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嘯天色厲內荏的對陸一梟喝道:“清風,你瘋了嗎?依着先前計劃,魔教妖人業已中計被困,你怎麼對各位師叔伯出手?還有,你竟敢對我也如此無禮,你不記得華山七戒了麼?”咳嗽了兩聲,復又顫抖着問道:“還有你這暗器是哪裡來的,不是本門武功啊……”自他接任華山掌門,第一次覺得眼前的大弟子是如此的陌生,如此的可怕,彷彿一個將要噬人的惡魔一般。
陸一梟輕蔑的環視了一下崖上的十五名高手,忽然狂笑不止,笑聲與往日大大不同,淒厲慘絕,如歌似哭,像極了千萬夜梟齊聲悲鳴,在華山山谷中不斷迴響,令人不禁生出到了陰森鬼域的幻覺。
仇嘯雲此時如同見鬼一般的驚叫起來:“陸一梟!你是‘千面夜梟’,這笑聲,不會錯的,你居然沒有死!”羣豪聽聞,盡皆變色,陸一梟的武功相傳與魔教教主白長風不相上下,在受傷中毒的情況之下,面對這樣一個對手,幾乎沒有半分勝算。
陸一梟止住笑聲,用極其沙啞的音色說道:“不錯,十餘年前你曾中過本座一掌,能靠着紫霞功的修爲苟延殘喘直至今日,也算不易了。”這聲音,正是其本來音色,與先前陸清風的聲音已是大爲不同。
孔嘯天仍是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回想着近年來“陸清風”的所作所爲,一步步博取自己的信任,繼而總攬大權,安排一切大會事務,設計建造斷龍石機關,最後一舉殲滅五嶽劍派與魔教的精英,每一步都被他算準,而自己顯然只是他的一個傀儡。
念及此處,孔嘯天不禁喃喃的道:“八十年前,朝廷便藉着圍剿光明頂爲由大肆在武林中清除了一回異己,如今武林的浩劫又將到來了麼?”陸一梟笑道:“這是本座職責所在,錦衣衛負責在朝野之內清除異己,而五行旗,便是負責清剿武林。當然,你們除了死亡,還有另一條路可以選擇,本座也不是嗜殺之人。”
慈航師太嘆道:“阿彌陀佛!我們這些老朽的便是死了也無所謂,只希望陸檀越能夠放過我們的弟子,上天有好生之德,敢問陸檀越另一條路是甚麼?”
陸一梟取出五行扇好整以暇的扇了數下,驀地森然道:“各位只要下令解散五嶽劍派,將派內高手盡數帶往京師聽用,本座便賜你等解藥,不再與你等爲難!”崖上羣豪聽罷紛紛苦笑着搖頭,只聽鍾伯牙道:“既有今日之敗,我等早已無顏見泉下師尊師祖,又怎能爲了活命再下如此命令,陸大人將我等看得忒也輕了。”
陸一梟冷冷的道:“既然如此,這便送你們去見你們的師尊師祖罷,也免得再受這毒針的苦楚。”舉掌便要向羣豪頂門一一劈下,卻感到腦後風聲響動,急轉身,只見一道凜冽寒光從自己胸前貫穿而過,劇痛之下一掌拍出,將來人擊退丈餘。細看時,居然是張世隱手持倚天劍從身後突襲,五靈歸元鎧雖然不懼尋常刀劍,遇上貫注了九陽真氣的倚天劍卻還是無用。
張世隱口中連噴紫血,喘息着笑道:“九陰洗百骸,果然厲害,暫時壓制住了毒性,能夠集聚五成內力,配合倚天劍,殺你已是足夠……”陸一梟手捂傷口,冷笑道:“是麼,本座一身小無相神功,怎會懼你些許九陽真氣?倒是你,逆運九陰真經,毒性已隨真氣進入百骸,便是大羅金仙也難救你了。”
張世隱聞言終於支持不住,癱倒在地:“怪不得你會少林般若掌與降龍十八掌,原來是小無相功內功催動下模仿而得。小無相功早已失傳數百年,居然被你所得……”
小無相功是的數百年前逍遙派的一門內功,威力極大,其主要特點是不着形相,無跡可尋,只要身具此功,再知道其他武功的招式,倚仗其威力無比,可以模仿別人的絕學甚至遠勝於原版。這門內功乃是是道家之學,講究清靜無爲,神遊太虛,較之佛家武功中的“無住不着”之學,名雖略同,實質大異。陸一梟機緣之下在皇宮內找到了幾頁小無相功的殘章,仗着絕頂聰穎的天資,終於窺得法門,掌握了其中關竅,擁有了數成小無相功的內力。
便在此時,從崖下由躍上一男一女,卻是風清揚與諸葛劍慧。二人見到崖上場面,均想:“還是來遲一步。”諸葛劍慧見諸葛彧與齊戩已氣息奄奄,一掃往日的丰神俊逸,心中一慟,眼眶便留下數點淚花,跑過去顫聲問道:“爹爹,大師兄,你們怎麼了?”諸葛彧見臨終前還能見到愛女,實是老懷大暢,勉強答道:“慧兒,我們沒事,只是中了陸賊暗器,此賊中了張世隱一劍,暫時不能行兇,你們快走……”齊戩也掙扎着說道:“陸賊厲害,師妹快走,走得越遠越好……”
諸葛劍慧見陸一梟前胸插着一口利劍,正手捂傷口不斷喘着粗氣,對二人道:“陸賊身上有暗器解藥,待慧兒擒下此人爲你們解毒。”不顧二人攔阻,蜂飛蝶舞劍出鞘,對風清揚喝聲:“風師弟,你去將陸賊胸口那把劍拔出來,也好教他死快一些!”而陸一梟也發現了上崖的二人,不禁大爲奇怪:“這兩人方纔明明毒發而亡,怎麼……也罷,小兒輩而已,兩掌斃了便是。”
風清揚已和孔嘯天交談了幾句,得知雷清烈被困在山腹之中,一時悲憤無比,聽見諸葛劍慧招呼自己,答應一聲,身形縱起,便要去拔倚天劍。陸一梟知道此劍拔出自己的傷勢定會大大加重,強忍疼痛,運氣一掌拍去。風清揚見陸一梟傷重之際尚能發掌,應變不及,下意識中使出一招“青龍狂濤”與之對了一掌,正是翁顏所傳“青龍掌法”,畢竟功力差得極遠,連退十餘步方纔站穩。
陸一梟這一掌牽動傷勢,也不好受,悶哼一聲:“小子,算你命大,居然沒死,方纔被你騙了,如今加倍奉還……”一掌又待劈下,心念電轉:“不對,這小子使得是翁顏的掌法,看來先前他上山時我的懷疑並沒錯,此人與翁顏必有淵源。”這般一猶豫,諸葛劍慧已嬌叱一聲,舉劍攻上,無奈之下,只得取出五行扇相隔。
風清揚調勻氣息,正欲上前夾攻,卻被倒在地上的張世隱一把拉住:“小子,你是姓風,風雲之風?”風清揚不解道:“沒錯,姓風卻又如何?”張世隱追問道:“今年你多少年歲,生於何地,是否父母雙亡?”風清揚不耐煩道:“十八歲,生於西安,父母雙亡,這又幹你甚事,這魔教長老怎地如此絮叨?”
張世隱忽然顯出極其得意的神色,不住低聲自語道:“找到了,我找到了……”風清揚疑惑的望了下張世隱:“前輩,你莫不是傷重頭腦發昏了罷,快放開我,陸賊傷重,機會稍縱即逝啊!”張世隱興奮的對風清揚道:“你內功修爲尚淺,敵不過他,待我助你一臂。且看好了!逆運真經,九陰散元!”身形倒縱,雙腳朝天,軀幹朝下,一掌貼在風清揚頭頂“百會”穴上,風清揚只覺四肢百骸俱有一股極霸道的至陽真氣不斷流入。過得片刻,風清揚真氣充盈,體內好似便要炸開,連忙道:“前輩夠了,夠了,在下承受不起……”張世隱此時也似乎虛脫,倒栽而下,有氣無力的道:“夠了麼,那還不快去殺賊……”竟已用九陰真經上的功夫散去全身功力,將部分可用的九陽真氣注入了風清揚體內。
陸一梟扇內暗器已盡,數十招後才一掌將諸葛劍慧擊倒,正逢體內真氣亂竄無處發泄的風清揚一掌“深入虎穴”擊來,卻是正宗華山伏虎掌。陸一梟暗笑:“華山派掌法稀鬆平常得緊,又怎及得上你方纔所用的青龍掌法,小子找死,須怨不得我!”也不答言,平平一拳送出,竟是少林大金剛拳。
拳掌相交,只見陸一梟如斷線風箏一般,平飛數丈,跌在石壁之上,濺起無數砂石,而原本插在他身上的倚天劍也被這巨力激盪,飛出體外,正好落在風清揚腳下。
見風清揚極爲不可思議的木立當場,張世隱不禁喝道:“拾起倚天劍,殺了這個惡魔!”風清揚回過神來,答應一聲,自腳下拾起倚天劍來,走到了處於一堆石屑塵埃之中的奄奄一息的陸一梟身邊,便要一劍揮下,卻聽見身後一個悅耳的女聲響起:“風師弟且慢,解藥!”正是諸葛劍慧的聲音。
風清揚暗道:“不錯,崖上十幾名高手的生死俱在此賊手裡,不能就這樣取了他的性命。”正在猶豫,卻見倒地的陸一梟忽地獰笑一聲,身形暴起,雙手連揮,眼前頓時出現一陣五色煙霧,一時衆人眼前一片迷茫,伸手不見五指,只聽孔嘯天驚呼道:“不好,五行天羅瘴!”南華子等各派掌門也自高聲喝道:“切莫走了陸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