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釋放莊曉寒和凌冽時,對外是說他們沒有泄露機密,所有對他們的指控都是子虛烏有。然而,在凌冽被抓起來的這段時間裡,他的職位已經迅速被人取代了。衙署裡再也沒有他的位置。
朝廷是說他無罪,可是無罪不等於就能立刻官復原職,什麼時候能官復原職也沒有說。
他的昔日同事還跑過來追問他這一切都是怎麼回事,他的上司搪塞說他也不知情,所有命令是上頭髮下來的,只是上頭到底是哪一級的,誰也沒說清。
其實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只是沒人捅破窗戶紙而已。
凌冽沒有了官職,但是還不能離開官衙,因爲他知道鑄造刀劍的機密,想離開必須先經過一段時間的脫密期。這段時間,他還是朝廷的僱員,只是再也無法接觸到核心圈。
他現在每天的工作就是在倉庫裡打雜。
端王派人把他叫了過去,告訴了他朝堂上發生的一切。
凌冽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同時對端王對他們夫妻的維護坦然的表示了感謝。
端王更擔心他了,因爲他覺得現在的凌冽平靜得簡直可怕。
經歷過這麼大的事,官沒了,家散了,還要保持平靜不崩潰,沒有抱怨沒有沮喪,這內心已經足夠強大了。
對比幾年前,他更成熟了,喜怒不形於色,心思深沉,再也不讓外人窺見一絲一毫。
莊曉寒曾經是他的軟肋,現在這塊軟肋被人生生挖走了,他痛定思痛的同時,已經迅速的補上了缺口,徹底影響不到他了。
凌冽知道了朝堂對於這件事從頭到尾的過程,心裡只有一個想法:
拿了我的得還回來,吃了我的得吐出來!
凌冽去找了大姐,凌冰現在已經很少住在伯府了,自打家裡的幾個兄弟分家後,她在外頭自己購置了一套小宅子居住,只是偶爾回來看看伯爺和老夫人。
伯爺自打小兒子被抓,又知道自己的大兒子二兒子兩家的所作所爲,又急又氣愣是給氣病了。就算是凌冽被放出來了,他也自覺沒臉再去見小兒子了。
家風不正,家門不幸啊!
凌冽來伯府一是來看看自己的親爹,不管怎樣,父子關係還沒斷裂,就算不待見大哥一家,至少老父親在這件事上對他還留有餘情。
伯爺見着他來了哭得老淚縱橫,拉着他的手口口聲聲說對不起他。凌冽無動於衷。
直到出門都沒見着大哥他們兩口子出來見面,這兩口子在他被抓去坐牢的時候可沒少詆譭污衊他,定然也是根本沒料到他會這麼快就被釋放回來,失算了!
凌冰在伯府門口碰見了他:“三弟也來了,可還好?”
凌冽點點頭:“多謝大姐,我無事了。就想問問你那個疫苗研究的怎麼樣了?”
凌冰一臉沮喪:“別提了,自從你們出事後不久,太醫院停了我們的一切供應和合作,還派人來說他們太醫院要全部接管此事,以後沒有朝廷允許,我們不得私下製作疫苗給人接種,否則就要吃官司;還說我們藥鋪環境不達標,要我們停業整頓。現在我們的研究已經全部停下來了,也再也沒人來資助我們繼續研發了。唉。”
凌冽心裡一動:“大姐,現在城裡感染了天花的病人多不多?”
“不是很多,只有那麼三五例,比如城東賣燒餅的王麻子家的孫子就還在出天花,不知道能不能活的下來,早前我們那麼努力想讓人們相信天花疫苗接種疫苗,他們就是不聽,現在好了,朝廷重開接種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去了,以後若有大規模感染的情況出現,我們也無能爲力了。”凌冰一臉的可惜。
凌冽冷笑道:“那是他們活該,有什麼可惜的。”
姐弟倆說完話,凌冽就回去了。
當天晚上,城東頭王麻子一家已經睡下了,半夜聽得外頭的狗瘋狂的大叫了起來,他爬起來出去看了看,外頭什麼動靜也沒有,只有風吹動樹葉的聲音,他罵了狗幾句,回去睡了。
幾天後,朝中好幾個大臣家陸陸續續發現有和大人和小孩子都出現了發燒頭痛、嘔吐,身上長紅斑的症狀,甚至起了滿臉滿手的水泡,人數還不少,大夫來看了一下,都給嚇跑了,說他們得的就是天花,已經大規模感染了!
城裡飛速流傳着全城要爆發瘟疫的傳言,全城的百姓人心惶惶,很多人跑去糧油店搶購,一時間物價大漲;大人約束着自家的孩子不許他們瞎跑,有人這時候才記起城裡不是有一家藥鋪已經在推薦人們接種牛痘嗎,聽說可以預防天花,一些人趕緊帶着一家老小去找那家藥鋪。
夏大夫的藥鋪一時間人滿爲患,天天給擠得水泄不通。
可是藥鋪如今用的都是庫存的一點疫苗,沒兩天就用完了。
再想製作是不可能的,因爲朝廷還沒允許呢。
夏大夫出來給大家解釋原因,得知朝廷過河拆橋的做派後,憤怒的老百姓把太醫院和朝廷官員給罵了個遍。
天天都有官員在上下朝的路上被人堵住臭罵、扔雞蛋。
皇宮門前的廣場上又聚集了很多人要求朝廷重開疫苗接種。
而那些感染了天花的官員家,太醫署派人來調查,發現這幾個官員都在某一天一起在同一家酒樓裡喝過酒。
不知到底是怎麼染上的,也不知是誰把這髒病帶過來的,只知道他們回家後又把病毒傳染給了家人,而在最初的那些天,因爲在潛伏期還沒有發病,這些官員也按時上朝下朝,也就是說,滿朝文武大臣,政府官吏,都密切接觸過這些病患者,包括皇帝本人!
這還了得!
太醫署忙的腳打後腦勺,官員不敢來上朝,都紛紛請假在家隔離,官府頃刻間癱瘓了。
皇上下令,滿城戒嚴,關閉城門一段時間,不允許人們自由走動,若有違反,一律抓捕。
偌大的京城,昔日繁華的大街上一時間空空如也。
太醫院在城裡設立了醫療點,集中收治病人,這時候他們不得不自己打自己嘴巴子,允許夏大夫的藥鋪重新開始製作疫苗給人接種。
甚至那些還沒有接種過牛痘的大夫,不管以前是怎麼嘲笑諷刺懷疑夏大夫的,如今反過來集體強烈要求夏大夫處趕緊製作一批疫苗出來,他們急着也要接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