽到揚婧與自己打招呼,他纔回過神來。應付道,“那裡,那裡,你個小揚,今天打扮得有如仙女一般,差點讓我都認不出了。”
李局長邊說邊把他們往裡讓,揚婧嫋嫋娜娜地往裡走,她知道象李局長這樣的領導,他並不是存心要把你怎麼樣,要他的局裡,根本就不缺乏亮麗養眼的美女,就因爲他對你揚婧那種氣質特欣賞,他纔有如此舉動。
揚婧在路上已答應過夏天,說她無論在什麼情況下,她都要助夏天把那些修路費領出來,而李局長這樣對自己“優待”,讓她實在是適應不了,要是在別的場所,揚婧肯定會扭頭而去的,現在卻不行,你是帶着使命來的,就得忍着點,不然好事就讓你給壞了。
上次李局長到冷水,揚婧就看出了他是那種想把自己活在花叢中的人,但他又想顧及自己的名譽地位,他也不敢造次,不過揚婧始終認爲他對自己有種性搔擾的成份在裡面,當時在冷水他就表面好似關心自己,一邊問自己的工作情況,一邊做着親呢的動作,雖然有縣長等人在場,他還是暗中牽着自己的手把玩了一會,對李局長這個人,揚婧本不想再與他處在一起,但夏天把自己比作了交際花,還開導了自己那麼久,這次也就隨夏天之意,也迎合他李局長的那種心理。只要不是超出了原則範圍,揚婧認爲自己都可以忍受,因爲這既是爲冷水,也是爲夏天作想。
知道李局長是那樣的人,揚婧更顯得有些妖嬈,在他面前你要不是一副隨隨便便的樣子,他會讓你感到不自在的同時,更讓你此知的目的受到損傷。
揚婧也反覆地想過。其實李局長也並非就是那種登徒子,他這個領導很多時候都把自己打扮成正人君子模樣,他也活得累,雖然在他的局裡也是百花雲集,但是他又怎麼敢隨便動心思呢,自己不是他管轄範圍之內的人,他就是舉動出格了些,也不會讓同僚們去指指點點。
揚婧當然知道在某些領導眼中,性別優勢有時會左右整個局式的,她之所以這樣用心地打扮,還不是想讓夏天對她刮目相看,更重要的是她這次是負有特殊使命的,她揚婧也不是一個碌碌無爲的庸碌之人,同時故意地對局長親呢些,對他這次行動會有收穫的。
揚婧找了位子坐了下來,當然她沒忘了幫夏天讓個好的座位,李局長忙叫人給他們端來了兩杯熱氣騰騰的茶水,局長在他的高靠背椅子上隨便一坐,他顯得總是有種至高無上的樣子。
無事不登三寶殿,李局長對他們的到來早就知道了分,但他不想提出來,他是領導就得有尊嚴,雖然揚婧是那樣的耐看,他卻不能掉價,如今是你拜到我的碼頭上來了,再說你們從級別上也與我不對等,先開口求人的當然該是你們了,他正在這樣想着。
羅副縣長聽從郭亮的建議,他把縣上今年還沒用完的那筆錢分出了一部分,交由縣交通局,讓他們提出分配方案,全縣什麼地方的交通上最需要就分給他們。表面上看縣交通局握着各個公社所需資金,實際上呢,在縣府把錢拔到交通局後,郭亮馬上就把電話追了過去,明確地對李清明交待了,這筆錢主要是投放到冷水和羅副縣長的家鄉雙石公社的,其它公社只能照顧情緒適當分給一點,所以纔有夏天接到通知到縣交通局協調領取一事。
夏天不知這是郭亮爲自己爭取到的機會,而李清明更是個人精,他自從冷水回來後,就想再次見到揚婧,他就想把揚婧放在自己身邊,那樣豔麗的花朵,就是自己無緣採擷,聞着也感到賞心悅目的,他就想如果冷水把揚婧派來了,那就多給冷水一部分,因爲你縣上是叫我酌情處理。
夏天首先開了口,他對上次局長來冷水沒有接待周到表示歉意。局長寬洪地一笑,說那沒什麼,趁夏天和李局長閒聊一會的時間內,揚婧裝着看外面的風景,她發現李局長的眼光老是往她的身上瞟,她彷彿什麼也不知道。其實她在心裡想,我要的就是種結果,果不其然李局長只和夏天說了天氣還不錯之類的空話,眼睛就是沒有離開揚婧的身子,揚婧裝得沒事人一般,她就是不發話,她要把握自已,其實她來的目的,除了幫夏天要到更多的資金之外,再沒有別的目的。
小揚呀,你們在基層也挺不容易的,李局長拿話來試探她,就是要引她說話,夏天感到好笑,你堂堂的局長,在你身邊常常美女如雲,難道你還沒看夠,偏要看我們的揚婧,其實她再怎麼打扮也是一株山茶花,他也知道局長並沒壞心,就是想飽飽眼福而已。
李局長看人的目光和那些色迷迷的人是有區別的,他不想讓夏天認爲他是個花心的人,他有他的打算,因爲在此之前縣上已對進行了一一考覈,他的政治前途十分看好。
他是官場上的乖角兒,有人給他透了風,很可能他在明年就會坐到副縣長的寶座上了,可是這個揚婧也太讓人賞心悅目了,他多想和她聊半天,在他的部下中,雖然也是不泛身材出衆的人,但是他不能越軌半步,揚婧是外來人,他和人家說說話,聽她那婉轉動聽的聲音也是無比的享受
在到冷水的那天,他對揚婧的印象很深刻,那個模樣周正,一笑一對酒窩突現的女孩子,對他一口一個局長的人,他至今還覺得她的話還甜甜地在耳邊響起,回來後他在想,若是把她調到局裡來,就是聽到那百靈鳥樣的聲音也是很好的享受,今天她又來到身邊,世界也是說大就大,說小還真是小也。
看夏天還不知趣地和他聊着,他從那天王縣長對夏天的話語中聽出,他是縣長的人,今天他卻老是這樣無聊,但又不好明裡說他的不是,他只能用眼神頻頻地向揚婧表示,該由她來演出了。
其實揚婧對李局長的暗示也很清楚,但是在她的心目中,夏天才是她的主人,她之所以要曲意迎奉李局長,還不是想讓夏天取得更好的成績,她不想讓夏天看到她有出賣色相的嫌疑,在李局長眼裡,揚婧不發音不說話更顯別具一格。但是他就忍不住想聽她來幾句。
夏天對李局長的別有用心又怎能看不出,但他是一個自信心很強的人,他不願意揚婧成爲工作的犧牲品,他纔有意和李局長周旋的。而揚婧有如劇中要添加的調味元素一樣,早了出現就浮淺,若是遲了呢卻是無味了,他要她把握好時機和分寸,當然對局長的偏好,夏天也想了很多,一個的幹部,咋能對人家女孩子那樣呢?要是揚婧輕浮了,他夏天也會對她有成見的。
見夏天還在那裡無聊地和他對白,而他想要的效果始終沒有達到,李局長臉色明顯不耐煩了,揚婧完全看出來了,此時她感受到自已再不出來,可能這次之行就會得不到結果了,她笑靨如花地對李局長說,“局長也,你可好喲,高高在上那有我們這些跑腿人的心酸噯,李局長聽得好舒服,這話聽起來軟綿綿的有如一陣清風拂煦大地,他拋開了和夏天的對話。什麼,有人敢欺負我們的揚婧小姐,揚婧迴應道,局長也,我們是領導叫幹啥就幹啥的人,那能自已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呢?”
“那是,那是,不過你也有自主權嘛。”
局長不顧夏天在場,他和揚婧套近乎。
“是呀,局長,你可不知喲,我們來你這裡之前,公社領導就交給了我們一個艱鉅的任務,要是我們完不成,回去不好交差的嘞。”
揚婧顯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在李局長面前,揚婧好似找到了靠山一樣,讓局長突然有了想護住她的念頭。夏天看到揚婧表演得很出色,他心裡好笑,你李局長還是在性別優勢面前保持不了一顆平常心了。
讓揚婧和他去侃,夏天只當沒看見也沒聽到,他聯想到魯迅先生對女人的論述:即此一端,我們便可以知道女人是害人的東西。中國的男人,本來大半都可以做聖賢,可惜全被女人毀掉了。商是妲己鬧亡的;周是褒妮弄壞的;秦是……雖然史無明文,我們也假定他因爲女人,大約未必十分錯;而董卓可是的確給貂禪害死了。當然魯迅先生用的是反語誰都知道,可是有人就愛反行其道,還美名說是充分領會先生的精髓,真是可笑之極。
從李局長來冷水對揚婧那盯着不放的眼神,夏天就知他很可能有那種愛好,對讓揚婧去取悅於他,夏天心裡也是老大不願的,揚婧雖然也不是他的女朋友,但是在冷水又找不出第二個人可以調換揚婧的,夏天想了很久,別人是捨不得孩子套不了狼,爲了冷水的千家萬戶能過得更好一點,揚婧你也多擔待一點,我只能在心底裡說聲,好樣的,謝謝你了。
揚婧本想立馬就把他們此行的目的抖出來,但夏天一個眼色把她制止了,李局長是何等聰明之人,他們來還不是爲了要錢,這纔是他們的真實目的。什麼來看望領導,那是扯談。
我又不是你們的接直上級,就是要高升了,也不至於就風傳得那麼快,他雖然對揚婧表現出了贊同的樣子,但他不會一下就答應他們的,因爲縣上已明確地表態,要他把有限的資金用在刀刃上,之所以要由他來作主,也是縣領導的意圖。全縣的公路交通他最瞭解,該給不該給,給多給少他都比別人清楚,把資金由他來分配,也是對他的能力的考驗,要是他辦好了,他的前程可是和這事掛勾的,他不能隨便亂來的。
看到時間已接近中午了,夏天才把他們此行的目的報了出來,李局長打着哈哈:
“那個事喲!”
他望了一眼揚婧,就把話停了下來,揚婧擡頭看了下對面牆壁上的掛鐘,她好似突然醒悟了一樣:
“哎呀,你看我們只顧談工作,連吃飯的時間都給忘了。”
夏天忙附和着說:“是呀,到該吃中午飯的時候了,局長的機關咋能和我們農村相比,走,我們一起去吃飯。”
揚婧接過話道:“是喲,我們不能餓着肚子工作,好,我們今天看局長能不能我們一個面子,讓我們陪你吃一頓飯。”
李局長倒也爽快,他接過揚婧的話:
“小揚說得好,是到吃飯的時候了,我們都是馬克思列寧主義者,列寧同志就教導我們,不會休息的人也不會工作,吃飯就是在休息時間內,好的,你們大老遠的來,焉有我不陪你們去吃飯的,不過話又說回來,還是讓我來請你們,誰叫我是局長呢?嗯,小揚,你說對嗎。”
“好呀,你大局長還在乎一頓飯的,我們請你可是自已掏腰包的,你嘛只好大筆一揮就可入賬的,局長你說是嗎?”
揚婧顯得有些發嗲。李局長被揚婧迷惑了,他站起來,向揚婧他們揮了揮手:
“是喲,我一個局長解決你倆一頓飯還不是違反制度的,好,就憑你小揚給我帶來的好心情,這頓飯我請定了,走,我們到外面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