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遺忘的約會(上)

在飛檐小樓上的翹角上,慕含煙下意識的抱住雙臂,還帶着絲絲涼意,讓她不自覺得縮縮脖子。

雲桀瞧她可愛的樣子,靠近了些將她摟入懷裡,手指扣緊,生怕她又掙扎,只是這回她卻順從的將頭靠在他肩上,柔順的模樣像一隻撒嬌的小貓,讓他頓生愛憐。

今天的她真的很不一樣啊,可是到底哪裡不一樣,他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知道這樣的她讓他心裡愛憐不已。

幕含煙未曾想過擁着自己的人會有什麼心思,她靜靜的看着在夜色籠罩下仍舊燈火輝煌的宮殿,心裡淡淡涌上一抹奇異的感覺來,原來自己的親生爹孃是在那裡面,可是她爲何又會在這裡?

想不通的問題,她也不想想,是不是慕家的孩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只認定慕家的爹孃是她的爹孃,無所謂親生不親生,他們給她的關愛就說明了一切。

雲:桀不知道她在看什麼,明明說來看星星,可是她卻望着皇宮方向出神,臉上也迅速閃過許多他不能理解的複雜神色。

“含煙,在想什麼?”雲:桀突然覺得驚恐,她的神情在月色下越加朦朧,讓他感覺到恐慌,彷彿她下一刻就會羽化歸去。

慕含煙回過神來,瞧雲:桀緊張的瞧着自己,她展顏一笑,伸出一指指向禁中方向,一臉渴盼的道:“我好像去那裡面看看。”看看她的親生爹孃長什麼樣,爲什麼那麼狠心將她丟出來,再看看自己見到他們時有沒有親人血脈相連的激動。

“只要你想去的地方,我都儘量……”聲音嘎然而止,雲:桀看到慕含煙手指指向的地方,一臉的難以置信,然後無奈地道:“含煙,那地方不是尋常人去得了的。”

“我知道,所以我只是說說而已。”慕含煙收回手,眉宇間閃過淡淡的落寞,一輩子都無緣與他們相見是吧,其實她也不是那麼想見到他們。

雲:桀低眸瞧她一臉悵惆。心裡一動。“你今天很奇怪。叫我陪你來看星星。你卻一個勁地看皇宮。就那麼好奇?還是說你想成爲裡面地其中一人。不過我可警告你哦。你已經是有夫之婦了。那裡面可沒人敢要你。”雲桀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想到這裡去。但是看慕含煙一臉地失望。他下意識就想偏了。

慕含煙白了他兩眼。然後輕聲道:“我在看啊。那是我心中地星星。親切卻又遙遠。”

雲:桀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他將她攬得更緊了些。然後道:“含煙。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沒有啊。我只是想通了。有些事情即使曾經發生過。但它僅止於曾經。我不會讓那些曾經改變我現在地生活。:…:桀。我們可以試着接受彼此嗎?”月色下。她地神情真摯而誠懇。幾乎讓雲:桀沉溺其中。

“爲什麼?”雲:桀知道自己該高興地。可是他卻愚蠢地問她爲什麼。因爲他想知道她是不是因爲心裡地愛情枯死了。所以想找他做替補。他可以等她慢慢發現他地好。可以等她慢慢愛上他。但是他絕對不接受替補。

“什麼爲什麼?”慕含煙愕然。他怎麼是這種反應。難道她感覺錯誤。他明明就很喜歡自己地。要不然爲何總來招惹自己。

雲:桀將她的臉扳向自己,一本正經的看着她,“含煙,我要的愛是完整的,如果你要我開始我們的感情,那麼我不希望你地心裡再存在任何人的影子。”

慕含煙擡頭笑望着他,眼中閃過一抹狡黠,“好像很難哦,我心裡有爹、娘、大哥、二哥,菲兒……”

雲:桀瞧她頑皮的模樣,伸指點了點她略微冰涼的鼻子,“調皮,這件事以後再說,夜深了,我們回去吧。”雲桀站起來,小心翼翼的看了下地面,臉色突然變得難看起來,剛纔飛上來時不覺得這地方有多麼高,現在這樣望下去,只覺得自己就站在雲層上,全身都虛無得緊。

慕含煙被他拉起來,瞧他臉色變了,輕聲問道:“怎麼啦?”

雲:桀側過頭去,不想讓她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沒事,來,我們下去吧。”

慕含煙瞧他漸漸蒼白地臉色,擔心的道:“:桀,你的臉色很不好。”

“我沒事。”雲桀有種被人看穿的惱怒,要不是爲了滿足她的願望,他怎麼會飛到這麼高地地方來,現在還得擔心能不能平安將她送回地面去。

慕含煙被他一吼,頓時有些委屈,癟癟嘴沒說話,瞧他小心的看了一眼地面,臉色更是白了三分,她突然明白過來,“你…你怕高?”

哪知雲:桀卻兇惡地回過頭來瞪着她,“我不怕。”

慕含煙瞧他彆扭的模樣,偷偷地樂了,“嗯,我知道,英偉不凡,風流倜儻的雲大少怎麼會怕高,是小女子錯了,可是我們要如何下去啊?”

雲:桀惱怒地瞪了她一眼,然後道:“怎麼上來就怎麼下去,過來。”

慕含煙乖乖的站到他身邊去,感覺他全身不受控制的顫抖中,心裡更加樂了,沒見過他

強的,怕就怕嘛,還怕丟臉不肯說。

“你一會兒抓緊我,不過怎麼樣都別放手,知道嗎?”雲:桀的語氣仍含着怒氣,自己的弱點一向隱藏得很好,沒想到卻被這個小丫頭給看穿了。

“嗯,我相信你。”慕含煙在他懷裡點點頭,明知道他怕高,明知道可能會有的危險,但是她就這樣將自己的安全交到他手上,因爲她知道,無論如何,他都會護她不受到傷害。

雲:桀深吸一口氣,朝暗沉的地方望了一眼,然後果斷的閉上眼,帶着她縱身一躍,向地面落去。

夜風吹得兩人的衣袂翻飛着獵獵作響,慕含煙擡眼瞧着雲:桀緊閉着兩眼,感覺他雙手將自己的腰越摟越緊,她笑了,這人就連示弱都這麼可愛。

雲:桀憑着自己的記憶踏踩在虛無地空氣中,一會兒就落到地面上,睜開眼睛,瞧慕含煙眼睛亮閃閃的盯着自己,他俊臉一紅,放開她大踏步向瀚錦院走去。

慕含煙揚脣一笑,連忙跟上去,伸手與他的大掌十指相扣,瞧他回頭詫異的地望着自己,輕聲道:“謝謝。”

雲:桀一怔,然後笑了,在心愛的女人面前暴露弱點的羞惱也煙消雲散。

同樣的深夜,同樣有着不能成眠的人,劉纖柔躺在牀上輾轉反側,但是睡不着,白日裡慕含煙和氣的對待琳兒的模樣讓她心裡的不忿爆發到極致。

她原以來可以拿琳兒有孕之事來打擊慕含煙,可是瞧慕含煙平靜的神色似乎一點都不以爲意,而且還送那麼名貴地禮物給那小賤人,她的居心何在?

可縱便她想破頭也想不出慕含煙如此反常的舉動是爲什麼?她在屋裡養傷時,曾讓碧鸞好好監視慕含煙的舉動,她知道雲:然納妾那晚,慕含煙奔出瀚錦院大哭不止,第二天還像失了魂般呆愣了一天,直到云然去了瀚錦院,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慕含煙突然暈倒,然後就再沒有關於慕含煙的消息了。

今日她會過院來拜訪,是在她意料之中卻又在意料之外,這些日子她支使碧鸞跟蓮巧到處傳琳兒有喜了,就是爲了激出慕含煙的反應,讓慕含煙來跟琳兒鬥個高低,可是慕含煙如她意料中地來了,卻又在她意料之外的對琳兒那麼好,她如此做的目的到底何在?還是她已經放棄了云然?

不可能,劉纖柔陡然自牀上爬起來,三年的相依相戀,她不可能會放得下,那麼她今天的神情爲何那樣平和,讓她一點都感覺不到她地悲傷或是憤怒。

一直以來,她覺得慕含煙是云然不肯親近她的最大原因,但今日看到慕含煙能不計嫌隙的來看琳兒,她才恍然明白現在盤桓在她與云然之間的人早已易主。

想到晚上用飯時的情境,她雙手緊握成拳,就連指甲陷進肉裡也不覺得有一點疼。

若說雲:然與慕含煙那若有似無地感情讓她難以釋懷,那麼雲:然對琳兒的寵愛卻成了她如今最難以忍受地事。

晚飯時分,從未在家裡用過飯的雲:然卻扶着琳兒來到偏廳,神情呵護極了,就彷彿對待着世間最易碎地珍品般小心翼翼,她當時正走進偏廳,瞧到這一幕,只覺得有一塊冰迅速竄進她的血管裡,將她全身地血液都凍結住。

若說以前是嫉妒雲:然對慕含煙的深情厚意,那麼現在她是憎恨那個擁有他細心呵護的人,瞧琳兒衝她羞怯的笑着,她真恨不得衝上去打得她滿臉開花,可是她不能,即使再狠再嫉妒,她也不能讓雲:然看到她可怖的一面。

她緩緩平息滿心的不甘與恨意,輕移步子走過去,琳兒瞧她來了,立即站起身來要向她行禮,但剛起的身卻被雲:然按住,又坐回椅子裡。

“琳兒,別動,小心動了胎氣。”云然對着琳兒道,然後透過她神似的模樣想着慕含煙此刻的表情,她應該會嬌嗔的瞪自己一眼,然後溫柔的道:“我又不是瓷娃娃,哪那麼容易碎。”

但是觸目的卻是琳兒一副惶恐又膽怯的模樣,他皺皺眉,不管這些天他如何將她當做慕含煙,她始終不是慕含煙啊。

劉纖柔的臉色更加陰沉了,看向琳兒的目光也兇狠的彷彿下刻就能將她拆吃入腹。“然,我記得雲家有規矩,妾不得上餐桌。”

云然自想象中回過神來,瞧了一眼劉纖柔不忿的神色,淡漠的道:“那是雲家的規矩,不是我銘泓院的規矩,在這裡我想做什麼都是我說了算,你若不服大可以搬出去。”

劉纖柔被他的話嗆到,難以置信的瞪着他,她受傷時那個小心呵護自己的男子怎會突然翻臉不認人了,但是雲:然卻未再看她一眼,而是坐在琳兒身邊,給她盛湯佈菜,看着兩人恩愛的模樣,她食難下嚥,終是置氣的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偏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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