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唐城府內。
春寒料峭的時節,高原上的雪還沒有化開,幾朵着急的金黃色的小花卻冒着冰雪鑽了出來,在風中搖曳着。已經過完了正月的人們陸續回到各自的崗位上。
又是一年二月二了,今天的太陽很好,凌冽讓人把躺椅搬出去,他把娘子從牀上抱了出來,放在避風的院子牆邊曬曬太陽。
凌冽摸摸娘子的臉,她昏迷了幾個月少見陽光,臉上蒼白清瘦又冰涼。他喃喃自語道:“你要快點回來啊,別扔下我不管……”
時間一晃已經過去兩個多月了,凌冽的傷也養好了。
凌冽英勇善戰,不僅收復了河西郡,還一舉將雲國南邊大片領土奪了過來,朝廷爲了嘉獎他,封他爲鎮西侯,他那夫人雖然也是有功之臣,只是因爲一直昏迷不醒,朝廷以此爲藉口一直沒給敕封。
凌冽十分的不滿:“死人都可以追封,我娘子不過是還沒甦醒,你們竟然敢這樣無視她的功勞!”
端王回去後,將邊疆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向朝廷做了彙報,包括他侄女婚姻的解除,朝廷雖然還有一些官員在陰陽怪氣的,然而,今時不同往日,凌冽潑天的功勞擺在那裡無法抹去,京中如今又到處流傳說當年的泄密案是某些官員在戰事失利後害怕擔責,所以栽贓嫁禍給凌冽夫妻的,民意沸反盈天,皇上和朝廷扛不住巨大的輿情壓力,口風有變,又將當初給凌寒夫妻平反的告示貼出來了,表明這就是朝廷的態度,算是給了大衆一個交代。
朝廷封凌冽爲鎮西侯的旨意一下達,京城的曲成伯府門口人來人往,上門想要巴結的人絡繹不絕。
可是伯府裡的世子凌越根本就不敢接下這些賀禮,一來是他父親老伯爺早就去了邊關至今未回,二來,凌冽和他們早已分家,他的府邸在別處,現在把禮物都送到他們伯府算怎麼回事?
倒像是來諷刺膈應他的。
每次看到上門來道賀的人,他和薛金鳳就忍不住窩火想要發脾氣。
這個兄弟真是命硬啊,都經歷這麼大的危機,竟然能硬挺過去不說,還立下了那麼大的功勞,如今更是被朝廷封爲鎮西候,這爵位功勞早就超過了他的父親,而他這個六品小官更是給比得低到了塵埃裡。
回頭看當年那樣造謠生事、落井下石的自己,顯得他不僅氣量狹小,還根本就毫無眼光。
他們也不敢把火氣發泄到來慶賀的賓客身上,整個伯府幹脆眼不見爲淨,關起門來誰也不見。
凌家二房更是躲得似乎世界上已經不存在他們了一樣。
連端王都感覺有些心情複雜,想自己是不是也遭了報應了呢?
當初威脅凌冽要他娶陳淨心才能獲得兵權,後來,卻被凌冽以去搭救齊大元帥爲條件解除了他和陳淨心的婚姻。
果然出來混,都是要還的,無論是什麼身份。
陳淨心的父母又找上門來,他們纔不管自己女兒都做了什麼,只是吵着要見到自己的孩子,這麼久的時間過去,端王都親自去邊境走了一遭回來了,陳淨心仍然下落不明,連找都不知哪裡找去,而凌冽對此更是置若罔聞,讓端王深感到自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搬起石頭砸痛了自己的腳。
趁着休沐日,又是個好天氣,在青唐城的親朋好友都過來看望莊曉寒。
凌冰是每天都要過來的,莊曉寒當初被葉詹倒吊起來的時候被他喪心病狂的搖晃繩子讓她狠狠的撞在了山石上,腦袋被撞到了,裡面還有淤血,凌冰一直在給她扎針。
雖然這兩個多月她一直是昏迷不醒,但是很幸運的是,她還有微弱的呼吸和心跳,大家都覺得她還沒死,只當她是睡着了。
說不定哪一天就清醒了。
韓朝和凌冽也都是受了重傷的,可是韓朝當天就醒過來了,凌冽在第三天也醒過來了,可是莊曉寒卻到現在還沒甦醒的跡象。
韓朝一直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做夢還是活在現實世界裡。他和凌冽在醒過來之後特意來見過他,兩人曾秘密交流過,交談的內容全是那個雲端之上的夢境。
這個夢實在是太過玄幻離奇,他和凌冽把夢中的情節、人物、對話、甚至表情都覈對了一遍,竟然全都一模一樣,完全就像是在現實生活中真實發生過了一樣。
天底下做夢也不可能兩人都做到同一樣的夢吧。
夢中的那個雷神仙不知哪裡可尋,但是莊曉寒肯定是認識那個神仙的,只要她醒過來了和他們覈對一下,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他問過身邊的所有人,包括金山都說當時三人都是沒有了呼吸和心跳的,也是就是說,當時三個人都被判定已經死亡。
死了的人如何復活?
---有神仙幫忙起死回生。
那怎麼每個人復活的時間不一樣?
--按照夢中的順序,他是最先離開的,然後是凌冽,莊曉寒落在了最後,不知爲什麼她到現在還是昏迷的。
若是按照夢中莊曉寒的解釋,他們三個死了之後,靈魂出竅了聚在一起,被神仙搭救又回魂返陽了兩個。
可是這一幕別說是別人,就是他自己都很難相信。
他在等着莊曉寒醒過來,好向她求證真僞。
可是如果莊曉寒醒不了呢?
相比起來,凌冽心裡更明瞭一些,因爲他知道娘子本就來歷不凡,有這麼一個離奇的來歷打底,再多來個神仙救命,似乎也說得過去。
他們倆可都記得莊曉寒說過她還有1加1次機會的,也就是兩次,而韓朝和凌冽先後都活過來了,那是不是說,莊曉寒已經沒有機會復活了,因爲她把最後的機會都讓給了他們倆?
凌冽無論如何都不相信他娘子活不過來的,他固執的認爲,自己只是先回來了而已。他要等着,耐心的等着。不管別人怎麼說。
韓朝佩服他,也有點同情他。
也許凌冽未必不知道莊曉寒最後的結局是什麼,但是他就靠着心裡的那一點信念在苦苦支撐着。
只不過,每次看到莊曉寒還有微弱的氣息和心跳,他又覺得凌冽的堅持是對的。
無論怎樣,他也不希望莊曉寒就這樣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