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總是寒冷的無孔不入。
不論裹得有多厚,寒氣都會鑽進衣服,在鑽進你的毛孔,襲遍你的全身。
夜鈴邇此刻就感受着這樣的寒冷,她還特意裹了一條被子,用處也不大。
夜鈴邇裹着被子坐在冰涼的臺階上,畫絲站在一旁凍得瑟瑟發抖。
因爲安沉香治療時不準旁人在,她們只好拿着條被子就出門了。
畫絲不捨得自家小姐在寒風中受凍,提議夜鈴邇委屈點去她的屋擠擠,雖然破了點,但好歹能擋風。
夜鈴邇卻覺得,萬一安沉香治療中有什麼事,她們在門外,他一說話,還能幫上點忙。
夜鈴邇看了哆哆嗦嗦,臉色有些發青的畫絲一眼:“畫絲。”
“是,小姐。”
夜鈴邇將被子掀起一角:“進來。”
畫絲有些猶豫,畢竟她和夜鈴邇的關係再好,也有主僕之別,二人身份擺在那兒,又怎麼能隨意逾越。
“你要不進來,我這樣一直掀着可是很冷的。”
“是。”畫絲一聽夜鈴邇這話,不敢讓夜鈴邇再受凍,於是立刻鑽進了被子裡。
夜鈴邇和畫絲兩個人裹着一條被子,並肩坐在房門前的臺階上,而房裡,一位少年神醫正在爲一個半死不活的黑衣人刺客醫治療傷,此情此景,夜鈴邇不禁想說:“這畫面太美我不敢看。”
寂靜又寒冷的夜,房內一點動靜也沒有,有畫絲靠着,夜鈴邇感覺稍稍暖和些了,原來兩個人依靠真的是可以互相取暖的。
有時候說說話反而能引開注意力,不再關注冷暖上。
“畫絲,跟我說說你吧,說不定我會想起什麼來。”夜鈴邇不放過任何一點套話的機會,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不過這話怎麼說得好像畫絲是她的敵人似的。
畫絲作爲夜鈴邇穿越到這個世界第一個見到的人,其實夜鈴邇對她很有家人的感覺。比起那個從未見過的大姐,和一來就找她茬的三妹,畫絲更像是她的親姐妹。
畫絲有些受寵若驚,她以爲夜鈴邇還會問些關於她自己或者丞相亦或是二夫人的問題,沒想到卻是問她的情況:“小姐,我……”
“不要你你我我的,說!”夜鈴邇換了個強硬的語氣,卻把畫絲嚇到了。
她結結巴巴的說道:“畫絲只是一個孤兒,六歲的時候便被夫人買了來,一開始是伺候三小姐的。但是三小姐不喜歡畫絲,常常不給畫絲飯吃,二小姐看畫絲可憐,就向老爺要了畫絲,畫絲就一直伺候二小姐到現在,連畫絲的名字都是二小姐給的。”
“名字?”夜鈴邇表示驚奇。
“畫絲原本叫靈兒,但是撞了二小姐的名,所以進府的時候就改了名字叫冬雪,上面還有春花、夏雨、秋月三位姐姐,我們四個人那時候都是伺候三小姐的。”
“春花?秋月?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夜鈴邇不禁吟起了詩。
畫絲忽然雙目凝凝,眼泛淚光地看着夜鈴邇,夜鈴邇嚇了一跳:“怎麼了?”
“小姐,你想起來了!”畫絲沒頭沒腦地說道。
“我想起什麼來了?”夜鈴邇奇怪,她只是唸了一首李煜的詩啊,難道這個世界還有李煜這個人?她偷別人的詩作被發現了?不是說穿越都可以念古詩來增加自己的才氣的嗎?
見夜鈴邇沒什麼反應,畫絲失望地低下頭:“原來小姐還是沒有記起來。”
什麼情況,她到底怎麼了就覺得她記起來了?
“還記得當時小姐就是念了一首詩,從詩中取了畫絲的名字,那首詩是小姐即興做的,雖然小姐已經忘了,但畫絲一直記在心裡。”
夜鈴邇感慨,不愧是傳說中的才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會作詩,她以前雖然也受過高等教育,寫寫作文是完全沒有問題,但寫詩,絕對是不會的:“什麼詩?”
夜鈴邇也好奇,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隨口說的詩是什麼樣的。
“垂葉戲春蕊,搖枝拂綠宮。花明悽悽雪,不忍攀條種。思心我向天,天向我心重。畫絲寄長想,素帕結東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