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媛媛緊蹙蛾眉,頗有美人卷珠簾,?深坐蹙蛾眉的感覺,如果坐在她面前的兩人是真的男子,或許會不想讓她難過而答應,但是她倆卻是貨真價實的女子之身,所以註定要讓張媛媛失望了。
張媛媛思索良久,然後道:“公子既然如此說,那麼我也不便強求,慶兒,看來是你的緣分還沒到,李公子與夫人情深意切,你若嫁進去了出討不了好,罷了罷了。”
慶兒的臉迅速燒紅,她又羞又窘又怨的瞪了一眼雪蓮,然後貞烈的道:“公子是瞧不起奴婢的身份嗎?既然這樣,那奴婢也沒臉再活在世上了,小姐,慶兒來生再報你憐寵之恩。”說完就向窗口跑去,看窗下洶涌急流的河水,她把心一橫,就要跨上去。
“快攔下她。”張媛媛見慶兒說要尋死就尋死,驚得連忙指揮着另一個丫頭,那丫頭急忙跑過去抱着她的腰將她拖離窗邊,泣聲道:“好姐姐,你怎麼就這麼想不開,你怨李公子就罷了,怎麼還讓小姐傷心呢,小姐對你就算對自家的妹妹般呵護有加,你這樣爲一個男子豈不是讓小姐失望難過?”
慶兒想起張媛媛的好,一時百感交集,撲進張媛媛的懷裡大哭起來,張媛媛嘆了口氣,她幽怨的掃了一眼李公子,嘆道:“李公子,讓你見笑了,我這丫頭就是脾氣直,有都表現出來,昨兒你的一番話讓她茅塞頓開,這些年我與慶兒如同姐妹,我見她有了女兒家的心思,便想做主替她完了心事,沒想到……,人們常說,世間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今兒瞧李公子對李夫人深情不悔,我非常感動,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強求了。”
雪蓮連忙站起來對張媛媛.作了一揖,“多謝小姐開明,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我們是否可以離去了,畢竟與小姐待久了,會影響小姐的閨譽的。”
張媛媛撐着慶兒的手站了起來,.結果不知道是慶兒手軟還是張媛媛手滑了一下,只見張媛媛身子向一旁倒去,正巧那一方放着一盆盆栽,張媛媛嚇得臉色發白,拔高嗓子尖叫,雪蓮離張媛媛最近,她連忙側身去救她,好在及時,當她將張媛媛摟在懷裡時,她還沒來得及鬆口氣,房門便被人從外推開,外面走進來一行人,爲首的男人身着貂毛大衣,頭戴滾金虎毛帽,整個人給人一種威風凜凜的感覺。
雪蓮看到這羣人進來,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她下意識的放開正擱在張媛媛腰上的手,張媛媛也不知怎麼了,身子搖晃了一下便向雪蓮倒去,雪蓮擡手去扶她,又好巧不巧的襲上她的胸。
張媛媛一下子驚回神來,她捂着胸部用着控訴的.眼神瞪着雪蓮,她微惱的道:“李公子,我以爲你是正人君子,沒想到你卻做出這種事,你真是令我失望。”
雪蓮無措的看着自己的手,她面紅耳赤的解釋道:“.呃,張小姐,我…我只是失手,我…我是想扶你站穩。”雪蓮真是無語問天,她以爲她真想摸她的胸啊,自己有的是,而且張媛媛的胸部怎麼是平的呢。
慕含煙坐在一旁將兩人之間的事看得清清楚.楚,在張媛媛倒地的那一剎那,她就感覺事情不那麼簡單,現在看來,這一切真像是事先排好的,可是張家有錢有勢,算計兩個過路人做,莫非他們識破了她們的身份?
正當慕含煙驚.疑不定時,這廂已開始唱起好戲來,張媛媛委屈的衝着那尊貴的中年男人嬌喚了聲,“爹,您要爲女兒做主啊,女兒這樣是沒法嫁人了。”
張老爺皺緊眉頭,虎目含威的射向雪蓮,他渾厚的聲音頓時傳來,“來人,將這登徒子拿下,竟敢動我張山虎的女兒,我看你小子是活得不耐煩了。”
張老爺的爪牙馬上伸出狼爪要去抓雪蓮,雪蓮急中生智的道:“張老爺,此事請容在下慢慢向您解釋,在下絕不是故意冒犯張小姐,剛纔在下見張小姐險些摔倒,所以情急之下,若有冒犯到張小姐,那在下在此向小姐賠禮了,還請小姐看在在下救你一命的份上,不要爲難在下。”
張媛媛眼中有道詭光閃過,但很快又被嬌羞的神情給掩蓋住,剛纔雪蓮未曾注意,現在離張媛媛近了,才發現張媛媛比自己高很多,她平視過去只能見到她的頸項,而正是那不經意的一眼,讓她掃到本不可能出現在這優美的頸項上的東西。
喉結?確實是喉結!
雪蓮魔怔了,張媛媛很美,美得一點男子的英偉之氣也沒有,可是爲會出現這東西,難道?莫非?張小姐其實是張公子?雪蓮有種被戲弄的羞惱,她擡頭狠瞪着張媛媛,目眥牙裂的樣子可愛極了。
張媛媛對她的怒視視若無睹,只將可憐兮兮的目光放在張老爺身上,“爹,李公子既然已經碰了女兒的身子,那女兒只能非君不嫁了,爹,你就成全女兒吧。”張媛媛說完楚楚可憐的跪了下來,不過在與雪蓮對視時眼中卻掠過一抹頑皮的笑意。
雪蓮頭都大了,她怎麼會被算計了,早知道就任他摔死好了,可是張媛媛明明是男人,爲何還要嫁給一個男人,莫非他早就識破了她是女兒身?可是也沒必要這樣算計自己啊,再說按主角定律,自己不過是個配角,算計一個配角算事?
“張老爺,在下家裡已有嬌妻,小姐的心意在下實不敢受,還請小姐收回成命。”雪蓮不卑不亢的站着回話,態度堅決,不過這樣的傲氣卻讓張老爺欣賞,他點點頭,將張媛媛扶了起來。
“媛媛,你的眼光一向精準,這小子身子板雖嬌小了一點,但爹爹知道他若娶了你一定會好好疼你的,只是爹爹捨不得你啊,你從小娘親就死了,這一晃眼十八年就過去了,你母親親死時爹爹答應她你的婚事讓你自己做主,現在見到有讓你動心的人,爹爹也甚感欣慰啊。”說完爺倆就在衆人驚詫的目光下抱着一起痛哭。
雪蓮風中凌亂了,從張老爺進門開始,看張老爺的氣勢,她估計不管怎麼樣也不會說到逼婚上面去,可是看看,這爺倆還真要逼婚啊,難道她今年犯桃花?
雪蓮想着時眼角正好掃到在旁邊看戲的慕含煙,她連忙向她使眼色,慕含煙也是熱鍋上的螞蟻,急得不可奈何,但是這幾人說話她一直都插不上話,此時收到雪蓮的求救信號,她連忙道:“張老爺,你們是韓城的大戶人家,有錢有勢,我們只是遊手好閒的遊民,怎麼娶得起令千金,還請張老爺再仔細斟酌斟酌,將令千金的一生幸福放在我們這樣的人手上,豈不是會誤了小姐一生?”
“那有關係?”張老爺大手一揮,彷彿這問題真不是問題,“照你說的,我們有錢有勢,還缺,我不像那些老古董,鑽錢眼裡去了,錢不是問題,關鍵是人品,我看這小子的人品不錯,我女兒嫁給他也虧不了。”張老爺很開明,開明得雪蓮想罵人。
但現在兩人騎虎難下,若說兩人都是女兒身,那身份必將曝光,到時引來殺身之禍她們就玩完,何不先答應下來,然後再伺機逃走,雪蓮與慕含煙對視了一下,用視線交流了一下各自的想法,最後雪蓮道:“張老爺,自古婚姻講究的是門當戶對,門不當戶不對,到時會衍生許多家庭悲劇的,張老爺還是再考慮考慮,韓城人傑物靈,樣的人才沒有,在下這等朽木實難配小姐的天姿。”
雪蓮故意將‘小姐’二字咬得重重的,就是想讓張媛媛清楚自己的身份,不過張媛媛卻是天真的望着她,彷彿聽不懂她在說,雪蓮氣得咬牙切齒,這對主僕真是狼狽爲奸,先丫頭逼婚,然後再主子逼婚,她今天出門肯定沒看黃曆,否則怎麼會遇到這對極品主僕?
“公子如此自貶,豈不是說小女及老夫無識人之明?”張老爺橫眉怒目的瞪着雪蓮,頗有她不知好歹的氣勢,“你放心,進了我張家的門,不管你是朽木還是良木,總是會被磨成一塊最美的雕像的。”
雪蓮聽了這話,全身止不住的生寒,張家一家人腦子都有病,要不怎麼會看中一清二白的自己,再說自己還是女兒身啊。
慕含煙聽到張老爺說的最美的雕像時,全身激靈靈的打了個冷顫,關於韓城雕像的故事她早有耳聞,那是一種刑具,將人放在銅像內,銅像裡有九九八十一根細小的鋼針,當把銅像合在一起時,那些鋼針就刺透人身,但是不會致命,等痛了七七四十九天後就會暴斃而亡,這種方法陰毒,所以當年雲灝然跟她說起時,她纔會記得這麼清。
慕含煙望着雪蓮淡淡的搖了搖頭,張家權勢滔天,不是她們兩個弱女子能應付得了的,再說她們在韓城人生地不熟,根本就極難逃出去,倒不如走一步看一步,說不定就能柳暗花明又一村。
雪蓮癟了癟嘴,也不再說話,張老爺瞧兩人都似妥協了,臉上笑容裂得大大的,他大步走過去拉着雪蓮的手及張媛媛的手道:“如此那我就立即吩咐下人準備籌辦婚禮,李公子,你想請些人,是否需要我們派人去請來?”
雪蓮搖搖頭,她不想這麼快就被逮回去,而且她堅信自己有辦法帶着慕含煙突圍,不過在此之前,她必須讓張老爺答應自己一個條件,“張老爺,在下還有一事相求。”
“你請說。”張老爺見她不再拒婚,也非常爽快。
“我和世兄說好要周遊列國,現在我要停妻再娶,我想請你派人將世兄送到江南,讓他帶着我的休書去見我的原配,我對不起她,本就沒臉再見她,所以請張老爺讓我圓圓這最後的心願。”雪蓮情真意切的道。
張老爺爲之動容,他連連點頭,“看來我女兒的眼光確實不錯,不過佳婿啊,跟我女兒成了親可別再念着舊人了,這男人嘛,就是要拿得起放得下,對了,我瞧你同這位公子友情深厚,不如留下喝杯喜酒再走?”
慕含煙本就不想拋下雪蓮一人先走,聽了張老爺的話連忙附和道:“我說賢弟,你要娶妻,我總不能不討杯喜酒喝了再走,再說我們可以帶着賢弟媳一起去江南,張老爺,你看如何?”
張老爺捻着鬍鬚,似在斟酌,張媛媛見狀,連忙拽着張老爺的胳膊撒嬌道:“爹爹,你說過等我成家了便可與夫婿一同出遊,如今你就答應了吧,再說這是夫婿的心願,我們若將他束縛在韓城,今後他心裡指不定怎麼怨恨我們呢。”
“他敢。”張老爺怒目大睜,聲音含怒,將張媛媛嚇了一跳,張媛媛委屈的癟癟嘴,眼淚就那樣滑了下來:“爹爹。”
張老爺見張媛媛楚楚可憐的模樣,一時心軟,“唉,現在還沒嫁出去就向着夫家了,看來以後爹爹老了是指望不上你了,孩子他娘啊,你爲要把我一個人丟下,現在還惹人嫌啊。”
“爹爹。”張媛媛不依的跺腳,然後眼眸含羞的看向雪蓮,雪蓮被她的眼神給雷得外焦裡嫩的,一個男人,怎麼會有這樣風情萬種的眼神呢?雪蓮連忙垂下頭,免得被雷暈了。
“好好好,等你們成了親,你們就去周遊列國吧,我算算日子,看看哪天合適?”張老爺閉目掐指算着日期,過了一會兒,他睜開眼睛道:“三天後是個好日子,不過時間有些趕,再來就是三個月後纔有好日子了,賢婿你看是三天後還是三個月後?”
雪蓮自然希望早辦早脫身,“好,三天後就好,辦完我們就跟世兄一起啓程去南寧,那邊天氣四季如春,到時等過完冬天我們再回來。”雪蓮急切的模樣讓衆人都笑出聲,慕含煙卻滿臉含憂的望着雪蓮,她總覺得這事透着古怪,怎麼看這一家人都是有錢有勢的,怎麼就看上了她們這樣來歷不明的過路人,再說過路人也就罷了,定婚期也不問生辰八字,真是怪異的很。
說笑間幾人就向樓下走去,張老爺一路走還大聲的說着賢婿的,似是要讓樓下的客人都知道張家要辦喜事了,慕含煙就實在看不清他們在想了,難道真是圖人?可是張媛媛身形高挑,比雪蓮都還高了大半個頭,這種組合怎麼看都讓她有點發笑,可因此她更是想不明白了。
京城內,景公子與無痕走後,就有人從八寶香車到驛館來接人,鞭炮聲鑼鼓聲震天響,將四方鄰里都吸引了來,只見有人說着長公主微服私訪啓駕回宮等話,衆人都好奇的想一睹長公主的天姿,可惜那厚厚的幕離遮擋下,衆人只看得到長公主的側臉。
慕景瑞與慕景颯早已從凝霜及玉芬的口中得知雲灝桀休妻再娶的消息,兩人早已在驛館外徘徊數次了,但一直不敢近身,兩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可就在兩人快要失去耐性硬闖進去時,就見到八寶香車來到驛館前。
兩人看着一羣宮裝女子將一名身穿長公主的鳳服的女子扶着出來,微風吹拂下,那女子身段優美,姿勢優雅,可卻不是慕含煙的身影,兩人眼中驚疑不定,他們從小與慕含煙一起長大,慕含煙的身影他們是再熟悉不過的,可眼前這名長公主卻不是慕含煙,那麼真正的慕含煙又去了哪裡?
直到八寶香車駛得很遠了,慕景瑞纔回過神來,他拉着慕景颯的手道:“大哥,這不是煙兒,真正的煙兒哪裡去了?”
“不知道,怎麼可能不是煙兒,除了煙兒是長公主,誰還敢冒充,而且還是從驛館接回宮的,這樣大張旗鼓的接回去,難道這一切只是做戲給別人看的?”慕景颯也皺着眉頭深思,唯一想到的便是這種可能,但是真的煙兒去了哪裡?
“做戲?大哥,你是說真的煙兒是混在宮女裡面,只是讓那假的煙兒來吸引刺客的目光?誰那麼大膽,敢在重重的侍衛保護下刺殺長公主?”慕景瑞想不通,而且雲灝桀休妻再娶,給煙兒的打擊一定很大,難道她已經……,不,不可能,煙兒一向堅強,怎麼會做出這種傻事,她一定是爲了救雲灝桀的性命纔不得不退出,可是爲她沒有回宮呢?
“也不無這種可能,我們跟着看一會兒吧,我覺得那些刺客不會放過這最後的刺殺機會,長公主的回宮就昭示着鳳淵國與金臨國的交好,韃靼國絕不會坐視不理的,所以我們跟去看看。”慕景颯思慮周到一點。
“好。”慕景瑞跟慕景颯悄悄的尾隨在後,跟着八寶香車過了御街,然後直接駛進永安門內,中途並沒有出事,兩人看着八寶香車消失在宮門前,兩人都悵然若失。
“看來煙兒是真的回去了,唉,想到那晚她絕望的眼神,我到現在都心痛,希望她不要記恨我們,我們做這一切都是爲了她好。”慕景瑞感嘆道,小時候他跟慕含煙的感情最好,所以慕含煙離去,他是最難過的。
“是啊,你那一劍也刺得太重了,不知道她現在傷好了沒有,唉,被親人傷得如此之重,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這幾晚我都睡不着,想到她震驚的模樣,我的心都碎了,爹孃都現在都還在自責。”慕景颯也唉聲嘆氣起來。
“大哥,如果時光倒流,我就是抗旨也不會讓煙兒這麼悽慘的離開。”慕景瑞臉上隱隱透着悔恨。
“嗯,我也是,走吧,景瑞,爹孃還等着我們回去安慰呢。”慕景颯一手拾在慕景瑞的肩上,兩兄弟落寞的嚮慕府走去,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輕風吹過,卻吹不散兩人身上的蕭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