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三郎也在啊。”塗山蘇蘇走了進來,自動自覺地找了個位置,毫不客套地坐了下來,笑吟吟地看着三皇子,意有所指道,“真是難得啊。”
舒靖看着塗山蘇蘇,問道:“蘇蘇?”
塗山蘇蘇笑吟吟地點了點頭。
舒靖繼續問:“蘇妃娘娘?”
塗山蘇蘇繼續點頭。
舒靖無語望天,好半天才問了一句:“你怎麼進的宮?”
想了想,塗山蘇蘇用一種不太確定的語氣說道:“大概是因爲……好玩吧?”
張先生心中有幾分訝異,問道:“幾位認識?”
舒靖眼神向一旁飄去:“今天頭一回見面。”
張先生順着舒靖眼神的方向看向瑤光,瑤光言簡意賅地回了兩個字:“損友。”
塗山蘇蘇故作傷心地拿絲絹捂臉:“人家對你一片真心,卻一直被棄若敝屣,真真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
一詠三嘆的語調,成功地讓不熟悉塗山蘇蘇的舒靖、三皇子和張先生同時抖了一下。倒是跟塗山蘇蘇極爲熟稔的瑤光不爲所動,毫不客氣地說道:“蘇蘇你夠了,再鬧我揍你了。”
塗山蘇蘇放下絲絹,撅起脣不滿地說道:“你就讓我玩玩嘛,讓這些八風不動的人變臉色,可好玩了。”
瑤光警告道:“你玩誰都可以,別找上阿靖。”想了想,瑤光又補了一句:“嗯,皇帝隨便你玩,別太早玩死了就成了。”
“皇帝?”塗山蘇蘇興致缺缺地說:“太沒挑戰性了,一點意思都沒有。”
張先生頓時無語了,居然把皇帝當玩具了?不是他不明白。是這世界變化太快……
正當張先生無語問天的時候,塗山蘇蘇說起了正事:“立政殿裡裡外外我都收拾好了,靖姑娘隨時可以入住。”
舒靖正色道:“多謝蘇蘇姑娘。”
塗山蘇蘇一愣。隨即苦笑道:“靖姑娘喊我蘇蘇便是。”塗山蘇蘇的神色有幾分複雜,看着舒靖的眼神中帶着幾分懷念幾分嗟嘆。
舒靖從善如流地改口道:“蘇蘇。”
“這纔是啊。”塗山蘇蘇滿意地點了點頭,復又恢復了笑臉。掃了一眼三皇子。塗山蘇蘇掩在袖中的手屈指一彈,對着舒靖笑吟吟地說道:“若是靖姑娘不便出手。我便替你把皇帝解決了如何?”
張先生悚然一驚,看向塗山蘇蘇的眼中帶上了幾分震驚。舒靖也被塗山蘇蘇大膽的話語嚇到,下意識地看了三皇子一眼,卻聽塗山蘇蘇說:“放心,三郎聽不到的。”
舒靖這纔看到,三皇子的眼神渙散,神智迷迷糊糊的。頓時一驚:“三郎怎麼了?不會有事吧?”
塗山蘇蘇掩袖輕笑:“放心吧,只是讓他走神一會兒,聽不到我們說話便是,不會對他造成任何傷害的。”
舒靖看向瑤光,見瑤光點了點頭,這才放下心來。
聽到塗山蘇蘇的話,張先生額上冒出了冷汗,他完全沒發現對方是什麼時候動的手腳,也不知道爲什麼同爲外人,偏偏自己卻沒事。
似乎讀到張先生的心思一般。塗山蘇蘇眼眸一轉,衝着張先生笑道:“當然,紅塵公子不是外人,倒也不用防範。對嗎?”
張先生一驚,卻看到舒靖和瑤光同時點頭,頓時愕然,苦笑道:“你們什麼時候認出我的?”他自認爲自己的易容技術還不錯,沒道理這麼快就被人認出來啊。
舒靖看向瑤光,瑤光無奈道:“舅舅,你都不帶換兵器的嗎?”
張先生一愣之後,下意識看下自己手中的玉笛,無語了。好吧,這確實是他的失誤。
塗山蘇蘇把話題拉了回來:“靖姑娘,如果需要動手的話,儘管吩咐吧。蘇蘇我,會盡一切能力,來爲您達成心願的。”
舒靖有幾分遲疑,最後還是說道:“罷了,還沒到這種程度。”
塗山蘇蘇瞭然地點了點頭:“靖姑娘心善,既然如此,不如,先入宮一行吧?”說罷,塗山蘇蘇便打了個響指,三皇子瞬間清醒過來,似乎完全沒有發現自己剛剛有一瞬間失去了神智,眨巴着眼睛問道:“靖姐姐直接喊蘇妃娘娘的名字,不太好吧?”
塗山蘇蘇極爲豪邁地道:“沒關係。有意見的,找我便是。”她是真的受不了舒靖用那種禮貌卻疏離的語氣喊她“蘇蘇姑娘”。
三皇子還是有些糾結:“可是,從輩分上來講……”
“輩分,那是什麼玩意?”塗山蘇蘇嗤之以鼻,“不就是我現在在當皇帝的小妾嗎?回頭我踹了他,就不存在輩分的問題了。”
三皇子一驚,舒靖無奈地爲塗山蘇蘇打圓場:“好了好了,蘇蘇你別開玩笑了。這裡始終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先回宮再說吧。”頓了頓,舒靖問張先生:“只是不知張先生落腳何方?”
未等張先生回話,塗山蘇蘇就笑吟吟地接了一句:“東海張家的大公子,可不缺房子住,靖姑娘您就放一百二十分心吧。”
舒靖這才放下心來。
一道出了天然居的大門,三皇子瞠目結舌地看着塗山蘇蘇乾淨利落地翻身上馬,舌頭差點打結:“蘇妃娘娘,您就這麼出來了?貴妃的輦駕呢?您的隨從呢?”塗山蘇蘇雖然目前的封號只是“妃”這個級別的,但她受寵啊,一應待遇都是比照“貴妃”這個級別來的,除了一個正式的等級之外,所有人都把塗山蘇蘇當貴妃看待的。
塗山蘇蘇擺了擺手:“擺上那些個花架子太費時間,我就自己出來了。”
三皇子還是一臉被嚇到的表情:“可是,您是後宮妃子,能這麼隨隨便便地就出來嗎?”他母親貴爲皇貴妃,想回趟孃家都要費好久的功夫。
塗山蘇蘇冷哼一聲:“我想走便走,誰敢攔我,誰能攔我!”
三皇子瞬間默然。
舒靖心裡就尋思開來了。從塗山蘇蘇的舉動和她的話語來看,似乎她在宮中的權勢比自己預想中的還要大?不過一想到塗山蘇蘇八成也是哪路神仙下凡,舒靖瞬間就淡定了。
在塗山蘇蘇的帶領下,守在宮門的侍衛們不僅沒攔下舒靖瑤光,甚至在看到她們二人策馬緩緩而來的時候,集體單膝點地,垂首下跪,山呼:“參見靖公主,參見容公主,參見蘇妃娘娘!”至於三皇子,則被集體無視了。
不過三皇子顧不上震怒,而是一臉的驚嚇。再天真無邪,也是後宮里長大的孩子,對某些事情分外的敏感,三皇子本能地就察覺到這情況不對,剛想說什麼,塗山蘇蘇狀似無意的一個眼神掃了過來,頓時把他已經到了嘴邊的話都給嚇沒了。
舒靖有些訝異地看了塗山蘇蘇一眼,見她含笑看着自己,有幾分無奈地說道:“平身吧。”
“謝公主!”異口同聲地謝恩之後,侍衛們這才起身,恢復之前紋風不動的站崗狀態。
塗山蘇蘇拉着繮繩停下馬,讓到一邊,示意舒靖先過去。舒靖已經把所有的驚訝都收了起來,泰然自若地策馬走在最前面,然後是瑤光和塗山蘇蘇同時跟在她身後,再然後纔是三皇子的車駕。
每走到一處,守衛那裡的侍衛們都會在見到舒靖的第一瞬間單膝跪下,舒靖從一開始的震驚,到後來的徹底麻木,只是在心裡感嘆着塗山蘇蘇的剽悍程度。
一路策馬,到了立政殿,舒靖停下馬,翻身下馬上前兩步,有些發愣地看着殿門上掛着的“立政殿”的牌匾,良久才長長地舒了口氣,低聲道:“孃親,我又回到這個地方了。”然後走上臺階站在門口,伸手輕輕一推,殿門就輕而易舉地打開了。
“參見公主!”早早就等在立政殿內的宮女內侍們在門開的時候同時跪下請安,舒靖一眼掃了過去,發現最前面幾排的人年紀似乎都偏大了些,心下頓時明瞭,擡手道:“平身。”
宮女內侍們依言起身,只是一個個都依着本分垂着頭,只有年紀較大的那些才擡起頭來直視舒靖,漸漸的,一個個眼中都帶上了幾分溼意。
舒靖溫和地說道:“幾位想必都是曾經服侍過母后的老人吧?今日得見舊人無恙,母后定然高興。”入鄉隨俗,進了宮,舒靖便把稱呼全改了。
明顯是領頭的一個宮女上前一步回話,聲音裡有幾分哽咽:“奴婢,奴婢們當真沒想到,今生今世,居然還有服侍兩位公主的一天。當年皇后娘娘帶着兩位公主走的時候,兩位公主才這麼一點點大。”說着,這宮女就比劃了一下,然後又道:“這麼多年來,奴婢們一直盼着皇后娘娘平安無事,兩位公主長大成人,如今見到公主,倒也了了一樁心事了。”
被領頭的宮女話語中的傷感所感染,舒靖的聲音也低了幾分:“想來當年母后帶我們離開的時候,是根本沒想過回來的。倒是苦了你們。”
“奴婢等人,一點都不苦,就爲皇后娘娘和兩位公主守着這立政殿。”領頭的宮女擲地有聲地說道,聲音中帶上了幾分殺伐之意:“哪怕皇后娘娘和兩位公主都不再回來了,這立政殿,也輪不到別人染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