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清揚心念電轉，腳下卻是慢了一拍，雲霽月窺出破綻，早早一刀封住對手所有退路，刀風籠罩之下，風清揚已是避無可避。
而此時張無忌與諸葛劍慧等人也已趕到谷口觀戰，看到風清揚遇險，張無忌白眉微皺，諸葛劍慧卻已驚呼出聲。
風清揚被這一刀逼上絕境，心道：“屠龍寶刀削鐵如泥，既然避不得，且試一試倚天劍能否當其鋒銳。”當下運起九陽真氣，橫劍便要封住屠龍刀去勢。張無忌見狀不禁大呼：“不可！”身形早如飛仙般縱向二人，銀鬚白髮盡數飄在身後，當真是超逸絕塵之至。
雲霽月一心想要以屠龍刀戰勝倚天劍，一刀既出，又豈有中途收回之理，當即運起周身陰寒內力，全力貫注與寶刀之上。刀劍即將相交，二人先是感到兵刃上產生了一股相吸之力，轉瞬又覺得對方所帶的一種與自己體內陰陽截然相反的真氣向虎口上襲來，陰陽相激，刀劍似乎又無法向前遞上半分，一時相吸相斥兩股勁力交纏，兩人成了互拼內力之局，而倚天劍與屠龍刀始終隔了一寸左右距離。
張無忌知道以倚天屠龍之鋒銳，互砍唯有刀劍齊斷一種結果，這是當年周芷若曾經試驗過的，他自然不會忘卻，因此當即發聲喝止。這時人在半空，卻發現了風雲二人隔着刀劍比拼內力這一奇怪景象，心道：“倚天屠龍，同極相吸，本應一招而斷，怎麼……是了，姓雲的小子的內力似乎是九陰真經一脈，九陽真經本是斗酒僧從九陰真經中所化，殊途同歸之下，僅存陰陽之別，這才生出互斥之力。”一時明瞭，心也放下大半，暗運神功，左手九陰，右手九陽，加上太極圓轉乾坤挪移之勁，藉着半空下墜之力，左手一指點在屠龍刀背之上，右手一指拂在倚天劍身之上。
雲霽月幾乎將九陰真氣運至十成，不想張無忌這輕描淡寫的一指居然傳來一股壓倒性的陰氣，胸口如受重擊，被激得連退十餘步，方纔站穩，屠龍刀險些脫手。雲霽月生平從未遇上如此詭異之事，略微調息，再看風清揚，卻只退了三步，倚天劍深深插在地上，右手拄劍，不住喘息，卻是取了個巧，算是贏了半招。
雲霽月當局者迷，仍是有些不解，見到不遠處一名仙風道骨的老道士正微笑着負手而立，這才明白過來，回刀入鞘，恭恭敬敬拱手一禮：“老前輩可是張無忌？某家波斯流雲使雲霽月有禮了。”
張無忌笑道：“正是老夫，雲小友功夫不錯，根骨更是極佳，居然學成了九陰真經，刀法自成一家，確是可喜可賀。”雲霽月奇道：“甚麼九陰真經，某家所學的功夫是在波斯一個小島上偶然所見，是一位名叫山中老人的前輩高手寫在島上山洞之中。”張無忌面露驚訝之色：“山中老人？他可是叫做霍山？”雲霽月搖頭道：“根據島上他的日記來看，霍山是他師父，他本是山中老人的傳人，具體名叫甚麼就無從知曉了。”張無忌點頭道：“不錯，山中老人是波斯一帶最厲害的刺客殺手，成名數百年之後仍有西方的王宮貴胄死於其手，原來他的傳人也還叫做山中老人。”
雲霽月續道：“這位山中老人，也是明教中人，有一次奉了波斯總壇教主之命，前往中土查探方教主的死訊是否屬實，是否還有教衆殘餘……”張無忌打斷道：“方教主？難道是方臘，似乎是第十八代教主？”雲霽月道：“不錯，是叫方臘，第幾代某家倒記不清了。那老人到了中土，確認方教主已被朝廷圍剿身亡，教衆也多不知去向，幾經周折，終於被他找到一名教中女法王，卻已是六十餘歲的將死之人，而那法王身邊，卻是一名八十來歲的老道士，聽說那老道是來嚮明教尋仇的，二人一語不合便大打出手……”
張無忌再次打斷：“那老道可是叫做黃裳？”雲霽月“咦”了一聲，不禁大爲驚奇：“原來老前輩到過那個波斯小島的，又說中了，分毫不差！”張無忌長嘆一聲：“老夫在波斯是有一位很捨不得的故人，只是一直沒有機會前往拜會罷了。黃裳本是九陰真經的作者，老夫自然曉得其中故事。”憶及小昭，一時悵然若失。
雲霽月自然不知道其中往事，自顧自往下說道：“是了，老前輩本是中土明教前任教主，認識波斯總壇的朋友也不足爲奇。山中老人的武功本就詭奇至極，不料這黃裳的武功路數更是匪夷所思，二人交手三十餘招，山中老人便即敗北，正欲閉目待死，不想那黃裳根本沒有殺戮之意。他本是宋朝文官，編纂天下道學之時悟出了絕世武功，後來奉了皇帝之命去討伐方教主，與明教起了衝突，寡不敵衆，家小被明教中人殺光，他獨自一人拼死逃出隱居起來，研究破解衆人武功之法，待到研究完畢已是四十餘年過後，出山時才發現原先的對頭仇家俱已死了個乾淨，那位法王便是僅存的一人，也從花季少女變成了一位風燭殘年的老婆婆……”張無忌道：“於是黃裳便勘破世情，原來天地萬物都逃不過生死輪迴，任你武功絕頂，對手仇家盡數死了還有甚麼仇可報，在生死輪迴之下，江湖恩怨已是微不足道，四十餘年的苦修更是可笑可嘆。”
雲霽月點頭道：“日記上的內容也大致如此。那黃裳勘破生死，悟得大道，但終究捨不得四十餘年隱居所下的苦功，想要找個傳人將他的絕世武功傳於後世，可惜天下大亂，中原有數的高手俱已不見蹤跡，正自無奈之間偶然遇上了算得上當世一流高手的山中老人，於是將其畢生所學傾囊相授。”張無忌點頭道：“原來如此，彼時黃裳尚未將一身所學整理成冊，九陰真經尚未出世，但山中老人卻已學到了九陰神功的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