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清揚道:“老前輩也不必太過傷懷,陸一梟既死,五行旗暫時也不會有太大動作,魔教與正道也都傷了元氣,武林中這些年多半還是太平的。”張無忌搖頭道:“老夫夜觀星象,加以八卦推演,五年之後,不單是整個武林,全天下當有一場浩劫,而化解這場浩劫的唯有風雲際會。”風清揚苦笑道:“風雲際會之說我已聽張世隱前輩提過,老前輩的卦象不會有錯罷,全天下的大浩劫,豈是兩個人可以化解的?”張無忌仍是搖頭不止:“老夫愚鈍,直到八十歲上才徹底領悟了‘天地萬物,道法自然’的道理,風雲際會之象既然已成,便無法逃避違抗,一切都會順其自然,水到渠成。老夫要做的,只是趕在閻王還未把我那具臭皮囊收去之前,促成風雲際會而已。”
諸葛劍慧問道:“家父生前也曾夜觀星象,察覺了近年星象變化之特異,預言天下或將有大變,不知老前輩可曾看出是何種浩劫?”張無忌沉聲道:“武侯後人,卻也不凡。老夫的卦象顯示,五年之後,天子或有被擄之危,京師或有淪陷之險,武林或有毀滅之難!”
此言一出,風清揚與諸葛劍慧俱是大驚失色。諸葛劍慧道:“如此一來,豈不是又要國破家亡,重蹈徽欽二宗之覆轍了?”風清揚搖頭道:“老前輩此言太過危言聳聽,眼下我大明國富民強,遠非當初北宋末年之孱弱國力可比,蒙古早被我朝逐至漠北不毛之地,又哪來的外敵?老前輩在谷內隱居過久,對眼下的情形,只怕不甚瞭解罷。”張無忌嘆道:“內憂外患,由五行旗之亂可見一斑,老夫之卦,八十歲後從無差錯。二位請先在谷中盤桓數日,卦象顯示,近日當有一名雲姓男子自西方而來,屆時風雲際會,再做道理。”
風清揚與諸葛劍慧不禁面面相覷,風清揚以傳音入密道:“便在此待上數日,看那雲姓男子來與不來,便知他卦象準是不準。”諸葛劍慧點點頭,又對張無忌道:“我等此來,還有一事要勞煩老前輩……淸揚他身中萬壽山莊佘江之蛇毒,七日之內若無解藥,必死無疑,久聞老前輩‘蝶谷醫聖’之名,區區蛇毒,應當不在話下罷。”張無忌歉然道:“倒是老夫忘了,今夜風小友便在此居住,待老夫爲你診治。諸葛小友,你且隨世歸去驛館用點飯食,早些歇息罷。”二人一齊道:“多謝老前輩。”
待諸葛劍慧出了道觀,張無忌端坐不動,一對大袖一拂,兩股剛柔並濟的勁力揮出,將相隔數丈的道觀大門輕輕封上,風清揚見了,心中不禁大爲感佩:“這兩扇鐵門足有數百斤分量,傳說中隔空取物,以氣御劍的神仙手段只怕也不過如此了。”此時張無忌一直闔着的雙目終於睜開,一時精光四射,盯着風清揚看了片刻,說道:“此毒果然厲害,你且將手伸來。”風清揚依言將右手遞上,張無忌伸出右手食指搭在風清揚脈搏之上。風清揚又是一驚:“我也算半個江湖郎中出身,僅憑一指便可把脈,卻是聞所未聞,只怕一燈大師的‘一陽指’功夫都無法做到。”
張無忌食指搭脈,沉吟片刻,說道:“三十六種蛇毒糾結,六日之後一齊發作,卻是非同小可。”風清揚點頭道:“老前輩果然醫術精湛,那佘江也說共有三十六種蛇毒。”張無忌嘆道:“尋常蛇毒,自有解藥,如今蛇毒糾結,即便能夠查出是哪三十六種,也絕難知曉各種蛇毒的劑量,藥量差了一分便有性命之虞。若要以毒攻毒,更是難以駕馭。如此想以藥力驅毒,已是絕無可能。”風清揚道:“藥力不濟,是否要用針石?”張無忌笑道:“老夫治病,不用針石,一對肉掌即可。”
風清揚先是詫異,復又點頭道:“是了,老前輩融匯九陰九陽,自有無上神通,真氣貫走奇經八脈,比佘江所謂‘金針渡劫’之術又要高明許多了。” 張無忌道:“你體內既有世隱所傳部分九陽真氣,老夫便以九陽神功助你一臂之力。” 話音未落,身形甫動,轉瞬已欺至風清揚身畔,雙腿仍是盤坐於蒲團之上,右臂圓轉如意,運上乾坤大挪移連帶太極拳功夫,將風清揚背脊轉向自己,雙掌一齊貼在風清揚背上,百年九陽神功功力催動之下,兩人頂門百會穴上很快便已白氣繚繞,久久不散。
風清揚只覺體內熱血如沸,真氣亂竄,連忙一邊盡力疏導九陽真氣,一邊心道:“張老前輩方纔這幾手功夫快得匪夷所思,在我獨孤九劍見識之下,居然完全看不到其中破綻所在,雖然我並未抵擋,但若要與之搶攻卻是絕無可能。以我如今幾乎可敵住陸一梟的修爲,只怕擋不住他十招以上,真不知倘若劍魔獨孤求敗前輩重生,能否與之一戰。”
二人行功約有一個時辰,張無忌低喝一聲,雙掌離了風清揚背脊,在他大椎穴附近各大要穴輕輕連拍數下,道聲:“成了。”風清揚真氣激盪之下,口中噴出一口黑血。張無忌雙掌輕拂,連牽帶引,又將風清揚轉過身來,盯着他印堂瞧了片刻,點頭道:“面上黑氣已消,多半無事了。”
風清揚毒傷初愈,體內九陽真氣仍未平復,勉強對張無忌行了一禮:“多謝老前輩救命之恩。”張無忌大袖一拂,笑道:“小友是解除浩劫之人,於公於私,老夫也當救你這一命……今夜你且在此打坐,好好行功,老夫所輸的這些九陽真氣,可不能白白浪費了,須得運行幾個周天,導引一番,才能歸你所用。”
風清揚再三謝過,當夜便用心行功。而張無忌玄功消耗也自不小,打坐了兩個時辰才逐漸回覆元氣,見到風清揚面上紅了數番,終於歸於本色,知道其九陽神功已有小成,當即會心一笑,放心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