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亂哄哄的叫喊聲,劉富貴曉得是怎麼回事了,只是磨磨蹭蹭地不肯起來開門。劉富貴就是劉翠花的父親。自家閨女幹出這種有辱門風不要臉的事情,他的老臉本來就丟盡了,如果再讓外人捉姦在牀,那以後還如何做人。
野人進房,家敗人亡。
這個家已經敗了,恐怕連香火都難續上。
劉富貴沒少在婆娘的身上下工夫,也不曉得上輩子造的麼子孽,懷了幾個帶把的,就是留不住,下來沒幾天就夭折了。他們兩口子沒少到附近的庵堂裡燒香拜佛,求觀音菩薩送子,山溝溝裡的子孫橋修建了一座又一座,後來總算來了個帶把的,原以爲是根頂門槓,哪想是個傻瓜。
自從四十歲那年,來了個劉翠花,婆娘的肚子就再也沒動靜了,劉富貴再勤勞肯幹也沒用。因此劉富貴整天唉聲嘆氣,完了,這回完了。直到後來,他的小舅子,也就是他的表弟也生了這麼一個傻瓜,他才又看到了點子希望。
半個月前,小舅子五十歲壽辰,劉富貴到桐木寨喝壽酒。
在酒宴上,小舅子被十幾碗苕棒燒酒灌得一塌糊塗後,滿嘴嚷嚷:“一代親,二代表,三代完了,我們總不能這麼完了,表哥,我們來搞扁擔親,怎麼樣?”
這正合劉富貴的味口,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崽不嫌母醜,狗不嫌家窮。
劉富貴當即表示:“只要小舅子你不嫌棄我家的哈崽,願意親上加親。”
爲了兩家的香火,兩老表就這樣傻到一塊去了。
扁擔親在十里八寨普遍得很。所謂的扁擔親,就是兩家人互相交換女兒做兒媳婦,用一個女兒換回一個媳婦,象挑子的兩頭一樣,重量都差不多。搞扁擔親的前提條件是雙方都要有閨女和兒子,當一方上門提親時,對方往往會以交換閨女爲條件。爲什麼雙方要開扁擔親呢?主要還是因爲家裡都有一個兄弟娶不到婆娘,所以要用姐妹來進行換親,爲家裡傳宗接代,續香火。
劉翠花和父親好,劉富貴最初是聽寨子裡的長舌婦說的。
六月的一天下午,劉富貴到老虎衝裡看田水回來,肩膀上扛了把鋤頭,剛到寨子頭就被長舌婦叫住了:“富貴哥,你等一下子撒。”
長舌婦扛着一捆柴,從楓樹坡上下來。
劉富貴站住了。
長舌婦人長得不怎麼樣,四十來歲,她男人的耳朵背,是個聾子。這長舌婦喜歡在人前人後搬弄是非,十幾年前她的男人爲了圖個耳根子清靜,就把幾粒油菜籽塞進自己的耳朵裡,弄聾了。她平日裡說的無非就是寨子裡哪個男人跟哪個女人有一腿子,哪家的媳婦偷情養漢什麼的,寨子裡的*事最先都是從她的嘴裡吐出來的。
寨子裡的男人都不大喜歡她這張臭嘴巴,可是劉富貴喜歡。劉富貴甚至喜歡她嘴巴里的那股大蒜味,還有那根圍繞着*事而翻飛的長舌頭。
“長舌婦,寨子裡又有麼子*韻事嘍?”劉富貴笑呵呵地問。
“還真讓你蒙對了,人家還真有件事情要跟你說。”
“你就不能遠點說,非得咬着人家的耳根子說呀。”
“這事還得真的要咬着你的耳根子說。”長舌婦放下柴,整個人半靠在上面直喘粗氣。
劉富貴走過去,長舌婦招手示意說:“你再過來點子嘛。”
劉富貴趕緊把耳朵橫過去,左邊耳朵差不多要貼在長舌婦的兩片肥嘴脣上了,熱氣子呼呼地往他的那隻耳朵裡灌,怪癢癢的。
“富貴哥,我講了你莫生氣噢?”長舌婦說。
“是麼子掰事情,你講吧,我不生氣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