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曉寒告訴肖揚說她答應了高家村的人要回去看看,那肯定是不能失約的,不管怎樣,這次自己能找到神醫清除身上的毒素,還真得感謝高家村人提供了信息。
晚上,啞巴兄弟和肖揚住一屋,在莊曉寒的隔壁。
夜靜人深的時候,餘夏被一陣輕微的響動驚醒了,他睜開眼睛,外頭光線昏暗,可是睡在炕上另一邊的肖揚卻不見了。
他直起身子尋找,看到肖揚正站在窗戶前,伸手推開了窗戶,他回頭看了一眼,餘夏心裡一驚,保持住自己的身形沒敢動,肖揚輕輕笑了一聲,緊接着就像一隻黑色的大鳥一樣悄無聲息就跳了出去,立時就不見了蹤影。
餘夏扒開啞巴哥哥搭在他身上的手腳,赤着腳下了牀,躡手躡腳來到窗戶邊,探頭往外看,外頭什麼動靜也沒有,肖揚人也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他搜尋了半天一無所獲,外頭靜悄悄的,只有風掠過的聲音和牲畜欄裡不時傳來的幾聲牲畜零星的叫聲。
餘夏輕手輕腳的把窗戶虛掩上,回到自己的位置躺下,睜着眼睛看着頭上的房樑發呆。
從他家出事起,他就很少能睡個囫圇覺了,因爲他經常會夢到家裡出事時的情形,夢到親人們躺倒在血泊裡的慘狀,也經常的會在半夜裡驚醒。
他是身負血海深仇的人,即便已經過去了十年,仇恨和恐懼的感覺已經漸漸淡化,家仇卻一刻也不敢忘記,只是因爲年紀小,還沒有能力去復仇而已。
如今他不僅長大了,還逃離了懷遠城,今後,他可以從容的生活,爲家裡人報仇的事,也可以提上計劃了。
無論是劉三爺和他的師公神醫,都對他說這位叫做金小五的女人來歷不凡,看起來可以信任,他自己在這段時間的相處裡也慢慢看出來,這個女人雖然有時候嘴巴上很厲害不饒人,但其實心腸很軟的。
不知道以後藉助於風量寨的力量,能不能幫他實現復仇的願望,所以,若是金小五真的只是中規中矩的江湖人士,他反而還有點失望。
如今看到肖揚這般好身手和神秘行蹤,他忽然有點安心了。
他們都不是一般人。
莊曉寒剛剛治療完就碰到了官差來搜山,這麼些天的洗髓伐經的極限治療,簡直是扒下了她一層皮,她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甚至是血液骨骼毛皮大概都已經置換了一遍一樣。
這幾天來風餐露宿的,現在能吃上一口熱飯,睡到舒服的牀上,外頭還有放心的安保人員,她很快就睡着了。
靜夜裡忽然傳來了一陣由遠及近的馬蹄聲響,似乎來了不少人,停在了客棧外。
客棧的掌櫃被人從睡夢裡叫醒,說是有人來住店,他慌忙爬了起來。
雖然這間路邊的客棧規模不大,也是往大荒漠去的必經之路,在大荒漠裡來去的大部分是途經的商隊,所以,一旦有人來就會來很多人,擠得大堂都是人,要是沒人來,就會空出很多間屋子。
這次他大概以爲又是哪裡的商隊來了,披着衣服就跑過來了。
誰知,來辦理住宿的只有四個男人,也只開了一間房。
他有些不高興,嘟嘟囔囔的辦好了手續又回去睡了。
莊曉寒在睡夢裡,忽然覺得身邊有動靜,她一下子驚醒了,睜開眼睛,赫然看到自己的牀邊竟然坐了一個黑影!
莊曉寒大吃一驚!
那黑影忽然出聲道:“是我。”
莊曉寒拍拍胸口,安撫狂跳的心臟,舒了一口氣,感覺自己這次治病,讓自己的反應遲鈍了很多,沒有以前那麼機警敏捷了。
她聽聲音就知道是來者是誰,翻身坐了起來:“嚇我一跳,你怎麼來了?”
凌冽解下臉上圍着的布巾:“早就想來的,抽不出時間,聽說你治病治完了,過來接你回家。”
他把身上的外套都脫下來,搭在牀邊的凳子上,把莊曉寒往裡推推:“給我騰點地。”
雖然心裡十分的不待見他,但是夜靜人深的,莊曉寒也不想弄出什麼動靜來吵到別人,所以還是往牀裡挪了挪:“這裡是定國,你是他們定戎人的敵人,你就不怕他們找上門來抓你?”
凌冽靠在牀頭上:“槍林箭雨都闖過,有什麼好怕的,知不知道爲了來見你,我路上不停的跑了一天一夜,都快顛散架了。”
說着,伸手把莊曉寒抱了過來:“我看看,你治病治得怎麼樣了?”
莊曉寒在黑夜裡翻了個白眼:“不知道,最後臨出院的時候,被定國官差給打斷了,神醫和大夫都沒來得及給我檢查一下。”
凌冽滿心歉意,把她拉拔過來抱在懷裡:“對不起,是我的錯,來晚了,我應該一直陪着你的。”
莊曉寒平靜的說道:“沒關係,我是封閉治療,不需要人進來陪伴。”
凌冽已經聽出了她話語裡的淡漠和疏離,嘆一口氣:“我知道,你是怪我沒能護住你,這都是我的錯,我承認。”
“我沒怪你,這不是你的錯,你用不着給我道歉。”莊曉寒淡淡的說道。
“肖揚還沒來得及告訴你你走之後城裡發生的事情,有些事,還是我來親自告知你最好。我回去之後,調查事情的真相,發現確實是我父親打聽到了你的住處,帶人闖進去綁架了你,他們把你綁架之後,還殺了那個我派去給你做飯的伙伕,妄圖拖延我們查找真相的時間,好讓我們不能及時尋找到你搭救你。”
“不過我調查的越多,越發現,我父親只是被人給利用了…”
夜色昏黃中,凌冽看到莊曉寒低下頭,看了一下自己伸開又縮回去的手指。
黑夜裡能看得清手指上有什麼呢?她下意識的動作,只是表示不耐煩提起這件事而已。
“我這麼說不是想要給我父親找什麼藉口開脫,他確實是做錯了,雖然他的目的看起來是爲了我好,本質上還是他的自私在作祟,想保住我目前的榮華富貴,不讓我走上和朝廷對抗翻車的老路。”
“而那個最後把你拖出城去想燒死你的人,並不是我父親帶的人,而是…陳淨心特意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