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罷這封信之後,慕容涉歸迅速的將信箋裝入到信封之中,親自取過了一個竹筒,小心翼翼的將信箋撞在了竹筒之中,親自密封好。
叫過了門外守候的軍兵,將這信封交到了軍兵的手裡,道:“連夜快馬,給我送到蕭笙的手裡!”
送走了這封信件,慕容涉歸才深深的出了一口氣,喃喃的道:“我還是不能下這個狠心啊!蕭笙,你能理解我現在的處境麼?”
和豐收慶典之前相比,乾元城現在,卻是另外一番景象了。之前的乾元城,安寧祥和,老百姓安居樂業,一排欣欣向榮的景象,但是到了現在,卻是緊張不已。
在一片濃重的烏雲之下,乾元城顯得壓抑,行走在街上的人,都是行色匆匆,已經沒有了逛街景的心思,好像都是爲了儘快的到達目的地。
買賣作坊面前,幾乎是門可羅雀,就連當初最最繁華的街市,現在都顯得冷落不堪。潘夔和豊無常來到乾元城,已經快一個月了,但是依舊是不習慣這裡面的氣氛。
豊無常一副老人的樣子,彎着腰駝着背,手裡面拄着一根柺杖,在街上緩緩的行走着,而潘夔攙扶着他,一撇嘴,道:“這裡,一點都沒有武陵城之中有意思,你看看,這來來往往的行人,都和個殭屍一般,臉上沒有一絲笑意。”
豊無常自從上次大戰之後,便沒有徹底的恢復身體,只是淡淡的道:“大戰即將來臨,這些人能夠真麼淡然,也是很難得了。”
“要不,你還是跟着我回到府上去吧!你自己一個人住在南城,我還是放心不下!”潘夔望着豊無常滿是皺紋的臉,認真的道。
豊無常卻是堅定的搖了搖頭,道:“這怎麼行?我去你的府上?那定然要見你父王,你說見到了你的父王?我怎麼稱呼?是叫賢弟還是叫伯父?”
潘夔被這句話逗得,又好氣又好笑,隨即嘆了一口氣,道:“這也不是辦法啊,我每次來找你,都是廢很大的勁。”
豊無常嘆了一口氣,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你若是將我們的事情對你父王如實相告的話,我擔心你父親會嚇得昏死過去。”
潘夔這才明白,原來橫亙在豊無常和自己之間的,並非是門第和地位的差異,而是這個世界上着着實實的偏見。
兩個人便不說話了,順着沒有幾個人影的大街往下走去。路經一個藥鋪,上面掛着牌匾,寫着幾個蒼勁的大字:《回春百草堂》,便走了進去,裡面的夥計也是百無聊賴,看着有生意了,也是十分的倦怠,只是打着哈切,微微一躬身子,道:“客官,抓藥麼?”
豊無常點了點頭,在袖子裡面取出來一個藥方,放在桌子上,道:“按照這個方子,給我配上幾劑。”
這夥計接過來方子,仔細看去,卻是一皺眉,道:“您這方子,裡面大部分的藥我都有,但是這透骨草和鹿胎霜,小店是沒有的,那我是講裡面其他的藥都配齊,還是您另尋別地啊?”
潘夔率先辦起了小臉,道:‘你們怎麼說也是一間這麼大的藥鋪,怎麼連這兩種尋常的草藥都沒有呢?是不是你們消極倦怠?”
這店夥計看了一眼身穿華麗的潘夔,知道這小姐的來歷不凡,也不好輕易得罪,便賠笑道:“那哪能啊。姑娘說的不錯,這草藥,的確是常見的要,可是我問過一些送藥的商販,他們都說,這兩種藥,現在根本就是看不到了。據說是被一個很有背景的傢伙全部收購了。”
潘夔皺了皺眉頭,豊無常便一把拉住了她,道:“我們再去尋尋,萬一要是有什麼庫存呢?”說罷,兩個人便離開了這間藥鋪。
走到了下一家的時候,也是如此,其他的藥物都有,就單單是這透骨草和鹿胎霜缺貨。
整條大街上,所有的藥鋪在內,都是沒有這兩種藥。
潘夔一邊走着,一邊自言自語道:“怎麼會?我記得這兩種藥是十分常見的,怎麼就會忽然這麼稀缺呢?”
豊無常似乎在這件事上,感覺十分蹊蹺,皺着眉,對潘夔道:“這兩種草藥,都是我用的,我的真氣還沒有完全恢復,透骨草專門強健經絡,而鹿胎霜則是補中益氣。二者相互配合,在佐以紅參當歸等,便可以讓我的傷儘快的好起來。”
潘夔的臉上,一陣的緊張,有一些神經兮兮的望着四周,道:“會不會是有人跟你過不去,知道你急需要這兩種草藥,便在源頭將他們全部收購了,要知你於死地麼?”
“傻丫頭!”豊無常親暱的笑罵了一句,道:“若是針對我的,爲何要費勁這麼大的周折?我現在,臉一個尋常的武士都打不過,找到我直接一刀結果了我的性命,不是更好麼!”
其實他心裡明白,不是潘夔犯糊塗,而是關心則亂,正是由於潘夔太在意豊無常的安危了,便忽略掉了一些常識性的東西。
一連串走了十幾家藥房,情況都是一樣的,依舊是沒有透骨草和鹿胎霜。
回到了豊無常臨時租住的小房子內,裡面的炭火已然是熄滅了,潘夔嘆了口氣,道:“沒有我在你身邊照顧,你連一盆炭火都照顧不了。”說罷,便蹲在了火盆旁邊,用火箸撥弄着,又往裡面加了幾塊精炭。
眼前的潘夔,頓時吸引了豊無常所有的目光,好像面前的這個人,已經不是什麼公主,也不是什麼大戶人家的千金,而是尋常農家的一個丫頭,處處透露出溫馨和賢惠。
潘夔感覺到了豊無常的目光,臉上一紅,道:‘你要什麼時候才肯去見我的父王?”
“等修煉成了,恢復到原來的功力和容貌,便隨你去。”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
房間之內剎那間沉默了,片刻之後,才停見潘夔忽然說道:“無常,你用血祭吧!用我的血!”說罷,竟然挽起了自己的袖子。
豊無常先是一愣,便是狠狠的搖頭,特別是看見了潘夔小臂上面的傷口,已經截下了傷疤,這便是上次自己用血祭的時候留下來的。
上一次,直接導致了潘夔失血過多,身體虛弱了很久。
豊無常即便是去死,也不願意在使用血祭這樣的法術了。
他拒絕的很果斷,道:“這個不行!即便是我一輩子也恢復不了,也不能再次作踐你的身體了!不要再說了!”
潘夔的心裡,一陣莫名其妙的感動,但是豊無常總是不回覆,也不是個辦法。
自己總不能和一個老人家談情說愛吧、
這天傍晚,潘夔便一個人回到了潘越的王府。
潘越自從將百越國拱手相讓之後,日子過的相當的悠閒,在乾元國的朝廷之中,也只是掛一個學士的虛銜,後來因爲常年經營百越國,有十分豐富的經驗,便去協助宮裡面採辦了。
宮裡面採辦,也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有的時候,裡面傳出來的清單,上面有很多的東西,是自己都沒有見過的。就只好東奔西走,去尋找這些東西,功夫不負有心人,很快,還真的就置辦全了。
王宮的採辦,通常是以季度爲一個週期。現在正好是閒暇的時候,自己的寶貝女兒又不知道去什麼地方瘋了。潘越便是一陣氣惱,也覺得一陣落寞,便在正堂之內,掇了一把椅子,就這麼等着潘夔回來。
足足等了一整天,大門開了,家丁將潘夔迎接進來,與圖案冷風便捲進了正堂,潘夔看都沒有看自己的父親,便朝着後面自己的閨房走去。
“夔兒!你過來!”潘越故意板起了臉,看樣子是有一些怒氣了,沉聲的道:“這一整天,都到什麼地方鑽沙去了?”
潘夔只好站住了腳步,揚着精緻的小下巴,就像是一隻驕傲的小狐狸,對潘越道:“要你管?”
“你這是和父親說話的態度麼?”
“倘若你還是陛下,我便會依照着君臣之禮,給陛下磕頭行禮,可是你現在只不過是乾元國的一個買辦,還要對着別人彎腰行禮,我要是再給你行禮,豈不是更掉價了?”潘夔不卑不亢的頂撞這潘越。
這幾句話,雖然是小姑娘任性時候說出來的瘋話,但是卻字字句句都像是鋒利的匕首,朝着潘越的心口扎去。
爲了百越國疆域拱手相讓的事情,父女兩個經常犯口舌之爭。這只不過是延續了之前兩個人的爭吵而已。
潘越氣得七竅生煙,原本是自己一片拳拳愛民之心,卻被這個小妮子理解成爲懦弱,還沒有辦法解釋清楚,潘越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不過也不用,說一千道一萬,你終究是我的女兒,我做的這些事情,早晚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想到了這裡,潘越忽然聞到了潘夔身上的藥味,便皺着眉頭道:‘你這是去藥鋪了?”
潘夔忽然想到,自己的父親是皇宮的買辦,說不定可能會有買到透骨草和鹿胎霜的門道,便立刻換上了一副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