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月知道,滄海說這句話,意味着她要出聲搭茬了。
只見她手指扣了扣桌子,笑道:“太子殿下的武功高強,怎麼可能是尋常寒氣入體就能夠引得感冒之症呢?在下略通醫術,不如給太子殿下探探脈?”
她人畜無害的說着,看着對方從容優雅的樣子,就忍不住在他的臉上揣上兩腳。
都大難臨頭快要死的人了,還裝丫高深。
雲樺啞然,沒想到吟月直接點出了他的問題。
“哦?嵐玉公子好眼力,竟然知道在下患的不是風寒。”雲樺不緊不慢的答道。
“上一次我跟你說過,我這人最擅長的是用毒,毒用久了,自然也就對醫瞭如指掌。”她挑眉,對於他很不感冒。
“既然閣下已經知道,不妨替本宮看看。”雲樺也夠爽快,伸出了手臂,露出了一截手腕。
吟月看到他手腕上的傷,很顯然是因爲長時間放出毒血,一直以來都不能癒合好。這傷口好似剛結痂,明顯是在來之前,他還放了一波血。
雲樺也算聰明,知道每日放一些毒血出去,能夠有效的抑制自己的病情。但人身上就那麼點血,每天放的還沒有回覆的多,難怪這個傢伙面色蒼白,一日比一日虛弱。
仔細想來,她也有些解氣。她和雲樺的大多數樑子都結在如意令上,他砍了自己一刀,她耿耿於懷。其實在龍雲國皇宮她聽了雲樺與龍昭陽的牆角,這個男人也做的沒有錯,沒有明說會站在哪一方,倘若換成她是霽月國太子,面對龍昭陽的這種交易,她也會同意的。
現在看眼前這個傢伙被自己折磨的有些悽慘,心中也是微微有些鬆動。
算了,人家也沒有真的要了自己命……救一救也無妨。
吟月攤手,搭上了他的脈門。
仔細的診聽了一會,這脈相的確是中毒極深,而且已經馬上就要反噬自身了,只不過一直有一種不知名的力量,一直護着他的心脈,以至於他雖然看上去有些虛弱,但並不至於到馬上要不行的狀態。
吟月診了一會,又換了一隻手,好像對於雲樺的脈相感覺十分古怪一樣。
這種護心脈相她只在白景房間中的古籍中看到過……天脈護心。百年纔會出現一人的天脈,居然會在雲樺身上……
“閣下也沒有辦法?”雲樺有些悵然,好像又想起了洛帕帕的那一句話。
或許這個病,真的只有瀚海國的那個女人能夠醫治。
吟月沒有說話,將摺扇一抖,一道寒光劃過,他手腕上的傷疤再一次被她掃開。
吟月眼疾手快,趁着血液流淌而出的時候,將一隻小杯子恰到好處的接在了下面,頓時,杯中的血液漸漸上升,過了片刻,她才用手伸向腰間的布袋,將癒合傷口的藥材敷在了他的傷口處。
徑自端着那小杯中的血液,觀察了半天,最後,她伸出手指點了一點他的血液,放到了口中嚐了嚐。
至始至終,雲樺都沒有說話,只是這麼觀察着對方,當看着她將血液放入口中嘗試的時候,這纔有些表情的變化。
“閣下這是何意?”雲樺出聲問道。
吟月搖了搖手指頭,皺着眉,又點了一些血液放在口中。
滄海看着這一幕,也有些詫異,要知道,雲樺的血液中的毒素已經濃郁到了無論誰服下,都有可能斃命的狀態,要不是雲樺有天脈護心,現在早就死了。
連續嚐了兩次,吟月的眼底閃過一抹不可察覺的光彩。
緊接着,將那一小杯血液一飲而盡,一絲血液從嘴角流淌而下,猩紅而又妖冶,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的詭異。
“這毒……”她將杯子放回了原位,上面還掛着一抹有些烏黑的血漿,難以相信,她剛纔就這麼的喝了雲樺一杯毒血。
“還不錯。”她笑着看雲樺。
雲樺沒想到,她居然在沒有服下任何解藥的情況下,喝了他的血液,如今還這樣淡定的說話。
“閣下沒事吧。”雲樺不知道她到底這番作爲是爲了什麼,但面對如此詭異的狀況,他還是要冷靜下來。
“有時候診脈不能確切的診出你的問題,血液是最好的方法來讓我瞭解你體內的毒素,三月斷腸散,你可是還服了還原丹?”她說出了結症所在。
還原丹是天一還復丹其中的一味,上一次風池曜的笨鳥吃了自己的天一還復丹,後來她雖然讓滄海燉了笨鳥,連本帶利的吃了回來,可這天一還復丹可不是尋常能夠得到的。
尤其是天一還復丹之中最重要的一味相輔相成的煉製丹藥,還原丹!
這種東西,她師父白景只煉製過一枚,耗費了三顆換復丹。據白景所說,這三枚換復丹已經是他僅有的了,剩下的恐怕在世間也不會多餘五枚,尋常人吃了可以前身健體,延年益壽。
中毒之人服下,輕着自可痊癒,重者則可以戶主其心脈,以至於毒素無法即刻攻心而死。
通過嘗試了雲樺的血液,她察覺了其中還原丹的味道,難怪這個傢伙活這麼久,沒想到還原丹加上她施放的三月斷腸散的毒讓他融合成了天脈。
這是巧合,或許也是天意。
雲樺果然命不該絕。
“你也知道還原丹?”這枚還原丹可謂是稀世珍品,曾在多年前,由番邦進貢的時候,到了他的手中。這還原丹是救命的丹藥,被當時的雲逸賜給了雲樺,他一直保存至今,如今還真的拿來救了他一命。
“這個東西本公子怎會不知道?算你走運,你這毒還能一醫,讓人那筆過來吧。”她懶洋洋的擡頭,看着雲樺。
這天一還復丹本來就是她的東西,她豈會看不出?
“你能解毒?”雲樺眼眸微眯,臉上的笑容深藏了幾分。
吟月指尖劃過桌面:“不然呢?”
“好,我信你,來人,把筆墨拿來。”雲樺雍容的一擡手,向下吩咐而去。
霜雪宮中的侍女聽到雲樺的吩咐聲,立刻下去拿筆墨了。其他宮女們則竊竊私語,不清楚爲何這突然從宮牆上飛來的兩個人如此受到他們家公主還有太子殿下的賞識。
她們公主一向溫柔恬靜,能夠款待這兩個江湖俠客也是正常。可他們的太子殿下可不會任由尋常人這麼入宮,而且還是個來歷不明的江湖人。
很快的,宮女們便將筆墨紙硯擺在了她的面前。
只見吟月提筆便如蒼龍一般龍飛鳳舞的在紙上寫起了方子,乍一看這字體全無章法,潦草非常,可細細望去,每一個字都遒勁罡風,儼然一派大家之氣,斷然不會是尋常之人能夠擁有的字體。
“拿着吧,按着方子吃藥,月餘即會好轉。”她將藥房隨手一扯,扔給了對面的雲樺。
雲樺沒有接過,反而怪異的看着她,好像要從她的臉上看出些什麼一樣。
過了半晌,雲樺開口道:“你爲什麼要替本宮解毒?”
吟月愣住了。
她爲什麼?
還不是滄海讓自己替他解毒的?若說心甘情願,她絕對是被迫的。如今被雲樺這麼一問,她有些不知道怎麼回答。
總不能說,你是龍脈之人,老子給你下毒,萬一你毒死了,老子也要賠命吧。
別管雲樺信不信,她這麼說,就相當於承認了自己是下毒的人。到時候這個心狠手辣的男人少不得又要給自己抓起來大刑伺候了……
“因爲本公子樂意?你若信不過本公子,那把方子給我,權當我沒來過。”她一挑眉,這個男人還想質問自己,她能救他已經實屬不易了,想從她口中得到其他的訊息,做夢去吧。
“不過,本公子也不是什麼行善積德之人,治你的病,你得給本公子寫醫藥費吧。”她可沒想着就這麼平白無故的給他解了毒,費力不討好的事情她是不回去乾的。
滄海笑着看她,對此,他並沒有反對。
“那不知嵐玉公子想要本宮手中的什麼?想必公子應該不會問本宮要錢吧。”他說的很是輕鬆,尋常人救了他這個太子一命肯定是要個更有利於自己的東西。
如果是要錢,就太不拿這雲樺的命當回事了。
吟月笑眯眯的看着雲樺,將手放在桌上攤開道:“不巧本公子最近甚爲缺錢,不知道太子殿下 可否接濟點與我。”
她笑容可掬,簡直在衆人眼裡太過人畜無害了。
要錢?要錢是最好辦的了。
雲樺也是神色淡然道:“閣下要多少?”
“那可要太子殿下自己估量,殿下的命,值多少錢。本公子可是得知昨日宮宴之中,太子殿下以自己爲賭,那瀚海國可是頂上了鎮國玉璽和殿下較量。殿下的命能值得上一個鎮國玉璽,可是金貴得很呀。”她彈了彈手中的宣紙,笑的如同一個狐狸。
滄海被她這麼一說,也是神情一滯。
經過吟月如此說,已經將雲樺的命說的跟鎮國玉璽一樣之前,倘若雲樺真的要給她錢,恐怕將國庫掏空,都給不起!
雲樺也未曾料到對方會這麼說,頓時笑道:“閣下難不成讓本宮將國庫賠給你麼?”
吟月同樣盯着他,打了個呵欠,好似沒有睡醒一般道:“那算了,反正有藥方你也未必能根治,要是沒有我……只不過能繼續多活幾天而已。”說完之後,她招呼了一邊的滄海道:“狐狸,我今天還尚未睡醒,待我回去再睡一覺再說。”
說罷,吟月就要和滄海離開霜雪宮。
雲樺一聽對方要走,立刻出言道:“三十萬兩黃金,如果閣下能治本宮的體內的毒,本宮願以三十萬兩黃金當診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