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皇帝離開了西風樓,舉樓如釋重負,陸七更是心頭一鬆,與周皇帝說話喝酒,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樂趣可言,其實周皇帝也是一樣,彼此都是在喝鬥心酒。
周皇帝一走,客人們卻是對陸七紛紛主動熱情的道賀,與初來的心情完全掉了個,商業名望之士主動攀談的尋求合作,背靠大樹好乘涼,陸大將軍若是與朝廷是親和的,那走商的優勢顯然,最少能夠有了軍隊護商。
其實這些商業名望之士,多數與勳貴有瓜葛,勳貴自己不明面營商,但親人或是家奴,都會有參與了商業的,營商的利益是勳貴想要的,但尊貴的面子也是要維護的,所以就出現很多所謂的各行業龍頭老爺,商人在周國的地位不高。
陸七微笑的應酬了一番,最後坐去了貢生那一桌,那位張洎也在,六個人起身給陸七見禮,陸七微笑的擺手讓坐,他也坐了下來,夥計忙知機的送上了一杯葡萄酒。
陸七先掃看了五個貢生一下,五個貢生明顯的惶恐不安,陸七一笑,道:“你們不必擔心什麼,我陸天風還不至於與你們鬥氣,回去都好好用功。”
“是,謝大將軍。”貢生們紛紛起禮感激。
陸七微笑道:“你們也別指望什麼,我能夠照顧你們的,就是你們來西風樓吃飯,能夠價廉了三成,你們的官途,還是靠了你們自己爲好。”
貢生們紛紛點頭回應,陸七微笑道:“好好吃喝吧,這一次的酒宴,沒有吃好會後悔的。”
貢生們感動的點頭,陸七扭頭看了張洎,伸手取杯一舉,張洎也取杯迴應,兩人喝了一口,陸七放下杯,微笑道:“張大人在江南任過什麼官職?”
“下官原本是禮部員外郎,後爲太子賓客。”張洎回答道。
陸七點頭,訝道:“原來張大人與孟石大人同爲過東主屬臣。”
張洎點頭,道:“下官與孟大人,都是當年前皇后擇任提拔的,不過下官與孟大人相比,不受東主信任,東主一直覺得,下官有監視之嫌,但事實上,下官從未做過口舌之惡,結果卻是東主嫌棄,國主不喜。”
陸七明白點頭,知道張洎曾經是夾心菜,他舉杯道:“以前的都過去了,我願張大人能夠有了好的開始。”
“謝大將軍。”張洎舉杯迴應。
放下杯,陸七問道:“張大人,我打聽個人,韋浩,大人知道嗎?”
張洎一怔,道:“韋浩,下官知道的。”
“我在江南時,曾經在石埭縣與韋浩有過一次交情,卻是不知韋浩如今怎樣了。”陸七平和說道。
“韋浩也來了大周,如今在大理寺職任司直,他在江南原本是大理司直,後來任職大理寺少卿。”張洎回答道。
陸七點頭,韋浩果然被弄來了周國,張洎遲疑一下,又道:“大將軍應該是不知道的,韋浩與下官不同,他是榮歸。”
陸七點頭,隨即愕然看了張洎,道:“你說什麼?榮歸?”
張洎點頭,道:“韋浩是榮歸,據說原本是大周之臣。”
陸七聽了吃驚,神情有了難以置信的看着張洎,張洎苦笑了,道:“大將軍,下官知道後,也是難以置信的,韋浩在江南,可是深受了國主信任。”
陸七皺眉,道:“韋浩是大周之臣,他以前在江南,一直主抓的,就是剿滅過江潛伏的大周密探。”
“觀人難知心,韋浩事實上卻是大周潛伏江南的官員。”張洎平和道。
陸七點頭,心裡卻是有些後怕,以前韋浩職任饒州長史,他出於謹慎沒有倚重韋浩,當時一是饒州有王仲良可以倚重,二是他對韋浩心存顧慮,主要是韋浩是周氏勢力,還深得李國主的信任,韋浩會是周國官探,可謂是潛伏夠深。
“來自江南的官員,只有韋浩是榮歸嗎?”陸七很快平靜問道。
“聽說還有四位,有一位大將軍肯定認識,就是在江南的工部侍郎趙大人,聽說周軍能夠順利渡過大江天險,趙侍郎有暗中策應之功。”張洎回答道。
陸七聽了又是愕然,隨即恍然的點頭,趙侍郎在池州,確實有着很強的暗勢力,那還是以前的趙縣丞發展的,雖然趙縣丞和牛縣尉相繼被殺,但趙侍郎在池州的暗勢力,並沒有遭到了破壞,這麼看來,池州康化水軍沒有出動阻擊周國大軍渡江,應該是趙侍郎使了力,不是池州馬刺史不敢了出兵。
“這麼說,江南的趙侍郎,如今在大周也會是侍郎了。”陸七明知故問道。
“沒有獲得侍郎官位,而是工部員外郎,不過據說,趙侍郎的親族,在江南也獲得了軍政官位,趙侍郎有個侄子,甚至成爲了統領五千軍的都虞侯。”張洎回答道。
陸七默然點頭,取杯喝了一口,張洎也取杯喝了一口,放下杯,感嘆道:“大將軍,國主在治國上是很昏庸,但也確實是位仁君,國主離開江寧時,有萬民出跪哭送,聽說也有兩位老臣悲憤自絕。”
陸七看了張洎,平和道:“江寧的萬民哭送,就是仁君嗎?”
張洎一怔,隨即微低頭道:“是下官失言。”
“你沒有失言,江寧的萬民是應該感激李國主,因爲李國主給了江寧富足的生活,但江寧之外的數百萬之民,卻是怨恨李國主,因爲江寧的繁華,是江寧之外的民脂民膏供養的,江寧城裡,到處都是醉生夢死的達官勳貴,隨處可見了高雅自居的書生文豪,江寧是李國主的天宮仙境,江寧之外卻是餓殍遍野的人間地獄,興一城,害一國。”陸七冷言說道,言語滿是犀利的批判。
張洎愕然看了陸七,陸七看着他,又冷道:“怎麼?認爲我說的有錯嗎?那你應該是很久沒有離開了江寧。”
張洎神情一黯,點頭道:“下官是很久沒有離開過江寧,但江寧的繁華,對下官而言,只有困頓。”
陸七一怔,隨即點頭,道:“在江寧任的若是閒職,確實會困苦,江寧是銷金之地。”
張洎點頭,不想陸七又道:“不過你來了開封府,也是會困頓的,最少是買不起居宅。”
張洎一怔,隨即苦笑了,道:“下官能夠保了性命,已然是大幸了。”
陸七笑了,道:“你字寫的怎麼樣?”
張洎一怔,道:“下官的字還可以,卻是不及大將軍的字雄渾含勢。”
“我是武將,自小的習字自然走了豪邁,我買了玉鋪和瓷器鋪,你若是擅長工筆字畫,可以兼職一下。”陸七微笑說道。
張洎怔視了陸七,他實在有着不解,這位手握重兵,能征善戰的大將軍,事實上的河西之王,怎麼會喜歡了商賈之道,身爲官員和文人,本心裡就輕視商人,商爲賤業。
“謝大將軍,下官可以試試。”張洎做出了決定,他來應請就是有了投附之心,既然東主重視商業,那就得投其所好。
午後,十四小姐與母親進入了皇宮,去瀟湘閣求見了香荷公主,送上了夜光杯和十瓶葡萄酒,言明夜光杯是皇帝陛下御用過的,不能再讓別人去用,陸尚書讓交給香荷公主保存。
黃昏後,周皇帝駕臨了瀟湘院,接過女兒送上的夜光杯美酒,品酒之中,與女兒和湘妃溫馨說話,次日,湘妃主動將夜光杯和葡萄酒,送去了皇帝隨時能夠御用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