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辭從來沒有見過哪個人,將雞蛋弄成那樣,將蘿蔔削成那樣。
晶瑩剔透的蛋液裡不僅僅有嫩嫩的蛋黃,還有碎裂的蛋殼,削蘿蔔皮直接將蘿蔔削掉了一半。
看着他拿東西,她還以爲那個被太師捧在手心裡的大少爺真的會做飯,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顧西辭拿着一根木枝上前,然後從他的手裡拿過刀,笑道:“白大少爺,像您這樣削蘿蔔,沒人養的起你。”
白朝生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蘿蔔,然後傲然的冷哼一聲。
還冷哼?
顧西辭將自己手裡的木枝塞到他的手裡:“白大少爺,您還是去燒火去吧,看我的。”
顧西辭拿起蘿蔔,然後拿起小刀,飛快的削了一層薄薄的皮,接着放在木板上,幾乎是閉着眼睛,便將蘿蔔給切成了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小塊。
白朝生將木枝傳入鍋底。
顧西辭撈起袖子,看着油熱了之後,接着,放下了蛋和蘿蔔,利落的翻滾起來,她看了一眼白朝生,笑道:“朝生君,這件事你可真不在行。我弟弟小的時候最喜歡吃蛋炒飯,那就只有我弄了,那個小子嘴巴挑的很,其實我也不是很喜歡這些蛋炒飯,只是那小子喜歡吃,所以我也就……”
顧西辭說到這裡,才忽然發現不對勁,顧西辭,有弟弟嗎?家裡似乎只有一個傻妹妹吧……
她急忙看了白朝生一眼,發現他的臉上沒什麼異樣,這才放下心來,白朝生肯定不知道那閣老家的狀況,所以不必擔心。
顧西辭將蛋炒飯炒好之後,然後用鏟子鏟了起來,鏟了一半,想了起來,象徵性的問了一句:“朝生君,你餓了嗎?”
她其實都準備將蛋炒飯只放到一個飯碗裡面的。
像白朝生這樣見外的人,肯定是不會回答的。
然而,她的飯還沒完全倒入,白朝生便開口道:“餓。”
顧西辭:……
好吧,一碗蛋炒飯變成兩碗。
擺上旁邊的小桌子,兩個人拿着筷子坐在那裡,白朝生看着那蛋炒飯,沒有說話。
顧西辭一眼抓住這表情,問道:“怎麼了?”
白朝生問道:“你爲什麼喜歡白蘿蔔。”
顧西辭道:“好吃呀!這可是地裡人蔘,又便宜又好吃,清爽可口,怎麼了?”
“沒什麼。”白朝生說了一句,然後拿起筷子,將這碗蛋炒飯全部塞入了自己的嘴裡。
顧西辭看着自己的半碗飯,吃完了方纔想起來,爲什麼他知道自己喜歡吃白蘿蔔?
咦?
白朝生已經站了起來,轉身往外走去。
顧西辭看着他的背影,才發現他的白衣肩上滲透出絲絲縷縷的鮮血,想起之前在屋子裡,自己爲了阻止他觸碰到自己的胎記,似乎,捅了他一下?
她的心抖了抖,然後道:“朝生君!”
白朝生頓住了腳步:“何事?”
顧西辭道:“那,你肩上的傷,你可要……”
話還沒說完,白朝生已經冷冷的開口:“下次不準來偷令牌。”
話音一落,轉身而去。
顧西辭頓時恨不得一腳給他踢過去!
這個人,有時候真的討厭的讓人恨不得將他的嘴巴堵上。
顧西辭蹲在那裡,看着空空如也的碗,揉了揉腦袋。
偷令牌這件事已經告吹,現在,要回到秦國的機會已經錯失了。
那頭紅狼已經被抓住,現在浮雲城的警戒大概已經解除,但是這樣一來,她偷偷消失就變得更加不可能。
而且,魏國的那位閣老,也確實對他的親生女兒非常的好,她現在佔據了人家女兒的肉身,也不知道這個真正的顧西辭是真的從馬上下來摔死了,還是隻是被她擠到了另外的地方。若是後者,她肯定要想辦法回到自己原來的身體上,若是前者,前面的十多天內,這家人對她實在不錯,要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也實在太不近人情。
而且,三國間的若要互通,也需要分發的路引來證明身份,現在她一無所有,恐怕還是要下山一趟,通過她那位父親的關係拿到路引纔好。
況且,還和那容青蓮約好了半個月之後比試,總不能幹出臨陣逃脫這樣的事情。
這樣想着,顧西辭暫時便想通了,然後站了起來,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後朝着外面走去。
雖然她生來有狼的印記,她對狼的感覺很奇怪,但是這頭紅狼,卻讓她覺得非常的不舒服。 ⊙ Tтká n⊙ c○
之前它撲上來,完全就是要將她給完全吞噬的模樣。
顧西辭轉出廚房,朝着自己的屋子裡走去,而剛剛轉過一個角落,便看見謝鳳起在那裡站着,看到她走來,立馬看向了她。
顧西辭權當沒有看見。
她若無其事的從他的旁邊走去。
等她走過的時候,謝鳳起的聲音在後面響起。
“顧小姐,朝生君不是一個能動情的人,當初秦國那位非凡的帝姬她都沒放在眼裡,更何況你呢?”
“我承認我有錯,是因爲我你才成爲現在這個樣子。”
顧西辭本來不想理會這個人的,聽了這兩句話,實在憋不住,停下了腳步,問道:“你怎麼知道那朝生君不喜歡那個秦國的帝姬呢?你怎麼知道不是朝生君愛那個秦國的帝姬愛的要死不活呢?”
謝鳳起沒想到眼前的少女竟然對那秦國的帝姬念念不忘,一時之間有些沒反應過來。
顧西辭走上前,問道:“還有,我是什麼樣子?”
謝鳳起道:“我,我都聽說了。今晚上你去朝生君房裡,你……你以前文靜,是做不出這樣的事情的。看在你之前喜歡過我的份上,我還是忍不住要提醒你一句,女兒家,還是需要懂得自愛。”
顧西辭瞬間氣笑了,什麼看在以前喜歡過他的份上,莫不是因爲自己是因爲他的拒絕受了刺激,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吧?
顧西辭知道,和這個人是說不通的,乾脆將自己手中的摺扇一轉,然後道:“你妹妹的手沒了確實和我有些關係。”
謝鳳起的眼睛一縮。
顧西辭從自己的袖子裡掏出那張紙條,然後扔了過去,道:“不過,你還是先問問你妹妹幹了什麼好事吧。”
謝鳳起接過那紙條,打開一看,臉色微微一變,等到再次擡起頭來的時候,那個少女已經消失在眼前。
爲什麼,他覺得這個少女自從回來之後,便像是徹底的變了一個人呢?
——
夜晚之下,慕容忘心和其他書院的長老都聚集在一起,守着那頭紅色的巨狼。
這頭紅色的巨狼算不得多大,即便已經完全的昏了過去,被鐵鏈穿破了身子,根本沒有反抗的力量,但是它站在那裡,卻似乎就是一座大山,讓人感覺到膽寒。
“院首,這頭紅狼,不會就是傳說中的血狼吧?”旁邊的一個長老道。
慕容忘心的眉頭緊皺:“這件事還需要由陛下來定奪。明日我們便回魏都。如果真的是血狼,恐怕還要聯繫秦國。血狼嗜血,殘忍暴戾,然而力量卻是巨大,當初秦國的開國皇帝和血狼訂立盟約,讓這些被封鎖在地底的血狼都解除了封印,幫助秦王平定了天下。後來血狼王將叼走了秦王的頭顱,便消失了。但是現在,這些血狼又從地底鑽出來,這還只是一隻,當初可是成千上萬的獸潮。一旦全部的放出,誰都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
“簪纓之日的時候秦國的國師也回來參加,咱們可以問一問秦國的國師。”另一個長老開口道。
慕容忘心點了點頭:“現在我們要的就是好好的關押好這條紅狼,不能讓它再出來作惡。明天看一下浮雲城的弟子們,大家集合。若是他國的,可以自行選擇回不回去。若是我們魏國的,便一起帶到魏都,去見識見識簪纓之日。”
“是。”
——
紅狼被捕,大家都放鬆了下來,晚上的時候大家都徹徹底底的睡了一個好覺。
第二日的時候,大家得到了院首的命令,都高興起來。
簪纓之日那可是整個魏國的大好日子,於是大家都趕快收拾着包裹,準備下山。
其他兩個國家的弟子也非常的感興趣,除了少數人準備玩耍和回國之外,其他的人都準備去見識見識魏國的簪纓之日。
由慕容忘心帶着,大家騎上馬和坐上馬車,朝着魏都行去。
浮雲城是魏都外的一座小山,平日裡都嚴禁上下山,更沒有多少機會回到魏都。
顧西辭坐在馬車內,小丫頭懷碧坐在旁邊,看着她家小姐拿着核桃,手一捏,那塊核桃就瞬間破碎。
“小姐,你,真的要和容小姐比試嗎?”懷碧擔心的問道。
顧西辭點了點頭。
懷碧看見顧西辭點頭,幾乎都快哭了起來。
她,她家小姐,怎麼可能打得過那位容小姐嗎?!
明眼人都看得出,那位容小姐就是爲了讓小姐上套,結果她家小姐竟然還傻乎乎的答應了!
這老爺和夫人知道了,不得擔心成什麼樣?
懷碧抱着最後一絲希望的問道:“小姐,你能讓朝生君幫幫你嗎?”
顧西辭的手一頓:“他爲什麼要幫我?我又憑什麼要你幫?”
懷碧道:“不是都說,都說,小姐你和朝生君一起了嗎?”
不,外面傳的是她家小姐不要臉的跑到朝生君屋子裡,結果被人發現,然後朝生君非常正人君子的說了要負責。
她家小姐,成功賴上了朝生君。
顧西辭冷哼一聲,正待說話,卻突然聽到一陣鐘聲,她撈起車簾看去。
不僅僅是顧西辭,所有人都聽到了那鐘聲,然後,大家不由自主的回頭,朝着那鐘聲處看去。
只見一隊人馬,穿着黑色的長袍,騎在黑色的馬匹上,朝着魏都的城門行來。
而位於前面的兩個人,一個人手裡提着一個小鐘,那奇異的鐘聲便是從那鐘聲上發出來的。
顧西辭的眼睛一眯。
人馬行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被那正中一個高大的黑袍人影所吸引,那人全身裹在一片黑色裡,只露出一雙黑色的讓人看了極其不舒服的眼睛在外面,隱約可以看見皺紋,蒼老的髮絲從黑袍裡面露出來,讓人感覺到絲絲的寒意,但是那人卻似乎只是睜開眼看啦看,接着便閉上了眼。
顧西辭將車簾放下。
慕容忘心的手一招,然後浮雲城的弟子立馬讓開,卻不知道爲什麼他們的院首要爲這些人讓路,真的是好大的面子。
那羣人馬穿過大道,走過他們,然後,停下了腳步。
然後,位於那正中高大的神秘黑袍人卻慢慢的開口:“此處,有離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