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水樓臺先得月,向陽花木易爲春。
------宋代?蘇麟《斷句》
清晨,外面飄着細雨,透過窗口,可以看到樹葉泛着亮光,天更藍了,空氣裡夾着着一絲微涼,穿過窗櫺,浸入重的夢鄉,叫醒了他沉睡的心靈。
看看四周,毅和康還在幻境裡遊走,豪卻不見了人影,留下狼藉的場面。重輕手輕腳地下了牀,站在陽臺,透透氣。的確,秋日的細雨,朦朧中帶着清爽,盪滌了人的心靈,卻又平添幾許愁緒。鳥兒停棲在樹上,淋着細雨,梳理自己的羽毛。風也是清冷的,輕輕徐來,重禁不住打了一個寒戰。一滴秋雨,落在重的肩頭,好似愛人的粉淚,傷神地下落。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多麼生動的寫照,秋天裡,落紅就這樣遠去,想着這些,重禁不住咽喉緊縮了兩下,眼角變得溼潤。一切在這秋日裡,埋葬。啊呀,爲什麼那麼絕望。也許,一切卻又在這秋雨中,新生。
重的腦海中,又閃現出那粉紅的身影,輕搖的髮辮,舞動的步伐,激盪着重的心湖。心中涌動着波瀾,寒曉要回來了,一種強烈的預感,驅使着他加快了節奏。
重獨自走在雨中,沒有打傘,任細雨打溼衣裳。沒有一絲不暢,沒有一點焦急。只有靜靜地享受,細細地品味。
那一刻,忽地沒有了雨滴,頭頂多了幾聲雨打傘面的滴答聲。猛一擡頭,空中多了一把粉紅的傘,順着傘柄,往下看,在終端,一隻纖細的手,緊抓着傘柄。就如女神擎着聖火。沿着修長的手臂,看到了粉色的笑臉,甜甜的微笑,還有打溼的額頭,鬢髮間晶瑩着水珠。依舊是粉色的衣裙,白色的涼鞋,呵護着細嫩的小腳丫。重,蹲下身,幫她綁好開了的鞋帶,竟發現,她踮着腳尖,腳趾頭由於壓力變得紅彤彤,就似秋天的紅棗。重站起身,一下擁住這粉紅的天使,溫馨的感覺傳遍全身。忽地聽到,旁邊幾聲異樣的咳嗽。
寒曉用手輕輕地推開重,臉羞得通紅,一看重淋了雨,又低着頭把傘舉過來。就在那猶豫間,重看到了寒曉身上水蓮花般的嬌羞。那一刻重確信,他找到了一生要找的人。
麗和盈在旁道:“你們唱的這是哪一齣?教授你和我家寒曉這是??????”
寒曉忙道:“別誤會,別誤會。”
重笑笑道:“兩位同學不要打趣,沒什麼!”
重說完,就跳出了寒曉的傘蓋,就像犯了錯的孩子。沒想到,傘蓋卻追了過來。
麗道:“教授,別跑了,傘都追不上了。”
盈道:“放心,我們寒曉的傘有魔力,你跑哪去都追得上。”
重和寒曉走在雨中,左邊走着麗,右面走着盈。麗是個活潑的女孩,盈是個火辣的女孩。前面是長長的傘隊,後面是長長的傘隊。自己和寒曉圍在中間,猶如一場盛大的婚禮,他們兩個就是幸福的神仙眷侶。
行走間,重的手臂偶爾觸到寒曉的手臂,柔柔的,暖暖的。四周瀰漫着淡淡的茉莉花香,令人癡醉。到了教室,寒曉招呼着重,坐到了最後一排。只是這樣坐着,課間也沒有交談。本來她和兩個姐妹是一直坐在一起,沒想到,今天的一坐,她的身邊沒有了姐妹,只有一個重。
重一直在幸福裡迷醉,難以控制異樣的心跳。分分秒秒的流逝,並沒有覺察。老師的講課,也只是背景音樂,因爲此時的主題曲是愛的和絃。周圍的同學,也只是陪襯的綠葉,因爲這裡只有純美的芙蓉一朵。有了她,映山紅黯淡了燦爛的紅豔,牡丹花消退了雍容與奢華。重靜靜地守候着他們這份默契。沒想到純美的戀情,就這樣自然地開始。那一天,意外地相遇,瞬間的心動,一直的癡迷。在重的生命裡,應當說這次是真正地體會到相愛的感覺。那一刻,我看到了你,你也看到了我。我想問候你,你也想問候我。我想接近你,你也想接近我。我愛上了你,你也愛上了我。這也許就是上輩子的緣分。縱使九百九十九道輪迴,也最終在約定的地點重逢。
放學了,寒曉收拾好東西,輕輕拍一下重的肩頭,說道:“教授再見!”
重擡起頭,看到的是揮動的小手,和甜甜的笑。重看着她眨巴的大眼睛,笑着說:“寒曉再見!”寒曉輕盈地轉身,是流暢的曲線。重目送着寒曉的背影,粉色的紗裙,在行走間浮動,那不就是一朵風中的水蓮花嗎?瞬間消失了影蹤,但是身邊縈繞的是那淡淡的芬芳。
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櫺。重的腦海裡,一直縈繞着那淡淡的粉紅與芬芳。重獨自靜坐在陽臺,微風吹過,攜着濃濃的谷香。細柳在風中婆娑,蜜蜂在花叢中起舞。遠方藍天是那麼藍,白雲成了她飄逸的裙襬。一對大雁,輕擺着羽翅,默契的旋律,是愛的和絃。重瞬間覺得自己身體變輕,腳底生風。化作那隻大雁,與自己的伴侶自由翱翔。心怡的人,就是神奇的藥水,她能改變你的骨肉,重塑你的心靈。讓你的血液奔騰地流淌,讓你的呼吸酣暢而有力,讓你的心靈充滿着愛的熱火。愛人,會讓你脫胎換骨地羽化成仙。
康喊重去上課了,重和康一起下樓,二人閒聊着。他由於剛剛和女友分手,就多了對重的依賴。愛情遠了,友誼深了,這是康的哲學。可是重呢,他的愛情來了,友誼也來了。
二人走在甬路上,聽到一羣女孩的嬉鬧聲。二人同時回頭,一看是寒曉他們三人。康忙轉身,加入了她們的行列。重靜靜地等在那裡,看着她們淡笑。他也沒有多想,誰知康這一轉身,他這一停留,竟會是他和寒曉的宿命。
沒幾秒鐘,他們走到近前,而康還在和他們肆意地嬉笑。重感覺一些羨慕,那是熟悉的默契。寒曉朝重揮揮手,笑着說:“教授好!”
重也笑着示意道:“寒曉好。”這只是很平常的問候,也是二人愛的密語。重走在邊上,沒有說什麼,只是在一旁緊跟着他們的節奏。
到了教學樓,康離開了,去了二班的教室。重與寒曉三人,走進一班的教室。麗和盈,竟很自然地去了北面的桌子,寒曉走到前面,重跟在後面,去了最後一排,就是昨天的位置。寒曉認真地先擦好了外面的桌子和凳子,示意重坐下。雖然看着寒曉那麼嬌小,但是對重的照顧備至,倒像是個細心的姐姐。寒曉示意重坐下,重忙說:“謝謝,謝謝。”寒曉邊擦着自己的桌子邊道:“不客氣。”
寒曉坐在裡側,空間較小,在她彎身坐下時,頭撞到了重的肩膀。只聽她“哦”了一聲,手捂着額頭。重忙側過身關切地問:“沒事吧,真不好意思。”
寒曉揉着額頭,道:“沒事,沒事,是我撞到你,呵呵,是我不小心。”
重看着寒曉紅紅的臉頰,像是一抹紅雲,掛在天際,別樣美麗。鈴聲響了,二人繼續着靜靜的守候。寒曉認真地記錄着,重卻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寫寫畫畫,一門心思地,用餘光感受着她的一舉一動。寒曉纖長的小臂,按着本子,紅潤的小手,握着筆,寫出一行行整齊娟秀的小字。如果女人有了美貌和才氣,那該是一種罪過。寒曉垂落的髮絲,隨着寫字間,富有彈力的擺動,像是細細的藤蔓,綴着水珠在微風裡震顫。看着寒曉的側臉,清晰的輪廓。高挺的鼻樑,粉嫩的小臉,櫻紅的嘴脣。烏黑的長睫毛,襯着春水般的眼睛。小巧的耳朵,在髮絲間隱約,可以清晰地看到柔嫩的耳垂上,帶着晶瑩的銀耳釘。微微的鼻息,起伏的肩頭,散着淡淡的芬芳。重禁不住想到一句詩:“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他隨手就寫在了本子上,輕輕地拱了一下寒曉的胳膊。寒曉一撇頭,看了重一眼,重轉一下眼睛,示意她拿過去看看。寒曉拉過本子,把視線定在重的字上,又看看重,笑了一下,信手在本子上寫了幾個字。然後把本子移過來,重接過本子,寒曉還在竊笑。重仔細看時,心頭一驚。只見上面寫道:“寫得不錯,繼續努力。”下面赫然還有一個大大的“優”字,竟然還有時間。倒像是一個老師給一個學生做的作業批改,重呵呵笑了兩下,側過臉枕在本子上,看着寒曉,無語,只是靜靜地看。寒曉拿起筆,輕敲了一下重的頭,示意認真聽講。
重就喜歡這樣自由的快樂,如果能這樣長長久久,他什麼都願意捨去。兩個人的愛情在慢慢萌芽,帶着幾分好奇,幾分激動,幾分嚮往,幾分心跳,默默地滋長。
下課了,重一直沉浸在擁有的充實裡。但是不知怎麼的兩個人還不知道交談些什麼。可能是接觸的時間尚短,還有些陌生,一時找不到共同的話題。也可能是剛剛開始,只是心靈的涌動,還不知道如何起步。其實,何必想得那麼多呢。不管什麼都是用時間去累積的,愛情也是如此。兩個世界的人,走到一個世界,都是對原我的顛覆,互相融合,互相習慣。
寒曉伸過左臂,右手指着自己的左手背說:“教授,你看看手背上有個包。”
重側過臉,她的手背正中有一個紅豆大小的凸起。重說道:“沒事,應該是顆珍珠。疼嗎?”
寒曉自己按了按,道:“不疼。你試試。”
重道:“什麼時候有的?”邊說着,邊伸出食指輕按了一下,柔柔的滑滑的。
寒曉道:“一直就有。”
重道:“沒事的,手背有珍珠,是貴人之相。”
寒曉道:“你會看相呀?”
重道:“呵呵,當然。”他拿起筆,在寒曉的手背上,寫上幾個字‘此爲珍珠,旁人勿動。欽此。’”
寒曉一看,站起身,輕拍着重的頭,假裝生氣的樣子。重抱着頭,伏在桌上求饒。
寒曉坐下來,一本正經地說:“教授,你真會看相呀。什麼時候給我看看。”
重道:“好的,隨時。”
鈴聲響過,教室裡恢復了平靜。重和寒曉,還在回味着剛纔的小溫馨。在愛情和海洋裡,只有孩子的純真與爛漫。沒有金錢的俗氣,也沒有利益的污濁。
作家的話