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峰算是親眼目睹了慕容涉歸勤政,早晨卯初時牌,便已經洗漱停當,坐在祁元殿裡面,開始拆讀各地送來的軍報了,慕容涉歸的案頭上,總是擺放着成堆的書卷文案,這裡面有兵事,農事,政事以及民事,事事躬親處理。
這倒是讓一些六部九卿們大爲汗顏,往往交給他們的差事,都是慕容涉歸安排好的,條理清晰一絲不亂,若是刑事上的處理,就連做了許多年刑名大夫的顏峰,都是自愧不如的,一宗刑案,慕容涉歸能夠一眼就看出卷宗之中的披露,或者是在供詞之中,尋到什麼蛛絲馬跡。
總之,這位年輕的君主,從睜開眼的時分,一隻忙碌到天交子時,才肯休息,實在是疲乏了,便飲一杯濃濃的茶,和柯兒逗幾句口而已。
有一日,顏峰終於鼓足了勇氣,到了慕容涉歸的祁元殿,將處理好的卷宗交到桌案之上,慕容涉歸一隻手捏着奏報,一邊問了幾個問題,便示意顏峰可以下去了。
顏峰卻是沒有動,只是靜靜的站在祁元殿的大廳裡,垂手而立,靜靜的等着慕容涉歸忙碌完。
慕容涉歸看完了一個卷宗,取過一支硃筆,在上面批註着什麼,纔看見,顏峰並沒有走,便笑道:“顏相,你可以退出去休息了,怎麼還在這裡站着?我這裡不用伺候了!”
顏峰躬身施禮,一躬,道:“臣有一事,要上諫陛下!”
慕容涉歸擺了擺手,道:“你也是跟我很長時間了,我的規矩你不知道嗎?有上諫,就給我寫條陳,三天之內必定會有回覆的。”
顏峰卻是有苦說不出的感覺,他要跟慕容涉歸說的事情,豈能堂而皇之的寫在條陳裡面,六部傳閱呢?即便是慕容涉歸不甚在意,這幫着自己女兒邀寵的事情,也是十分的難以開口。
見顏峰不再說話,慕容涉歸便有一些薄怒,將手裡的案卷輕輕的丟在了桌案之上,眯着眼睛望着顏峰,道:“顏相,還有什麼事情麼?”
顏峰吞了口氣,暗自定了定心神,才緩緩的道:“陛下,臣有一事,需要當面稟明,國無儲君,民心不穩,而陛下,連一個皇子都沒有,若是陛下百年之後.......誰來繼承乾元萬里江山?誰來繼續陛下錦繡的事業?”
慕容涉歸聽了這話,卻是一臉的不耐煩,作爲一國之主,他的耳朵裡面,也是偶爾聽到關於後宮的風言風語,還聽說有的宮嬪在自己的寢宮設立香案,求神問卦,還有的暗自在慕容涉歸的飲食之中,偷偷的加了一些不可告人的髒藥,慕容涉歸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甚至外面已經有了風言風語,這個年輕的陛下,該不是一個喜歡男風的兔爺吧。
這些慕容涉歸都可以不去在意,他最怕的,就是自己並不注意的後宮,跟着前朝瓜葛着,將自己的江山慢慢的蛀空,慢慢的不可收拾。
漸漸的,慕容涉歸的臉色就沉了下來,看來這顏峰父女,還是在一起串通一氣了,這顏峰卻用這樣高尚語氣來勸自己,自己又無處挑理,便在御案之上走了下來,負着手,眼神裡面滿是霜氣,圍着低頭頷首的顏峰走了幾圈。
顏峰心裡想的,還真不是自己女兒的寵幸,是着着實實的爲了乾元的百年之計,心內守正,氣息便穩定,即便是在慕容涉歸殺人般氣勢之下,依舊是穩如泰山般。
慕容涉歸最終嘆了一口氣,因爲在自己這個風骨極硬的右相臉上,沒有看到一絲的膽怯和違心,這道這位臣子心心念唸的,都是爲了乾元的長治久安。臉色便柔和了,上前輕輕拍了拍顏峰的肩膀,道:“你說的我都知道了,我會好好的想想的,對了,前線那邊有什麼動靜麼?”
顏峰這才鬆了一口氣,道:“剛剛接到鐵奎將軍軍報,南疆蕭笙按兵不動,還是沒有出手吞併羅剎的動向。”
“我要你散出去的消息,都散出去了?”
“是的,現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乾元國慕容涉歸國師繁忙,沒有精力處理羅剎國的事情了。再說,現在出兵羅剎,已經將是報了當日之仇,已經無意黎民塗炭了。”
“好,辦的不錯,那我的蕭笙弟弟,又作何表示?”
隗旭在袖子裡面取出了一封國書,雙手奉上,慕容涉歸展讀了一遍,收了國書,笑道:“我的這個弟弟辦事還算上路,如此一來,說明我的這個弟弟對吞併羅剎沒有興趣了?還是在說明,不想在這裡面分一杯羹了?”
“我看是這樣的,至少說明,南疆王蕭笙還是對陛下保持了恭敬,也是想告訴我們,他沒有稱雄天下的心。”
慕容涉歸滿意的望着大殿之外,目光似乎能看破重重的宮殿萬山,這個時候,顏峰輕咳了一聲,道:“不過陛下,蕭笙也是不得不防的人,我不是懷疑你們的兄弟之情,這蕭笙一下子收編了羅剎國的十萬鐵騎,不費吹灰之力,就算是這傢伙沒有稱雄天下的野心,到時也是極其難以料理的。”
慕容涉歸的眼角一顫,淡淡的道:“南疆地勢險要,有蠻夷滋擾,還有東瀛的海賊時常犯邊,還有南疆八郡十六州的土地需要戍衛,手裡多一些兵,也是必要的。不要想太多了。”
顏峰欲言又止,見慕容涉歸已經把話題說死了,便不好再說什麼了,躬身退去了。
慕容涉歸處理完了一個上午的事情,便下令起駕,去往柯兒的御園散散心。
可是走到了聯通後宮的永巷,鬼使神差般的,命人停了步攆,跳了下來,屏退了所有的下人,一個人沿着永巷,朝着後面走去。
這是慕容涉歸第一次踏足這裡,自從這些后妃安置在這裡的時候,慕容涉歸更加不願意往這邊來。
永巷裡面一些內監,卻是霎時間慌了神,原本這裡的差事是十分簡單的,就是清掃完畢之後,站在永巷的兩端值守,陛下總是不見蹤影,這些內監早就散漫了,三三兩兩的圍城一團,打雀牌,拆五虎陣。遠遠的看着陛下來了,便丟掉了手裡的石塊草棍,紛紛跑進去給各位娘娘報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